K99的感染率即将突破45%的红线。医院走廊塞满绝望的病患，街头弥漫着消毒水和恐惧的气息。HOPE制药的实验室，是这片绝望海洋中，为数不多仍在燃烧着的希望之火。我和舒怀深知肩上担子的重量，每一次RT78催化反应的优化，每一次病毒抑制率的微小提升，都意味着可能从死神手中多夺回一条生命。黎贝斯提供的变种数据U盘，如同精准的钥匙，迅速为活性筛选打开了新通路。筛选效率大幅提升，几种候选分子的体外抑制率已稳定突破70%。希望的曙光在仪器间跳动，驱散了些许疲惫。时间，从未如此紧迫。
    清晨，方一凡匆匆赶到HOPE。他脸色凝重，眼窝深陷，显然又熬了一个通宵。
    “毕安，舒怀，有进展！”他顾不上寒暄，直奔主题，“林默那边有重大发现！”
    原来，社工林默在持续跟进边缘人群失踪案时，再次探访了王婶。王婶在整理亡夫遗物时，意外在破棉袄的内衬夹层里，发现了一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半张纸——一张染着疑似血迹边缘撕裂的医疗记录单残片，上面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蓝色徽记。
    “林默觉得这线索至关重要，第一时间联系了我。”方一凡解释道，“技术科连夜处理，图像增强后，那个徽记指向一家十年前因重大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的私人诊所——”新生医疗”！”
    “新生医疗？”舒怀皱眉，迅速调阅数据库，“有记录。非法行医、违规手术致多人死亡，老板卷款跑路，诊所被查封。它怎么会和现在的案子扯上关系？”
    “王婶丈夫是灰鸽子的受害者，”方一凡分析道，“这张可能来自”新生医疗”的手术单出现在他身上绝非巧合，结合灰鸽子抛尸、器官摘取……”新生医疗”很可能就是他们处理”货物”的一个环节，或者至少是相关链条上的一环，一个十年前就该消失的幽灵诊所……这水太深了！”
    方一凡立刻部署警力，围绕“新生医疗”的旧址、关联人员以及徽记展开深入调查。林默作为线索提供者和熟悉边缘群体的社工，被方一凡邀请协助警方进行一些外围走访和信息收集工作。
    调查“新生医疗”的计划刚铺开，一股针对HOPE制药的恶意便汹涌而至。就在发布完最新研究进展的那一天深夜，刺耳的警报骤然撕裂HOPE厂区的宁静。核心研发实验室外围的安保系统遭到不明黑客的猛烈攻击，短暂瘫痪，几乎同时，三个身手矫健、戴着夜视仪和面罩的黑影潜入，目标直指存放着关键候选毒株和原始病毒样本的恒温核心毒株库。
    幸好舒怀设计的独立安保隔离层未被完全攻破，但他们的袭击还是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刺耳的警笛声中，厂区安保人员迅速反应，与入侵者展开激烈交火。
    枪声、玻璃破碎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入侵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绝非普通小贼。安保人员虽奋力抵抗，但对方火力凶猛且目标明确，眼看就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毒株库被破坏，HOPE-X的研发也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在厂区门口响起，数辆印着阿尔法银色“A”标志的黑色防暴车冲破大门。车门洞开，十几名穿着作战服、装备着最先进非致命压制武器的精锐安保队员冲入战团，他们的行动迅捷、配合默契，瞬间压制了入侵者的火力，扭转了战局。
    ​​原来，在上次为HOPE清理灰鸽子引发的骚乱时阿尔法的安保团队就在厂区设置了联动信号塔，当HOPE厂区触发最高级别安全警报，信号塔也会​​自动向阿尔法的紧急响应中心发送加密报警信号​​。
    混乱中，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相对安全的主楼入口。车门打开，黎贝斯走了下来。他穿着深色大衣，金棕色的卷发在夜风中微乱，神色紧张，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闪耀。他无视周围的混乱和流弹，大步走向被重点保护起来的研发核心区入口。
    舒怀和我已被安保人员护送到相对安全的内厅。看到黎贝斯逆着混乱的人流走来，我们都有些愕然。
    “黎总？您怎么……”舒怀皱眉。
    作为项目最高负责人，黎贝斯的手机自然第一时间收到了这条最高优先级警报。
    黎贝斯的目光直接锁定在我身上，上下扫视，确认我无恙后，他没理会舒怀的问题，走到我面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内圈闪烁着微光的钛合金智能指环。
    “戴上。”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不由分说地抓过我的手。
    我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扣住。他的动作有些粗鲁，但当他将那个冰凉的指环套在我有类似断指痕迹的无名指上时，力道却又变得的轻缓，仿佛在避免弄疼我。智能指环“咔哒”一声锁紧，自动贴合指根，银白色的微光稳定亮起，显示着生命体征数据。
    “别死得太早，”他松开手，逼视着我，语气依旧强硬，“我的投资还没回本。”说完，他不再看我们，转身对着通讯器下令：“清理干净！所有漏洞，天亮之前补好！”然后大步离开，身影重新融入混乱的夜色中。
    我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指环。冰凉的金属触感下，脉搏跳动的数据清晰可见。是在保护我吗？有些茫然的错觉涌上心头，这段时间，第一次，我对黎贝斯这种蛮横的行为，产生了些微触动。
    袭击者很快被阿尔法的安保精锐悉数制服。现场一片狼藉，但核心毒株库和实验数据完好无损。危机解除。
    天亮后，冯定蓉作为阿尔法代表，出现在一片狼藉的厂区。她向我们致歉道：“凌先生，舒博士，昨夜受惊了。阿尔法安保信号塔​在贵方触发最高级别警报后，自动触发了应急响应流程，立刻调派了安保支援。”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忧虑，“至于发现部分袭击者穿着阿尔法的运输员工工作服。这的确非常……令人不安。”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我和舒怀脸上扫过，似乎在观察我们的反应。“我们内部正在彻查此事。黎总也极为重视，已责令我方安保团队全面接管HOPE厂区外围及核心研发区域的安防升级工作，确保此类袭击事件不再发生。另外……”她目光扫过我无名指上那个指环，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生命体征监测指环已绑定阿尔法最高等级的安保响应系统，如遇紧急情况，支援将在90秒内抵达。这也是黎总的意思。”
    说完公事，她微微颔首，便离开，去处理后续了。
    “黎贝斯不会爱上你了吧？”舒怀看着冯定蓉走远，拿手肘戳了戳我调侃道，“调动这么多资源，可不像单纯的资产保全啊。”他坏笑着挑挑眉。
    “我倒担心我们会不会成为他们派系内斗的炮灰呢，冯定蓉刚才那番话看似自省和负责，实则在模糊焦点问题，怎么听都像是贼喊捉贼，”我转头看着舒怀分析道，“早前就听说阿尔法董事会长期明争暗斗的。”
    “让他们斗，反正现在受益的是HOPE。”舒怀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实验室。
    阿尔法总部的某间办公室，加密电话再次被拨通，汇报人例行公事地播报着：
    “昨夜针对目标的物理破坏行动失败。”
    方一凡对“新生医疗”的追查紧锣密鼓。诊所旧址早已被拆除，变成了一片商业住宅区。当年的涉案人员大多杳无音讯。但方一凡通过尘封的卷宗和线人网络，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当年“新生医疗”的一个器械供应商，现在经营着一家小型医疗器材维修店。
    这个叫老吴的供应商，在方一凡的压力和保证下，终于松口：“那个新生医疗的徽记我见过一个很像的！但那是在给一家叫”康健福利院”的地方送消毒设备时看到的，印他们之前的那些设备外包装上！当时我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没多想，后来”新生医疗”就出事了……”
    “康健福利院？”方一凡立刻查询，发现这家福利院就在当年“新生医疗”诊所不远处，但也在七八年前因资金问题关闭了。
    线索似乎又多了一条，这和王婶丈夫的失踪、灰鸽子的器官交易有什么关系？难道“新生医疗”在关闭前，还通过福利院处理过什么？方一凡直觉这背后有联系，决定将“康健福利院”也纳入重点排查范围。
    方一凡还找来了一个很厉害的黑客外援，“幽灵”，他秘密接入了城市历史建筑数据库，试图寻找当年“新生医疗”诊所和“康健福利院”的建筑结构图或地下管网信息。一个十年前就被查封的诊所，在灰鸽子受害者的遗物里被发现，绝非偶然。废墟之下，或许埋藏着更深的秘密。
    我站在实验室窗前，无名指的指环微光闪烁。昨夜黎贝斯的那句警告犹在耳边。实验室外，阿尔法的安保人员正在一丝不苟地加固着每一处防御。这将是保护？还是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