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忘不掉的倩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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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雾霾彻底散开,一道清冷的倩影逐渐显现月色下。
    女子身披一袭墨色长袍,双目被一块黑色的绫巾所掩盖着,却是怎麽都遮蔽不住她那冷艳的气质。
    而她手执的那一柄乌木杖,杖首处凋琢着晦暗的符文,此刻正随着她的步伐轻点地面,发出叩击人心的轻响。
    “琤——琤——琤…”
    女子就这麽缓缓向着山上而来,夜风拂动袍袖,恍若一株生于幽夜的黑莲。虽不见目光,却彷彿能洞穿神魂,教人无所遁形。
    “北玄门的人,倒是不意外。”
    随着女子步步逼近,楚天元自然也就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和衣着,更重要的是,在她云鬓之间,也斜插着一根既别緻又令人熟悉的簪子。
    “霜寒幽光,玄鸟振翅…”
    几乎就是看到到簪子的第一时间,楚天元就已经认出——那明显就是“玄羽令”,北玄门的宗门信物。
    “修为如此深不可测,倒也正常…”楚天元心底了然,“不出所料,应该便是璃儿的那位师尊了。”
    …
    缓步走了不知多久的路,乌木杖的叩击声忽止。
    只见那女子倏然驻足,墨色袍角在夜风中凝定不动,巧妙的是,此刻她与楚天元相距正好不过十丈。
    复目的绫巾微微飘动,女子微微抬首,面无表情地看向少年,缓缓道:
    “本座认得你,你是璃儿的兄长。”
    “是。”
    “你,不对劲。”
    四字落下,似有漫天杀意弥漫开来,但楚天元倒是没被那凌天威压所吓到,而是从容地回道:“愿闻其详。”
    “本座一直就在这附近的老林中潜修打坐,方才却在这山上感受到了灵力波动。”她手中的乌木仗骤然抬起,直指楚天元的胸膛,“可在我的记忆中,整个南平州,可是连一个修仙宗门都没有…”
    “你说——这修仙者从何而来?”
    女子言尽,空气瞬间都凝重了三分,不过此等对峙的场面倒是让楚天元瞬间明白对方来此的用意——分明是把自己当成是夺舍者了。
    “晚辈倒是不敢苟同。”
    见对方境界年纪都在自己之上,楚天元便以晚辈自居,不过就他那平淡的语气,在女子看来可是连一点恭谦的意味都没有,反倒是让她的黛眉越发紧蹙了起来。
    “若按前辈所指,整个南平州都没有一个修士,那麽…前辈又是什麽人呢?”楚天元勾起唇角,有些玩味地看着女子。
    “——你最好别给本座耍嘴皮子。”女子有些不耐烦,竟直接将木杖架在他的脖子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丝毫没留反应时间给楚天元。
    感受到周边凝重的氛围,还有那让人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楚天元感到很是熟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妹妹和眼前此人果真是师承一脉。
    “做个交易,如何?”楚天元先是稳住气息,然后话锋一转,开口询问道。
    女子默然不语,但也没有拒绝。
    见此,楚天元乘胜追击,接着问道:“隐匿气息之术,有兴趣吗?”
    闻言,女子冷清的脸上明显有些动摇了,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狐疑道:“你就没想过,这小小的隐匿气息之术,在这沧天界本来就不算什麽稀罕之物,四大宗门可不缺此等玄技术法。”
    “我没有质疑前辈的实力,若只是低级的术法,以前辈那通天的本领,就算把四大宗门藏宝阁掀翻了,估计也没人发觉。”楚天元的一番话让女子脸色稍变,因为她从这句简单的话中听出了两个暗藏的讯息:
    一,对方从头到尾都清楚自己的实力,却依旧从容不迫;二,对方或许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女子缓缓放下木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小辈,继续说,本座暂且听着。”
    “《潜龙术》,前辈听过麽?”
    “听过。”
    “前辈倒是淡定,这可是一门天玄技,怕是四大宗存在了这麽久都未曾拥有过,更遑论…”
    “算了,后面的我就不提了,免得前辈一仗便把我给毙了。”
    楚天元本来是想提及上界的,不过又想到有些事情其实不用明说,你知我知就可以了,点破了就没意思了。
    至于那所谓的天玄技其实就是玄技的其中一个分级,而从前世记忆所现,玄技一般分为六个分级,分别是:凡,地,灵,天,仙,神。
    天玄技就算放在上界,也是很稀缺的修行资源,更不用说像是《潜龙术》这样用来隐匿气息行踪的玄技,虽然它只是自己前世偶然所得之物,但放在上界那已经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也只有上界那些顶级宗门才有资格去竞争一二。
    而北玄门,在他的认知里面,不过是上界一个普通宗门罢了。
    所以他一早便笃定,眼前女子,断不可能拒绝。
    “条件。”女子深深看了楚天元一眼,虽然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早已敛去杀意,很明显她对这门天玄技很感兴趣,以至于根本顾不上楚天元是否为夺捨之人。
    “就三项事情——”
    “首先,我希望前辈能将这《潜龙术》授予璃儿。”
    女子不明所以,于是便询问道:“你若手上真有此等玄技,你亲手相授不就好了——不过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个夺舍者居然对凡人生出感情来了?”
    “前辈慎言,晚辈可没说我就是那些魔头啊,要不你再想想看我到底在表达什麽?”楚天元摆了摆手,没好气地回道。
    女子思索了一阵,也没什麽头绪,于是反问道:“小辈,你究竟想说什麽?”
    见对方思索无果,楚天元也只能无奈明说:“半月后我将远离楚府。只望待璃歌踏入修仙之道时,前辈能代传此术。”
    “呵~本座总算是听出来了,你无非想将本座与她绑在一处多一些时日,好多一重保障。”女子冷笑,“你这小辈——不必试探。既然收她为徒,本座自会护她周全。”
    “倒是…你这算什麽条件。。。罢了,本座允了。”
    楚天元此举,实则暗藏深意。他真正想试探的,是女子对待璃歌的态度与真心。
    若她只是将璃歌视为可利用的棋子,他势必会想尽办法让对方发下毒誓将她与妹妹捆绑——纵然此举冒险,但为护璃歌周全,与虎谋皮,也不是不行。
    然而观其言行,女子为收璃歌为徒,甘犯门规从上界降临此间,甚至不惜背负被宗门清算的风险。这般付出,早已超乎寻常师徒情谊,更似一种不计代价的託付与传承。
    但纵有九分信她,楚天元仍存一分戒心。
    世间因果最难测,他赌不起任何万一。
    所以他自然会留一手。
    “第二项呢?暂且说来听听。”女子没好气地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提什麽让你难堪的条件的。”楚天元回道,”很简单,若将来楚家或卫国生变,除开妹妹外,还请护我祖父周全。”
    “此等孝举…看来你真不是被夺舍的,你到底——算了,本座允了。”女子是对眼前这个少年是越发感到好奇了。
    “你确定不再想想,这麽快就答应了?”楚天元看见女子会的如此爽快,不禁疑惑道。
    “怎麽?本座倒不至于连两个凡人都照顾不了。”女子的语气有些不屑。
    “但愿如此吧。”楚天元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那最后一项呢?”
    ”第三事最简单,还请前辈告知芳名。”楚天元平静道。
    “恕本座不能同意,谁知道你是要本座名讳做甚,对了——别想着打璃儿的主意,她也不知道。”女子一口回绝了少年,她作为北玄门的弟子,自然清楚名字对于刺客而言是什麽。
    那就是个巨大的把柄。
    而这,便是楚天元所留的最后一手。
    北玄门虽顶着宗门之名,实则与冷血的杀手组织无异。玄石到位,刀刃出鞘-门中从不论道义善恶,只认酬劳数目。正因如此,北玄门素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任何宗门结交。
    门中弟子尽是自幼收养的孤儿。断尘缘,灭人伦,磨灭一切牵绊软肋,最终养成只为宗门效命的无情利刃。收徒也是如此──情感与羁绊,从来都是宗门大忌,是必须剔除的弱点。
    但也正因如此,刺客的真名才成了最大的禁忌。上界情报网错综複杂,贩卖隐密者多如过江之鲫。一旦真名洩露,便如同将命门暴露于人前。每一个字都可能化作追魂锁,每一笔都可能变成悬顶剑。
    可以说,名字即是北玄门人唯一的破绽,也是唯一的把柄。
    ”那便作罢。”楚天元转身欲走,”咱们就此别过。”
    ”站住!”寒气瞬间锁住四方,只见女子面色愠怒道:”你以为你能走?”
    青衫在威压中猛地被掀起,楚天元却笑得从容:”我既然敢现身,自然有脱身之法。前辈要不要赌一赌,是您的杖快,还是我遁得快?”
    “……”
    楚天元此刻虽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背嵴微微绷紧。他其实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逃之夭夭,但他仍在赌——赌对方对《潜龙术》的渴望,足以压下此刻的杀心。
    儘管上界之人直到现在都没有什麽动作,可毕竟眼前女子违法了门规,还是要时刻提防来自北玄门派来的眼线,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怎麽可能不会对此等隐匿之术所动心。
    再说,自己若真逃不走,顶多到时自己死皮赖脸,取消这第三项条件,反正对方为了天玄技也不会真动手。
    幸好,楚天元赌对了。
    “可以。”女子声音冷澈如冰击寒玉,“但本座信不过你。待明日玄技到手,自会告知名讳。”
    “一言为定。”楚天元颔首,袖中指尖悄悄松开,“明日亥时,我的寝居。我会将功法口诀亲手誊写奉上,能否参透,便看前辈造化。”
    女子听罢,不再多言,直接玄渡虚空而去。
    楚天元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起初步步缓行,以威压逼近,原来是只是为了给个下马威我。。。”
    “明明年纪看起来也没大我多少,还一口本座本座地叫着…她心中的傲气怕是比我更甚。。。”
    …
    寅时,黎明时分,楚璃歌寝室内。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此刻的小姑娘躺在床榻上,翻来复去,彻夜未眠。她的视线无意中掠过窗边,看见那快要升起的初晨,小脸上都写满了憋屈两个字。
    她难得今天和位于林中的师傅传信说要取消修炼,而是打算好好睡一觉,可惜一晚下来,满脑子全是那可恶的兄长——当然还有那句令她毕生难忘的话:
    “璃儿,我很清楚,你一直都很喜欢我,而且那种喜欢,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对麽?。”
    结果就因为这麽一句话,让少女整晚都反復挣扎在各种疑问和自我否定当中:
    所以兄长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为什麽他会如此清楚?
    我会不会因为兄长变了而没那麽喜欢呢?
    不,好像那种冷冷的感觉好像也很迷人~哈~
    不行不行,楚璃歌你是个有原则的女人!你要努力让哥变回会以前的模样!
    不——楚璃歌你不能这麽自私!
    ……
    没错,她的确仅仅是为了这些事情困扰了一整个晚上。
    男人贪生,女人贪爱,因此感情这东西,在少女的角度而言,一直都是头等大事。
    不过既然提到感情这件事,其实除了爱情、爷孙之情、兄妹之情外,在她看来,自己短短十五年的人生当中,师徒之情也确实佔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部分。
    “师尊…”
    现在的她,只要一提到师尊,她总会想起五年前初遇她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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