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怎么结束的我记不太清了，我总是在尴尬的时候有一个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那些让人脚趾抠地的细节。
    只模糊记得林见屿一直围着我打转，哼哼唧唧，傻笑个不停，反复确认那句“我需要你”不是他的幻听。
    导致我羞耻得不行，折腾太久羞耻也变成了无奈。
    最后大概是他自己终于折腾累了，才勉强消停下来，时不时就要偷看我一眼，然后自己不停傻乐。
    挺无措的，那句话脱口而出的后果，我还没准备好承担。
    “江儿？”
    许明秋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惊醒，“这份文件交给你了。”
    我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里还握着鼠标。
    “啊？哦，好的，明秋哥，我马上看。”我连忙接过文件夹。
    递完文件许明秋并没有立刻离开：“没事，不急。你看起来有点累，周末没休息好？”
    没休息好是因为谁啊！
    我低下头，勉强地应了一声：“嗯……有点。”
    好在整个上午许明秋似乎很忙，没再来找我。
    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午间，我没什么胃口，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待着。
    刚走到休息区想接杯热水，许明秋就跟了过来。
    “江儿，”他叫住我，“有空吗？聊两句？”
    我心下一紧，想拒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我们走到休息区角落的沙发坐下。
    许明秋开门见山：“昨天电话里的事，对不起。”
    他很诚恳的说道，“我话说得不太妥当，可能冒犯到你了，希望你别介意。”
    我摩挲着杯柄，微微震惊，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道歉。
    我直视着他，他面上确实很懊恼，看不出一点伪装的痕迹，那如果这样。
    为什么当时要那么说呢？
    “你当时为什么要……提那件事？”我问。
    许明秋似乎料到我会问，他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我一直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
    他目光复杂的巡视我一圈，“虽然一口哥哥一口弟弟的叫，但你们看彼此的眼神……都很奇怪。”
    被他这么一说，我手都要抖成帕金森了。
    他……看出来了？怎么可能？
    许明秋继续道：“林见屿那小子，比你小两岁，上次他有说是心理学专业对吧？我看得出来，他心思深着呢，很有”心机”哦。”
    他思考下又打量起我来：“反而还是你，江儿，更单纯。从小到大没怎么社交过吧？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我：“……”
    又被戳中了痛处了！
    难道我脸上写着“社恐”和“宅”两个字吗？
    “我希望你不要被带到沟里去了。”许明秋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种关系……没那么简单，不是光靠一时冲动就能走下去的。你还年轻，很多事没经历过。”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说的没错，他说的我也想过，我也害怕，我也在为此焦虑着。
    这时，许明秋忽然笑了一下：“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吧？我是同性恋这事儿。”
    我又一抖，杯子里的水都要被洒出来了。
    他……他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不用那么惊讶。”他摊手耸耸肩，“这在公司老员工里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你是新来的，可能得猜一猜而已。”
    我：“……”
    好吧，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想瞒着，只有我在那里疯狂脑补。
    许明秋看着我的反应，觉得有趣似的，又笑了笑：“说实话，江儿，你刚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特别……嗯，怎么形容呢？”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冰清玉洁，不染世俗情爱，还感觉有点性冷淡，但好像又是对这方面完全没开窍，刚开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修无情道的。”
    我：“……”
    性冷淡？无情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奇葩形象啊喂！
    “但是吧，”他单手拖着下巴撑在桌面上，“可能就是这种特质，反而对我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吧。让我更忍不住注意你。”
    不要又突然说这种诡异的话啊，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然后我就发现，”他无视我的不自在，继续自顾自说着，“你在和男性有肢体接触时，反应比和女性接触要敏感得多。比如同一件事如果是女同事不小心碰到你，你反而没那么大反应。”
    “但如果是男性，你的肢体语言会变得非常敏感和抗拒，虽然表面上可能看不出来。”
    “你心里那些纠结和害怕，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出来了！他什么都看出来了！
    我敢面对的，不敢面对的，他全都一一剥开，强硬的让我直面它们。
    我猛地站起身：“明秋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先回去工作了！”
    “江儿！”许明秋也站起来，拉住我，柔声说，“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恰恰相反，我是想提醒你。林见屿他还年轻，感情热烈，做事可能不顾后果。”
    “但你不一样，你需要想清楚。那种关系……不是那么容易走的。有些关系，一旦跨过去了，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代价……不是你这种乖孩子能轻易承受的。”
    是啊，代价。
    我一直害怕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不是一直都用这个借口来警示着自己吗？
    但我还是控制不住：“他……他不是……”
    我想替林见屿辩驳一句，说他不是那样的人，说他虽然固执但并不坏，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有底气说出口。
    许明秋看着我挣扎的样子轻笑出声：“而且，江儿，你不知道吗？你这种明明抗拒又忍不住沉溺的矛盾样子，对有些人来说……反而特别有吸引力。”
    他将嘴唇贴在我的耳边低声说：“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