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幽冀乱景 22.柳絮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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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暖阳终于驱散了最后一丝冬日的凛冽,护城河解冻的流水声潺潺不绝,岸边的垂柳爆出嫩绿的新芽,风一吹,漫天柳絮如雪纷飞,给这座军事重镇平添了几分难得的柔美与生机。
这日恰逢军中休沐,医馆的病人也比往日稀少。王婶看着在院中追着柳絮跑的小蝶,对正在整理新送来药材的林薇笑道:“姑娘,你看今儿天气实在好,老身想带小蝶去城外柳林走走。孩子闷了这些时日,也该透透气,顺道采些新鲜的荠菜回来,晚上咱们包饺子吃。”
林薇直起身,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清丽的轮廓。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浅青色襦裙,为了行动方便,衣袖用布带束着,露出一截纤细而白皙的手腕,腕上那枚青玉镯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温润的光泽。
听到王婶的话,她看了看眼巴巴望着她、满眼期待的小蝶,心中软了一下。自从小蝶跟着她,从废墟中挣扎求生到如今能在医馆安稳度日,确实少有这般孩童应有的无忧无虑的玩乐。易京周边,在公孙瓒势力控制下,大体还算安宁,尤其是城池附近,时常有巡防的兵士。
“也好,”林薇点了点头,细心叮嘱,“莫要走远,只在柳林边缘转转便是,切记避开偏僻小路。听闻近日虽有巡防,但谨慎些总是好的。早些回来。”
“哎!晓得啦!姑娘放心!”王婶欢快地应了,牵起雀跃的小蝶,挎上竹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出了医馆,融入了门外明媚的春光里。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林薇笑了笑,继续低头分拣药材。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涟漪细微却持久。她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经历了太多动荡,变得过于谨慎了。转身便与李医官讨论起几种易混淆草药的区别来。
时间在药香中缓缓流淌。医馆内偶尔有零星的病人前来,多是些换药复诊的伤兵或得了春瘟的百姓,林薇一一细心诊治。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正教导李医官如何更精准地控制某种解毒汤剂的火候,忽听得医馆外传来一阵急促慌乱、几乎是连滚爬爬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王婶带着哭腔的、破了音的呼喊:“姑娘!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林薇心中猛地一沉,那股被强行压下的不安瞬间放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放下手中的药匙,快步冲出医馆,只见王婶发髻散乱,脸色煞白如纸,早上带出去的竹篮不知丢到了何处,衣裙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林薇的手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地哭喊:“姑、姑娘!小蝶……小蝶被、被贼人掳走了!”
“什么?!”林薇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四肢冰凉,“怎么回事?在哪儿?说清楚!”她强自镇定,反手用力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的王婶,自己的声音却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王婶涕泪交加,胸口剧烈起伏,断断续续地叙述起来。原来,她们在柳林边缘采摘野菜,春光太好,柳絮飞舞如梦幻,小丫头玩心大起,追着飘飞的柳絮不知不觉就跑远了些,绕到了一处土坡后面,王婶一时没跟上。突然就从林子深处、那片废弃的砖窑方向窜出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眼神凶狠、手持棍棒柴刀的汉子,一看便知非善类,像是流窜的匪徒或是溃兵。他们见到落单的、衣着还算干净整齐的小蝶,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掳人。王婶惊得魂飞魄散,惊呼着冲过去阻拦,却被其中一个匪徒粗暴地一把推倒在地,手肘和膝盖都磕破了皮,火辣辣地疼。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人像夹包裹一样,粗暴地夹起哭喊挣扎、吓得小脸惨白的小蝶,转身就往林子深处、那废弃砖窑的方向跑……其余几人也迅速跟上,还有人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王婶一眼,吓得她不敢再追……
“他们……他们人不多,大概五六个,但凶得很……手里都有家伙……往、往西边那个废弃的砖窑方向去了……”王婶瘫坐在地上,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住小蝶啊!我该死!我真该死啊!”
林薇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狠狠揉搓,几乎无法呼吸。小蝶!那个她在废墟中发现、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相依为命、给她冰冷乱世生活带来无数温暖慰藉的孩子!愤怒、恐惧、自责,还有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转身,甚至忘了自己手无寸铁,忘了自身的安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救小蝶!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就要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清墨!站住!你去何处!”一个沉稳而急切,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薇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猛地回头,便看到赵云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医馆门口,脸上带着罕见的惊怒与凝重。他今日休沐,未着甲胄,依旧是一身靛蓝色棉布常服,但腰间却佩着那柄从不离身的环首剑,显然是刚走到医馆门口,便听到了王婶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唯一的光亮,林薇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恳求:“赵将军!小蝶……小蝶被贼人掳往西边废弃砖窑了!求将军救她!”她语速极快,几乎语无伦次,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那强撑的脆弱与绝望,看得赵云心头一紧。
赵云脸色瞬间冷凝如冰,眸中锐光一闪,周身骤然迸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几分。“陈到!”他沉声喝道,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穿透力极强。一直如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亲兵队长陈到立刻上前,抱拳肃立。“速去营中,调一队精锐骑兵,即刻出发,往西边废弃砖窑方向搜索接应!要快!不得有误!”
“诺!”陈到毫不迟疑,转身如猎豹般飞奔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街角。
“你留在医馆,勿要轻举妄动!相信我!”赵云对林薇快速而坚定地交代一句,甚至来不及去牵马,身形一动,已如一道离弦之箭,又似扑食的苍鹰,朝着王婶所指的方向疾奔而去。他的速度极快,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几乎只留下淡淡的残影,几个起落间,那靛蓝色的身影便已消失在街道尽头,那份爆发力与敏捷,远超常人想象。
林薇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印记,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依言没有追出去,知道自己跟去只会成为累赘,分散赵云的注意力。她强迫自己冷静,转身用力扶起几乎崩溃的王婶,将她半扶半抱地弄回医馆,让她坐在椅子上,又倒了杯水给她,尽管自己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杯子。但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她不停地望向门外,耳朵竖起着,捕捉着远处的任何一丝动静,心中疯狂地祈祷着,祈祷那个挺拔如山岳的身影,能带着她平安无事的小蝶归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漫长如年。医馆内寂静得可怕,只有王婶压抑的啜泣声和李医官等人担忧的沉默。
与此同时,西郊废弃砖窑外。
小蝶被一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着刀疤的汉子粗暴地夹在腋下,小丫头吓得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只是瑟瑟发抖,小脸惨白。另外四个匪徒跟在旁边,警惕地张望着。
“大哥,这丫头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一个瘦高个、贼眉鼠眼的匪徒谄媚地对刀疤脸说道。
刀疤脸狞笑一声,露出焦黄的牙齿:“等拿了赎金,咱们就去投黑山军,吃香喝辣……”他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靛蓝色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心中警铃大作。
“什么人?!”刀疤脸厉声喝道,同时将小蝶往身后一藏,抽出了腰间的砍刀。
赵云在距离他们十步之外骤然停步,身形稳如磐石。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被挟持、吓得浑身发抖的小蝶,眼中寒意骤盛,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气让这几个亡命之徒都感到脊背发凉。“放开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意,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管爷爷们的闲事!”刀疤脸心中虽惊,但仗着人多,举刀就向赵云劈来,刀风呼啸,颇有几分力气,显然是个惯犯。
赵云甚至没有拔剑。在刀锋即将临身的瞬间,他身形微侧,如同柳絮拂过,轻巧地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同时,右手快如闪电,用连鞘的长剑精准无比地反手重重击在刀疤脸握刀的右手腕骨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传来。
“啊——!”刀疤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嚎,砍刀“哐当”落地,他抱着诡异弯曲的手腕痛得满地打滚。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四人见状,又惊又怒,发一声喊,挥舞着棍棒柴刀一拥而上,试图凭借人多势众将赵云乱刃分尸。
赵云眼神冰冷,不见丝毫慌乱。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游龙穿梭,在杂乱无章的棍棒刀影间从容闪避。手中的连鞘长剑化作一道道残影,点、挑、劈、扫,每一下都精准无比地击中对方的手腕、肘关节、膝弯等脆弱之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花哨,却效率极高。
“砰!”一个匪徒被剑鞘点中胸口膻中穴,顿时呼吸困难,瘫软在地。
“啪!”又一个被扫中膝窝,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腿哀嚎。
第三个试图从背后偷袭,被赵云仿佛脑后长眼般,反手一剑鞘抽在脸颊上,顿时口喷鲜血,带着几颗碎牙晕死过去。
第四个见势不妙,转身想跑,赵云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剑鞘在他后颈轻轻一敲,那人便软软倒地。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四个手持凶器的匪徒已全部倒地失去反抗能力,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那个最初被击碎手腕的刀疤脸,挣扎着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简陋的、显然是自制的手弩,面目狰狞地对准了被赵云护在身后、刚刚脱离挟持还在发懵的小蝶,扣动了扳机——他自知逃生无望,竟想拉个垫背的!
“咻!”
一支羽箭如同长了眼睛般,从更远处破空而来,速度快得惊人!精准无比地射穿了那柄简陋手弩的木制弩臂,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弩箭带偏,“哆”地一声钉在了旁边的土墙上,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却是陈到率领的一队骑兵及时赶到,陈到在马上看得分明,于千钧一发之际,挽弓搭箭,一箭解除了这最后的危机!
赵云甚至没有回头看那支救命的箭,他趁刀疤脸被这神乎其技的一箭惊得愣神的瞬间,身形前掠,剑鞘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点在对方喉结之下。刀疤脸顿时僵在原地,面色涨红发紫,再也无法动弹分毫,眼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赵叔叔!”直到这时,惊吓过度的小蝶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如同受惊的小鸟,猛地扑进赵云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赵云冷冽如冰的神色瞬间融化,他弯腰,极其轻柔地将小丫头整个抱了起来,用宽阔的胸膛护住她,一只手稳稳托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没事了,小蝶,别怕,赵叔叔在这里。”他的动作与他方才对敌时的狠辣果决判若两人。
陈到率骑兵迅速控制了现场,将地上哀嚎的匪徒和那个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刀疤脸全部捆得结结实实。他上前一步,抱拳禀报,语气带着敬佩:“司马,匪徒五人,毙一人,重伤一人,擒获三人。小娘子无恙。”
赵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几个匪徒,眼神依旧冰冷:“押回军法处,严加审讯,务必查清是否还有同党流窜在此。”
“诺!”
当赵云抱着依旧在轻轻抽噎、但情绪已经稳定不少的小蝶回到医馆时,林薇正倚门翘首以盼,望眼欲穿。见到那个被赵云稳稳抱在怀里、虽然头发散乱、衣衫沾尘却完好无损的小小身影时,她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冲上前,近乎是从赵云怀中“抢”过般接过小蝶,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没事了,没事了,阿姊在,阿姊在这里……再也不让你离开阿姊视线了……”
小蝶在她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和气息,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刚才的惊魂一刻,小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眼睛里已经有了光:“……有、有坏人……要抓我……好可怕……赵叔叔……赵叔叔一下就把他们打倒了……好厉害……比戏文里的将军还厉害……”她看向赵云的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全然依赖和浓浓的崇拜。
林薇这才抬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赵云,目光落在他额角那道细微却仍在渗血的伤痕上,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滔天的感激,声音带着未褪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赵将军……多谢!你的伤……”她注意到他的衣襟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甚至有一处被划破了小口子,可以想见方才的战斗虽短暂,却绝非轻松。
“无碍,皮外小伤,被飞溅的石子划到而已。”赵云抬手随意抹去那点血痕,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匪类乃黄巾溃散之余孽,三五成群,流窜劫掠,不堪一击。已被处置,不必再忧。”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薇可以想象,在那危机四伏的废弃砖窑附近,他孤身一人,面对数名持械亡命之徒,为了尽快救下小蝶,必定是雷霆出手,迅捷如风,狠辣果决。这份超凡的勇武和临危不乱的沉稳,让她在心悸震撼之余,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实的安全感。有他在,仿佛再大的风浪,也能被挡在那挺拔的身躯之外。
陈到上前再次禀报了处理结果。赵云点了点头:“将人犯移交军法处后,加强城外巡防,尤其是柳林至砖窑一带,仔细搜查,勿使余孽漏网。”
“诺!”
林薇抱着小蝶,再次向赵云和陈到,以及他身后的骑兵们,深深一礼,言辞恳切:“今日之恩,清墨没齿难忘。若非将军与诸位将士及时相救,小蝶她……后果不堪设想。”
“分内之事,清墨姑娘不必多礼。”赵云看着她,目光在她因激动和担忧而泛红、泪痕未干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孩子受了惊吓,好生安抚。近日城外恐不太平,我已下令加派巡防,你们若无必要,暂勿出城。”
“我明白。定当谨记。”林薇郑重地点头,将赵云的话牢牢刻在心里。
回到医馆内间,林薇仔细地为小蝶做了全身检查,确认她除了受到惊吓,身上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并无任何严重损伤。她悬了半天的心这才彻底落回实处。她熬了安神的汤药,小心地喂小蝶服下,又一直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哼着不成调的、记忆里母亲哼过的歌谣,直到小丫头在她温暖安稳的怀抱里,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紧蹙的小眉头舒展开来,沉沉睡去,只是小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这份安全感。
王婶愧疚不已,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林薇心中虽然后怕,但也知道此事不能全怪王婶,乱世之中,意外难防。她并未过多责备,只是温言安抚,让她日后更加小心便是。
安置好小蝶,林薇找出干净的白布、清水和自制的、效果更好的金疮药,走到一直守在医馆外厅未曾离去的赵云面前。“将军,请坐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赵云微微一怔,似乎觉得这点小伤不值一提,想开口拒绝,但看着林薇那双清澈眼眸中坚持而真挚的目光,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依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林薇用清水小心地浸湿布巾,轻柔地擦拭他额角的伤处。那伤口不深,但确实是被尖锐的石子或碎片划破了皮肉,有血珠渗出。她的动作极其轻柔而专注,带着医者特有的严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最珍贵易碎的瓷器。离得近了,她能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青草泥土与一丝凛冽汗意的男性气息,也能更近地看到他挺直如刀削的鼻梁,紧抿的、线条坚毅的薄唇,以及那双总是深邃难测、此刻正安静垂着的眼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柔和了他平日过于冷硬的轮廓。
“幸好……幸好将军今日来得及时。”林薇一边为他小心地敷上药粉,一边低声道,声音里仍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微颤。若是晚上片刻,或是赵云武艺稍逊……她不敢再想下去。
“巧合而已。”赵云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日后,我会责令巡防队伍加大力度,彻底清剿城郊这些流寇匪类,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他的承诺简单直接,却重如千钧。林薇知道,这不只是为了小蝶,也是为了易京周边的安定,更是因为他身为将领,看到了潜在的危险并愿意去根除。这份责任感和行动力,让她由衷感佩。
包扎好伤口,林薇退开一步,轻声道:“好了。这几日莫要沾水,明日我再看看。”
赵云抬手摸了摸额角平整的布条,站起身:“有劳你了。”他看了看内室方向,又看了看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头,“我需回营处理这些匪徒的后续事宜。你们……好生休息,若有任何需要,随时让人到军营寻我。”
送走赵云和他麾下的骑兵,林薇站在医馆门口,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长长的。经历了这一日的惊心动魄,生死一线,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之中,个人力量的渺小与无奈,以及拥有一个强大、可靠、愿意为你挺身而出的庇护者,是何等的珍贵与幸运。赵云的身影,在她心中,已不仅仅是可靠的同袍、默契的伙伴或那朦胧生长的心之所系,更与一种实实在在的、足以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带来生机的“力量”画上了等号。
而这份沉甸甸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此刻正明确地守护着她和她所在意的人。这种认知,让她在劫后余生的不安与疲惫之余,又感到一丝奇异的、扎根于现实的安心。
然而,潜藏在平静春日表象下的危机,也通过这次突如其来的事件,悄然露出了它狰狞的冰山一角。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散而复聚、剿而不尽的黄巾余孽、流寇匪徒,提醒着她,这短暂的安宁是何等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