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星月映棋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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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
    凌非与萧彻居于主位左侧,秦长老与阿诺站在两人旁边。右侧,则是以高贤为首的数名刑部官员。
    高贤率先发难:“国师大人,萧阁主,咱家听闻药王谷此番变故,乃是源于内斗?前任谷主药尘……不幸身亡?”
    他将“内斗”与“不幸身亡”咬得极重,意图将事情瞥向江湖门派的内部争斗。
    凌非淡淡道:“高公公这消息有些偏差,药尘并非死于内斗而是伏法。其罪有三。一,弑师篡位,残害同门;二,勾结朝中权贵,以活人试药,炼制禁忌傀儡;三,他目光扫过那些官员,其背后指使,经查证,直指东宫太子。”
    此言一出,几名刑部官员脸色微变。
    “国师大人!”其中一位官员立刻出声,“此言事关储君清誉,可有确凿证据?切莫因江湖恩怨,牵连朝堂!”
    萧彻轻笑一声:“稍安勿躁。证据嘛,自然是有的。药尘那些被炼制到一半的傀儡,皆已封存。哦,对了,还有几位”万傀之源”下侥幸生还的”药人”,他们的证词,想必刑部会很感兴趣。”
    他每说一句,对面的那些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高贤打断道:“即使如此,此等大案,也当由朝廷三司会审!国师和萧阁主私自调动暗中势力,介入江湖纷争,甚至……动及储君,是否有些不妥?”
    老太监难怪能侍奉皇帝多年,所谓伴君如伴虎。
    能“伴虎”多年的人,还当真不好对付。
    正面对不过,高贤竟将矛头转向了凌非和萧彻勾结,还擅自行动。
    凌非早有准备:“高公公此言差矣。我身为国师,肃清朝纲乃是我分内之事。发现药王谷异动与太子有牵连后,为防走漏消息,奸人销毁证据,这才与天机阁主联手。这一切,皆是为了铲除奸邪。何来逾矩之说?”
    有一位官员开口:“即便如此,如今朝廷已然介入此事,后续查证,审讯理应交由刑部。国师大人应当避嫌才是。”
    这是要夺权了,他们想将凌非和萧彻排除在核心调查之外。
    岂能让他们如愿?
    萧彻道:“药王谷阵法重重,机关遍布,更核心的证据所在之地更是凶险万分。若非我与国师亲自涉险,恐怕连门都摸不到。如今这药王谷大局未定,人心不稳。诸位大人想要接手,恐怕还需我等……从旁协助呢。”
    高贤与其他官员交换了眼神,心中明了。看来今日想将这两人踢出局并非易事。
    凌非手握实证,萧彻又诡计多端。而这两人偏偏现在在谷中威望正盛,如若强行施压,恐怕会生变故。
    高贤强压下心中怒火:“国师与萧阁主真是劳苦功高呢。既如此,那便劳烦二位从旁协助了。”
    他退了一步,但也强调了刑部的主导。
    凌非知道这是能争取到最大的让步了,微微颔首便是默认了。
    萧彻也笑道:“也当如此。”
    眼看天色已晚,这场唇枪舌战也暂时告一段落。
    秦长老安排弟子为刑部的官员收拾出住处,凌非和萧彻也回到那僻静的小屋。
    萧彻悠悠道:“那太监真是老奸巨猾得很,说东他要扯西,真是不好对付啊,也不知道这朝堂你为什么能待这么久。”
    凌非懒得理他,说东扯西这方面的天赋还得看萧阁主,他居然还好意思评价上别人。
    不过萧彻和高贤对上,确实让凌非轻松些。毕竟他真是不擅长应对这种答非所问的人,不然也不会被萧彻天天气的快要吐血。
    夜色已深,月光洒在小院的石桌石凳上,驱散了些许紧绷。
    萧彻熟稔地煮水沏茶,动作行云流水。没一会儿两杯清茶便置于桌上,冒着热气散发出茶叶的清香。
    “高贤来的如此之快,阵仗还如此之大,果然不出所料。”萧彻执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皇帝要的不是废黜太子。”
    凌非端起茶杯:“他想借此机会,彻底将药王谷掌控在手,同时削弱其他势力,包括你我在内。”
    刚开始是他想错了,君心难测就是如此。皇帝利用凌非骨子里那迂腐的正道,去一步步削弱太子。他知道凌非不会直接动手杀了太子,就算知道了癸未案的真相也不会。
    皇帝既要利用凌非和萧彻扳倒不听话的太子,又要防止他们成为新的威胁。
    “真是好算计。”萧彻冷笑道,“可惜他低估了你我的决心,也高估了他自己对局面的掌控。”
    凌非抿了一口的茶,放下茶杯:“药王谷,不能成为皇家的私库。苏瑾用命换来的清明,不能再度被权欲玷污。太子必须为其罪行付出代价,但药王谷的未来,应由秦长老和谷中弟子自行决定。”
    他不会让皇帝如愿。
    他知道,凌非此刻的坚持,不仅仅是为了公道,也包含了那份对苏瑾牺牲的敬意。
    “你想怎么做?”萧彻问,语气是全然的支持,“高贤盯得紧,明着对抗圣意,绝非上策。”
    凌非转头看向他:“是确保所有证据完整,而且无可辩驳。尤其那几个人证需着重保护。”
    “还有药王谷本身,”萧彻补充,“得帮秦长老尽快稳住局面,让朝廷找不到直接插手的借口。那些珍贵的典籍和秘方,更是不能轻易让高贤的人染指。”
    茶渐凉,月西斜。
    正事商讨的差不多了,萧彻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萧彻低头看着仍然坐着的凌非,唇角弯起:
    “夜深了,国师大人也该歇息了。明日还要与那些老狐狸周旋,若休息不好脸色太冷,吓坏了高公公他们,反倒显得我们理亏了。”
    这话听着像关心,可配上那语气就知道,这人又在明里暗里说凌非一天冷脸。
    凌非懒得搭理他这浑话,起身便要走。
    萧彻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国师大人即便是冷着脸,也是好看极了。”
    说完,不等凌非反应,便潇洒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凌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有适应萧彻这无孔不入的撩拨,甚至自己的反应更甚从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口那点躁动,也转身回了房间。
    关门,落栓。
    凌非闭上眼睛,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回想萧彻的种种行为。
    因为心头事情积压太多,凌非入睡本就困难,自从窥破萧彻的心思后,更是难以入眠。
    “……真是……冤家。”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房间中。
    翌日,天色刚亮,药王谷的公堂大殿内便已气氛凝重。高贤端坐在主位监审,刑部的各大小官员立于一旁。
    萧彻和凌非则坐在另一侧。
    其中一位官员一拍堂木:“国师大人,你指控太子殿下指使药尘进行禁忌试验,可有太子殿下亲笔手谕或印信为证?”
    凌非淡然道:“太子行事向来谨慎,自然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把柄。”
    高贤见缝插针,正要逼问。
    萧彻开了口:“稍安勿躁。太子虽无亲笔手谕,但其心腹手持东宫令牌,多次出入药王谷与药尘会面。此事谷中多名弟子皆可作证。”
    他这话一出,对面脸色微变。
    高贤道:“即便如此,也可能是太子门下之人欺上瞒下,太子未必知情。”
    “这些账目,银钱最终流向东宫。”凌非的声音冷硬,“这些信函,虽未署名,笔迹与东宫相符。还有这些傀人,和药尘供述。人证、物证环环相扣,皆指向太子。”
    高贤上前一步:“试问,单凭药尘一面之词及几枚可能被仿造或窃用的令牌、信函,如何能断定太子殿下知情,乃至主导此事?焉知不是药尘这逆贼,假借太子之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意图构陷储君?!”
    高贤继续补充道:“国师大人。储君乃国本,若无铁证,岂可轻言废立?若仅凭这些旁证便定太子之罪,只怕难以服众,更恐寒了天下臣民之心啊!”
    他们抓住了最致命的一点——缺乏太子的直接证据。
    太子何等谨慎之人?与药尘这等见不得光的合作,他怎么可能留下亲笔手谕?所有的指令,恐怕都是通过心腹口传。
    凌非脸色沉凝。他手中证据虽多,能证明药尘的罪行,能证明药王谷与东宫存在联系,却无法直接将太子锁死。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国师大人,”刑部为首的一位官员,“下官深知您一心为公,但查案需讲求实证。若拿不出更直接的证据,恐怕……太子殿下涉嫌之事,难以成立。药王谷之变,也只能以江湖内斗,逆徒作乱结案了。”
    这意味着,太子将从此事中摘除出去,药王谷也将被定义为简单的门派内斗,皇帝便可顺理成章地以安抚整顿之名,行吞并之实。
    凌非双拳在袖中悄然握紧,指节泛白。他明知太子罪大恶极,却无法将其绳之以法,这种无力感让他胸中憋闷不已。
    他看着高贤那副虚伪的嘴脸,这次交锋,他们显然败下阵来。
    萧彻在一旁,面色也不复往日轻松。他心中飞快的思索着破局之法,但眼下,似乎真被对方抓住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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