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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站在医院门口等车,冬日的傍晚来得早,天色已经染上了墨蓝,路灯依次亮起,在寒风中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晕。一辆出租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何齐很有眼力见,或者说,他很识趣地,率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将后排更宽敞的空间留给了身后的两人。
    殷闵炣对此表示满意,他自然地帮谭秀渝拉开车门,两人一起坐进了后排。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殷闵炣紧挨着谭秀渝坐下,几乎是黏在他身边,然后自作主张地报出了一个餐厅名字:“师傅,去市中心的”香苑”餐厅。”那是一家以环境优雅、菜品精致出名的餐厅,价格不菲,显然是个“正经”的请客场地,甚至他还提前用手机定了个包厢。
    说完,他才像是想起什么,隔着座椅对前面的何齐露出一个标准却没什么温度的假笑,语气客气而疏离,询问对方意见:“何博士,定在”香苑”可以么?安静些,方便说话。”
    何齐微微转过头,能看到殷闵炣脸上那无懈可击却又透着隐隐防备的笑容,他心里明镜似的,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将决定权推了出去:“我都可以,看谭博士的意思吧。”
    被点名的当事人谭秀渝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殷闵炣就立刻抢过话头,语气自然得像真的一样:“哦,他刚和我说了,觉得那里不错,主要看你方不方便。”说话间,他的手还在谭秀渝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安抚似的,又像是故意做给前面的人看。
    谭秀渝默默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演技浮夸家伙,终究还是没有戳穿他试图宣示主权的幼稚小心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默认了这个安排。
    何齐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的亲密气场,心里一阵发堵,默默地将视线转向了窗外飞逝的街景。
    没吃饭,但是感觉已经有点饱了。
    路程不远,大概只开了五六分钟就到了。车子在“香苑”餐厅气派的门廊前停下。殷闵炣率先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并没有立刻离开,非常自然地用手扶着车门上方,防止谭秀渝出来时碰到头,等着他下车。
    谭秀渝弯身从车里钻出来,接触到室外冰冷的空气,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立刻在眼前形成了一小片白雾。殷闵炣皱眉,伸手帮他整了整有些歪斜的围巾,将他的脖颈裹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些,他才关上车门,带头走进了灯火通明、暖意融融的酒店大堂。
    身着制服的服务员立刻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迎了上来。殷闵炣礼貌地出示了手机上的预约信息。服务员确认后,脸上笑容更盛,恭敬地引着他们穿过装修典雅的大堂,来到了一楼一个安静私密的包厢。
    包厢不大,但布置得十分精致,暖色的灯光,柔软的地毯,中间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
    三人落座。殷闵炣理所当然地和谭秀渝坐在了同一边,位置挨得极近。坐下后,他很自然地伸手,帮谭秀渝解下那条厚厚的围巾,动作轻柔地折叠好,放在一旁空着的椅子上。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亲昵而熟稔,好像已经做过千百遍。
    谭秀渝垂着眸子,任由他动作,没有一丝抗拒,甚至还微微偏过头,低声对殷闵炣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关于空调温度之类的琐事。
    坐在对面的何齐默默低下头,掩饰般地端起服务员刚斟上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驱不散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但奇怪的是,除了失落,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亲密,他心底也隐隐生出一点释怀——有些界限,早已分明,强求不来。
    菜品陆续上桌,摆盘精美,香气四溢。服务员训练有素地将菜肴在圆桌上摆放妥当,说了句“请慢用”,便礼貌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包厢门。
    殷闵炣拿起公筷,率先给谭秀渝夹了一块蜜汁烤排骨,放进他面前的骨碟里,然后才转向何齐,脸上重新挂起那种社交式的好看笑容,语气客气地说道:“何博士,这次项目多亏了你帮忙,进展才能这么顺利。别客气,多吃点,今天我请客。”
    何齐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谢谢。”
    谭秀渝默默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米饭送入口中,味同嚼蜡。他脑子里还在飞速思考,一会儿何齐提起那个“私事”时,自己该如何应对,才能既表达清楚立场,又不至于让身边这个醋坛子彻底爆炸。
    殷闵炣给他夹完菜后,也没再主动挑起话题,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对面的何齐,带着审视。
    何齐也沉默着,包厢里一时间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轻响,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最终还是何齐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抬起眼,目光在谭秀渝和殷闵炣之间游移了一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嗯……那个……我想问问,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是吗?”他问得直接,眼神里带着求证,也有一点紧张。
    谭秀渝抿了抿唇,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何齐像是意识到自己过于直白,连忙补充道,语气带着点仓促:“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好奇。”他将决定权再次交还,姿态放得很低。
    殷闵炣闻言,没有立刻出声,而是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谭秀渝,眉梢微挑,意思是:“你想怎么说?我听你的。”
    谭秀渝接收到他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下,发出轻微的“嗒”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向对面的何齐,语速比平时略快,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何博士,我想,我能猜到你想和我聊的”私事”指的是什么。”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歉意,却毫不含糊,“很抱歉,我必须明确地告诉你,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只有同学或者同事的情谊,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我觉得我们可以是朋友。”
    他再次停顿,像是在积蓄勇气,然后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包厢里:“我和殷闵炣,我们是在一起了。所以,我也希望借这个机会,把事情彻底说清楚,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也都……更高兴。”
    这番话,明确拒绝了何齐可能残存的心思,清晰地划清了界限,又顺带完成了“官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归属。
    殷闵炣在一旁听着,心里那点因为何齐的存在而产生的不爽,瞬间被谭秀渝这番坦诚又干脆的表白抚平了大半,甚至生出了一点得意的情绪。他忍不住有点想笑,想起来上次谭秀渝拒绝那个研究所的李涟时,好像也是类似的,直接得有些笨拙却又无比真诚的风格。这个人……怎么连拒绝人都这么……可爱啊。
    何齐听完谭秀渝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低着头,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脸上的表情复杂地变换着。
    半晌,他才重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混杂着显而易见的感慨和失落,但更多的居然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看起来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他语气温和,带着歉意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这么坦诚,谭博士。说实话,我之前……确实是存了一些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如果因为我的这些心思,给你们之间造成了什么误会或者矛盾,我真的很抱歉。”他端起茶杯,像是敬酒般朝着谭秀渝示意了一下,“能做朋友,也很好。谢谢你的坦诚。”
    谭秀渝见他态度如此,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微微松动,他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旁边的殷闵炣看着两人“一笑泯恩仇”的场面,虽然大局已定,但还是有些不爽地偏过头,轻轻“哼”了一声,故意表达着“我还在不高兴”的情绪,试图让谭秀渝注意到自己。
    谭秀渝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有些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他拿起自己的筷子,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块鸡肉,将它放进了殷闵炣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碗里,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吃你的饭,不许无理取闹了”。
    殷闵炣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块肉,脸上依旧维持着一点低气压,但还是乖乖地拿起筷子,把那块肉夹起来,塞进了嘴里,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在嚼什么仇人一样。那副别扭又不得不从的样子,看得谭秀渝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
    至此,这场因往事而起的微妙误会,总算是基本解开了。谭秀渝和殷闵炣本质上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心胸狭隘的人,既然何齐已经明确表示了放弃和释怀,并且态度诚恳,殷少爷也就勉为其难地,决定暂时不再计较这笔“陈年旧账”了。
    何齐给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斟了半杯清酒,然后微微站起身,朝着谭秀渝和殷闵炣举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也轻松了不少:“殷博士,谭博士,一起喝一杯么?算是……庆祝项目顺利结束,也祝你们……嗯,前程似锦。”
    谭秀渝看着那透明的液体,顿了一下,有些犹豫。
    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喝酒的经验,以前碰是碰过,但也只是度数极低的鸡尾酒或者果酒,所以并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如何。但此刻,或许是因为项目终于圆满收尾,或许是因为和何齐之间的那点尴尬终于化解,心情放松之下,他也生出了几分想要尝试的念头。
    而且……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殷闵炣,心里想着,反正有殷闵炣在呢,就算自己真的喝多了,也没关系吧?
    于是,在殷闵炣带着明显不赞同和谴责的目光注视下,谭博士还是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也斟上了少许清酒的杯子,朝着何齐的方向,有些生疏地举了举,声音不大:“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忙。”
    说完,他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样子,试图和何齐隔空碰杯。
    殷闵炣看着他勇于尝试的样子,简直拿他没办法,只能也无奈地端起自己的酒杯,敷衍地和何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他立刻凑到谭秀渝耳边,压低声音,带着警告意味地叮嘱:“不许喝多!听到没有?”
    谭秀渝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何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也深吸一口气,学着样子,将杯中那透明微呛的液体倒入口中。
    辛辣的口感瞬间刺激着味蕾,一股灼热感顺着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谭秀渝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这股灼烧感过去之后,口腔里却残留着一股奇异的粮食醇香。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喝酒了。那种微醺的感觉,似乎能让人放松下来。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终于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僵硬和尴尬。酒精似乎成了最好的润滑剂,何齐和殷闵炣的话都明显多了起来,开始能够就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闲聊几句。何齐的脸颊明显发红,眼神也不再那么沉静,显然是喝得有点多了。殷闵炣酒量好些,看起来还算清醒,但眼神也比平时更亮,带着点亢奋。
    谭秀渝将自己杯中剩下的一点酒也喝掉了,感觉脸上热热的,脑子也有些轻飘飘的。他听着何齐带着一半怀念、一半释然的语气,讲起了以前高中时候的事:
    “说起来……我那时候,是真的挺喜欢谭秀渝的。”何齐笑了笑,目光有些飘忽,“但是那时候……你俩好像就在一起了,是吧?”他看向殷闵炣,语气带着求证,也带着点自嘲。
    殷闵炣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神情,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丰功伟绩:“对啊,那时候我就在追他了。”他语气笃定,带着炫耀。
    谭秀渝因为酒精而有些迟钝的大脑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皱着眉看向殷闵炣,眼神谴责,意思是“你少胡说八道”。高一那时候,明明还在暧昧拉扯阶段,哪里算正式在一起了?
    “真是够了你们……”何齐看着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开玩笑似的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无奈和,“还好你们这次刚好到B市出差,让我见了这一面,也算是让我彻底死心了。不然……我心里老是存着这点念想,以后还怎么好好谈恋爱啊。”
    少年时期的执念可不是那么好放下的。
    殷闵炣被他的话逗笑了,恶劣地接话:“单着呗。清净。”
    “那不行,”何齐玩笑着反驳,摆了摆手,“我还是需要感情寄托的。”
    谭秀渝看了何齐一眼,心里有些惊奇。原来何齐这样平时看起来温润儒雅、一本正经的人,喝醉了之后,会是这副带着点憨直和话痨的样子。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殷闵炣。那。。。殷闵炣这样的人,喝醉了。。。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我没什么机会。”何齐又笑了笑,仰头喝了一口酒,语气坦然了些,“后来谭秀渝你转学了,我看殷博士你也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就看出来了,你们这是真爱啊。”他语气里带着感慨。
    殷闵炣听着他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否认,却也不想多谈那段对他而言并不愉快的过去,只是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谭秀渝却因为他这句话顿住了动作。他微微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向身边的殷闵炣。
    殷闵炣不知道是故意避开这个话题,还是真的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侧着头,看着桌子上,没有与他对视。
    于是谭秀渝只能自己插话,他看向何齐,声音而比平时柔软了些,带着明显的关心和探究:“他……那时候,怎么了?”他只知道殷闵炣肯定难过,但具体到了什么程度,殷闵炣从未细说,他也无从想象。
    何齐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带着醉意含糊道:“啊?殷博士没跟你讲过啊?”他以为他们之间早已没有秘密。
    殷闵炣这时才转过头,将手中的酒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看向谭秀渝,语气试图轻描淡写:“没什么好听的,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
    但谭秀渝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因为酒精而比平时更显的直白和柔软,他小声地,却带着坚持说道:“你……那时候肯定很难过吧。我……我想听。”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听。
    他想知道,因为他缺席的那七年,殷闵炣究竟承受了多少。
    何医生看着谭秀渝明显带着心疼和愧疚的眼神,以及殷闵炣无奈又纵容的表情,默默地低下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得,又被迫塞了一嘴的狗粮。
    殷闵炣最终还是被谭秀渝难得的服软和坚持的眼神打败了。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点无奈又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妥协般地开口,语气压得尽量平淡:“是挺难过的。”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我那段时间……状态不太好,一直很低落,没什么精神。晚上……经常梦到你,然后惊醒。”他停了一下,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试图开玩笑活跃气氛,“还被我哥抓着,很严肃地教育了一通。还好我爸那时候忙,没空揍我。”
    他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但其实,那时候他的状态远比这几句话描述的糟糕得多。情绪极度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甚至一度无法支撑他正常上学和生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直到他哥殷逸洲看不过去,某天极其严肃地把他叫到书房,告诉他,没有人能替他承受这些,他自己养的那条叫招财的狗还需要他照顾,而且,等他长大、变得足够强大,未来未必没有机会亲自去把谭秀渝找回来。这番话犀利而清醒,才让殷闵炣稍微找回了一点支撑,慢慢从那种泥沼般的状态中挣扎出来。
    虽然这七年的时光,让当初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慢慢结痂、愈合,但心底确确实实曾被撕开过一个口子,留下了印记,再也无法消失。
    谭秀渝听着他平淡的叙述,微微出神。他了解殷闵炣,知道他肯定没有完全说出实情,必然是有所保留和美化。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陡然泛起一阵尖锐的、难过的情绪,像细密的针扎在心口。酒精的后劲儿这时候更加汹涌地涌上来,烧得人眼眶有些发酸,发热。他垂下眼眸,声音很小,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含在喉咙里:
    “对不起……”
    又是这句话。殷闵炣显得很无奈,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戳了下谭秀渝因为酒精和情绪而泛红发热的脸颊:“我说过什么?不要和我道歉。那不是我想要的。”
    谭秀渝抬起眼,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想说“可是我真的觉得很抱歉让你那么难过”,但看着殷闵炣那温柔又坚定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此时的何齐再也受不了这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恋爱氛围。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有些猛,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揉了揉发昏的太阳穴,带着浓重的醉意说道:“我……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喝太多了,明天……明天还得上早班呢……谢谢,谢谢你们的招待。”他打了个酒嗝,努力维持着清醒,“那我……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继续……”
    谭秀渝愣了一下,下意识也想跟着站起来送他。
    但身旁的殷闵炣动作更快,一把将他按回了椅子上,语气凶巴巴,跟应激了似的:“坐着!我刚刚用手机给他叫好车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不用你操心!”
    谭秀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霸道弄得哭笑不得,看着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酸意和护食般的表情,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只是目光跟着殷闵炣,看着他起身,扶着已经有些站不稳的何齐,朝包厢外走去。
    门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大概是殷闵炣把何齐送上了出租车,并且顺便去前台结了账。
    没过多久,包厢门被重新推开,殷闵炣走了回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
    桌上的菜肴其实没动几口,酒也才倒了一半。温暖的包厢里,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殷闵炣走到谭秀渝身边坐下,伸手拿起汤勺,从尚且温热的汤煲里舀了一碗清淡的菌菇汤,放到谭秀渝面前,语气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絮叨的关心:“喝点热汤,暖暖胃。回去酒店还得给你弄点蜂蜜水喝,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小心头疼……”
    耳边是殷闵炣絮絮叨叨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叮嘱声,谭秀渝感觉酒精的后劲儿彻底上来了,身体在温暖的空气中放松下来,一股懒洋洋的疲惫涌上来。他困倦地眯了眯眼睛,感觉浑身都暖烘烘、软绵绵的,脑子像是被一团温水浸泡着,有些昏沉,思绪也变得迟缓。
    但这感觉并不难受。或许是因为身边有这个人在,因为这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包裹着他,这种微醺的、放松的状态,反而让他觉得格外安心和舒服。
    他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回应,又像是无意识的呓语,慢吞吞的挪了挪,往身边那个温暖可靠的来源更近的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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