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似有似无的金鸡啼鸣划破晨雾，将李小明从睡梦中唤醒。
    他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洞外已传来呼啸的剑气破空之声，想必是宋长轩又在晨练。
    其间夹杂着锅碗轻碰的响动，定是何自在爷孙二人在张罗早饭。
    李小明盥洗整衣推门而出，林间晨风裹着露水的清新扑面而来，顿时令人神清气爽。
    “李小友来得正好，饭食刚备妥！”何自在蹲在茅棚下添着柴火，笑吟吟地招手。
    李小明脸上微热，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自昨日来到后山，这位老修士便对他格外照拂，不仅三餐不忘招呼，更在宋长轩摆脸色时出言袒护。
    每每便以灵草培植事宜重大，李小友需熟读古籍方能帮衬为由搪塞过去。
    这番暖心话语，着实让李小明既感念又羞愧。
    “宋师兄早，何师兄早，苏婉姑娘早。”李小明一边打着招呼，一边顺着何自在的指引坐到石桌旁。
    不多时，热腾腾的粥菜上桌，何自在便关切地问起起居琐事，言辞恳切，让李小明心头更暖。
    但思虑到宋长轩不喜，为活络气氛，李小明索性将前世趣闻改编成修真界的轶事娓娓道来。
    宋长轩虽仍板着脸，却并未离席；就连素来沉默的苏婉，也偶尔轻声追问几句。
    一顿早饭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呦，好生自在，诸位倒是潇洒快活。”
    一道戏谑的声音自半空落下，但见丈宽剑光消敛处，薛镇东带着三人飘然落地。
    他环视四周，嘴角噙着讥讽：“瞧瞧这一株株灵草，枯的枯死的死，诸位借着百草园的名头在此厮混，白拿灵石倒也心安理得？”
    何自在慌忙放下碗筷躬身行礼：“不知薛师兄驾临，师弟有失远迎。”
    他赔着笑解释：“后山灵脉稀薄，灵草长势确实差强人意，但弟子每日皆安排弟子悉心照看，且一一记录在册。苏婉，快去将玉册取于薛师兄过目。”
    苏婉正要起身，却听薛镇东冷嗤一声：“不过是走走过场，掩人耳目罢了！凡俗常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此粗浅道理，何师弟不会不明了吧？”
    言语之间。
    他信手一挥，一方灵田中的灵草被粗暴地连根拔起，垃圾般丢弃在后山弟子面前：
    “根稀叶散，灵气溃散，何师弟，这就是每日耕作的成果？”
    “这……”何自在脸上血色尽褪，支支吾吾。
    立于众人后面的苏婉，看着地上茎叶寸断的灵草，更是忍不住低声抽泣。
    唉——
    薛镇东一声长叹，负手阖目颇有一副长辈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来：
    “如此看来，你等，还是太过松散，作为师兄管教不严呐！”
    言罢，薛镇东语声转冷，筑基威压蓦然释出，将何自在牢牢罩住。
    何自在顿觉周身如负巨石，脚不能移，口不能言，连拱起的手臂都僵在半空。
    不过瞬息，冷汗已浸透衣衫。
    宋长轩看出端倪，一步踏前，对峙道：“此地灵脉稀疏、土壤贫瘠，薛师兄不是心知肚明吗！何必强加罪责！”
    “区区炼气十一层，也敢冲撞尊长？”江乐风当即跳出来厉声斥责，“姓宋的，你算什么东西！”
    铮铮剑鸣应声而起，岳世斌与孟举双双护在薛镇东身前，法诀引处，剑锋直指宋长轩，灵光吞吐，一触即发。
    “怎么？宋师弟是想越级挑战薛师兄？”
    “先过了我们炼气大圆满这关再说！”
    哼——
    宋长轩一声冷哼，却未曾再言。
    境界之差宛若天堑，更何况薛镇东已然筑基，习得上等宗门神通，岂是炼气期所能抗衡？
    薛镇东却故作叹息，面上似笑非笑：“同门之间，何必为琐事伤了和气？”
    话音未落，他信手轻弹，一缕精纯灵气一分为二，如灵蛇般缠上震颤的剑身。
    岳、孟二人手中长剑顿时灵光溃散，铿然坠地。
    他笑吟吟踱至宋长轩面前，目光渐冷：“宋师弟，你说是也不是？”
    “师……”
    宋长轩正要开口，猛觉背上如山岳压顶！护体灵光自行激发，却抵不住那万钧之力，膝盖也止不住地颤抖弯曲，几乎要跪倒在地。
    “师…师兄教训的是！”他从齿缝间挤出字眼。
    薛镇东负手而立，指尖青芒隐现，威压更重一分：
    “师弟这番说辞，倒像是在埋怨师尊分配不公？难不成……是师尊错了？”
    宋长轩再支撑不住，单膝轰然砸地，双目充血，喘息艰难：“不……不敢。”
    然而薛镇东并未罢手，反而俯视着地上挣扎的人，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正欲再次施压，一阵朗笑突兀穿插进来。
    哈哈哈——
    李小明大步越过瑟瑟发抖的苏婉，竟一把揽住薛镇东的肩头，热络得不似外人：
    “薛师兄百忙之中光临寒舍，真令后山蓬荜生辉！说了这许久，都忘了请师兄入座，实在是我等失礼。”
    “苏师姐，烦沏一壶好茶，何师兄，洞里有张好皮子，快拿予给师兄垫座！”
    他一边说，一边顺手去拉宋长轩：“宋师兄，这还没到年节，行什么大礼？快起来，去给薛师兄打些野味尝尝鲜！”
    这番市井做派，惹得薛镇东身后三人掩口嗤笑：
    “果真是未入道的无知小儿。”
    “这副攀附嘴脸，倒是熟练得很。”
    “难怪能巴结上段师叔！”
    薛镇东受用得很，顺势敛了威压，挑眉看向李小明：
    “李师弟，筑基之人早已辟谷，凡俗口腹之欲就留给你们自享吧。今日看来，后山就属你最为识趣……也罢，师兄恰有一桩美差，若办得妥当，提拔前山看管灵植也不无可能。”
    李小明心头一沉，面上却佯装大喜过望，连连躬身：
    “当真如此？宋师兄真乃李某生平贵人！”
    “李某当先谢师兄提携，师弟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好！好！”薛镇东抚掌而笑，随手将一团黑色布袋拍进他怀中：
    “此乃师祖亲令——培植凝露草，三月之期便予交付，小明师弟，可要接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