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狂风骤雨愈烈。
    两人和衣而卧，沈辰看着那个蜷缩着背对自己的身影，曾经那么健谈一个人，如今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他很想问问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可是看着都三年了，已经造成创伤性回避的人，他也只能选择沉默。
    一道惊雷划过，沈辰看到韩澄夕的身子抖了抖，他叹了口气，伸手想将人拉入怀中，却遭到了对方的抗拒。
    “辰哥，我们已经分手了。”他怀里死死抱着那套高中校服，不肯在床上被拥抱。
    沈辰有些恼怒，但面对韩澄夕，他又生不起气来，他将那条挂着对戒的项链拿出来，质问：“既然分手了，你还留着它们做什么？”
    韩澄夕望着那两只对戒沉默了许久，他抬眸望着沈辰的眼眸，一字一句，将当年未来得及的诉求道出：“因为当年，不想分，想去求你。”
    “小夕……”
    “辰哥，当年若我求你别分，我们是不是就还会在一起？”
    沈辰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小夕……我不懂你……真的不懂，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那个小孩儿……”
    “是因为你和陈宁太暧昧，我吃醋。”
    “都过去了，别提这些了小夕。”沈辰叹息，当年的事，回想起来，挺幼稚的。
    “今天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辰哥……原本，都计划去死了。”韩澄夕露出一抹淡笑。
    沈辰却是大惊，狠狠拉过韩澄夕的胳膊：“你胡说什么，不许有那种极端的想法，不就是少了两根手指头，以后我养你。”
    “别再离开我了辰哥，不然我真的撑不住了。”韩澄夕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沈辰紧皱着眉头，看着清瘦到好似用大一点力气都会碎掉的人，他轻轻叹息了一口，将身子凑过去拥住对方：“好，我不会离开你，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听到承诺，韩澄夕僵硬的肩膀才松散下来，安心的躲入对方的怀中，记忆深处被唤醒的熟悉古檀香味，多了一丝茉莉清香。
    在男人的怀中，他难得的睡了个长觉，只是深夜里，他再次陷入那场梦魇，梦里，他被人摁着，拿环形切刀套在无名指上。
    “你确定要用这根手指，换那个男人的命？”
    “确……确定！啊——”都三年了，那种剧痛似乎还能清晰的回忆出。
    “你看，我放他一个，他还不愿意，他说，如果他的爱人也要死，那么他也跟着死，真是感人呐，你值得么？当然，你也可以用你另外一根无名指，把他的爱人也救下来，怎样，愿意么？”
    “……好……你……你切……”疼的脸色惨白满头是汗，却也依旧颤抖着将另外一只手给伸了出去。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别碰他，你们不要碰他啊，澄夕，不要！求你们，不要碰他！”少年被摁在地上，他用头撞击着祈求暴徒。
    然而手起刀落，断指随着血液和惨叫喷洒。
    “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惜，我就讨厌这样的人！”
    “陆溟羽，等价交换，这个道理你懂吧，本来，我是要杀了这个美人儿的，不过，现在你如果扎自己六刀的话，我就饶了他的命，毕竟，现在痴情种不多了，这六刀，就当你父债子偿了，当然，第六刀，要扎心脏。”
    “溟羽……不要……”韩澄夕捂着手艰难的跪起来，他不要那小孩儿为了自己做傻事儿，他才十八岁，刚刚成年，大好的人生。
    第一刀，插在左肩：“澄夕，别怕，你会没事的，信我。”
    第二刀，插在腰：“澄夕，以后要按时吃饭，别……喜欢那个混蛋了。”
    第三刀：“澄夕……你之前答应过的……我十八岁成人礼，和我接吻……”
    第四刀：“澄夕，要照顾好陆小花儿……它要定期吃猫草，不然毛球排不出去……”
    第五刀：“最喜欢……你做的肉脯和牛轧糖了……”
    第六刀：“澄夕，我……喜欢你……活下去……”
    ……
    瘦成纸片的人尖叫着惊醒：“陆溟羽！陆溟羽！不要……”
    沈辰按开床头灯，看着坐起身来惊魂未定的人，沉默些许，心痛的将人抱紧进怀里，轻声安抚：“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别怕，辰哥在。”
    ……
    沈辰是爱过韩澄夕的，很爱。
    那时，韩澄夕还是XX银行里的一名小柜员，不过外表出众，社交能力也强，能言会道，第一次见他，自己就被吸引了。
    ……
    回到Z市，韩澄夕坐着沈辰的宾利去了出租屋拉东西，沈辰说都丢了，可以都买新的，但是韩澄夕坚持，有一些东西必须回去拿走。
    破败的出租屋里，满地都是酒瓶和烟头，肮脏不堪，沈辰皱眉，要知道，韩澄夕以前洁癖是很严重的，还因为嫌弃一个老人用唾沫数的钱，不愿意接手，被领导给批评了。
    而他来这里，要拿的东西也很少，一个上色的石膏娃娃，一块小狮子木雕，一只肥成球儿的英短蓝白大猫，高中生的练习册，一叠照片。
    他所珍视的一切，好像都关于那个少年……
    沈辰有些吃味，直到看到自己曾经送他的腕表，手工做的串珠，夹着两人照片的相框，等关于他的，这才高兴了一些。
    离开出租屋，回去的家，是他们曾经的爱巢，位于市中心繁华小区别墅群里的一栋小别墅。
    没想到，里面的一切，还是当初他们同居时候的样子，没有过多变化。
    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相爱过的证明，最腻歪的那段日子，简直可以称之为放荡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们深情的相拥，热切的亲吻，激烈的融合。
    房子很干净，有生活痕迹，看来沈辰回来的一个月，应该都住在这里。
    “我抽空去把这套房子过户到你名下，小夕，你对以后有什么规划么？我去过你以前工作的银行，他们说你当初离职，给过你一笔钱的，你怎么过的那么不好？”
    那个破败的出租屋，月租金不到五百块钱，他不敢相信韩澄夕那个傲娇鬼是怎么住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