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凌非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沁出冷汗。
    “凌非！”一直守在旁边的萧彻立刻握住他滚烫的手，试图输送星力安抚。
    凌非猛的睁开眼睛，眼瞳涣散，显然是还沉浸在梦境的痛苦中，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可是那对他是根植心底的恐惧，下意识地攥紧了萧彻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药鼎……孩子……”他语无伦次，呼吸急促。
    萧彻心中巨震！凌非零碎的话语和反应，与他所知的一些皇室秘闻隐隐吻合！
    难道……
    他反手更紧地握住凌非的手将人拉进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放得极低极缓：“没事了，凌非。那只是梦，都已经过去了……”
    在萧彻的安抚下，凌非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神也慢慢聚焦，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和眼前人担忧的面容。
    他松开了紧攥着萧彻的那只手，想开口嗓子却沙哑的可怕：“不是梦……那不是梦，那是我从来没有过的记忆，可我……可我又觉得这是我切身经历过的。”
    萧彻看他这个样子，心头一紧：“没关系，你慢慢说。”
    凌非抬眼看他，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与寒意：“我想起来了……癸未年，东宫炼药，以童男童女为引。我误闯其中，险些成为祭品。”
    “是龙刍与那药鼎里发生了反噬，制造了混乱我才逃出来的，后面的事情我忘记了。”凌非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而太子……从一开始，就想杀他灭口！甚至可能，凌家后来的灭门之祸，也与此有关！
    萧彻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冰冷的目光，心中翻涌起怒火与心疼。
    他将一杯温水再次递到凌非唇边，这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喝吧。我迟早会杀了他们的。”
    凌非接过水杯，没有喝只紧紧攥在手里似要把那杯子生生捏碎，他望着窗外依旧没有停的雨。
    沉默了良久，杯里的温水也渐渐没了热气，他低声道：“不必。”
    “要杀也是我亲自动手。”
    凌非的高热持续不退，龙刍之力与空间侵蚀的损伤在体内肆虐，寻常丹药根本难以压制。醒来了一会儿又沉沉的睡过去。
    萧彻尝试以星力疏导，却收效甚微，反而因自身星脉未愈，几次险些引动旧伤。
    驿站狭小的房间内，气氛确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到底该怎么办，他也向掌柜打听过了，附近人烟稀少，方圆几里就碰见这一家客栈，更别提有什么医馆。
    以前这里还是挺热闹的，“秽气”的侵蚀没有这么严重，龙气也没有现在衰弱。后来连龙气也开始压制不住墟渊了，这里很多店铺便也走的走，搬的搬，只剩下寥寥几家店铺。
    这家驿站，还是因为掌柜的妻女因为疫病早年撒手人寰葬在了此处不舍得离去，而且也想在寿终时能与亲人葬在同一片土地下。
    萧彻拧干浸了冷水的布巾，再次覆在凌非的额上，看着那平日冷峻的面容因痛苦而微微蹙起，心底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
    与此同时，东宫深处。
    苏沉璧静立于窗前，看着又一批眼神空洞、行动间带着细微不协调的“新侍卫”被引入太子私苑。空气中蔓延着药王谷傀儡秘药的气味，让她纤细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苏沉璧曾是药王谷谷主的首徒，于医毒之道天赋极高，却被迫嫁入东宫，成为太子“专属”的炼药师，她反抗过，挣扎过，可是换来的只有太子无尽的折磨与逼迫。她曾想过死了便一了百了了，可是当看着太子将一个又一个孩童推进药鼎时又于心不忍，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她阻止不了太子，但至少可以让那些无辜的孩子少承受些痛苦。
    苏沉璧从没忘记医者仁心。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规模的傀儡输送意味着什么，太子正在进行的计划有多么疯狂。
    她也知道，一旦事发，首当其冲要追查此事的，必然是那位国师。她欣赏凌非，至少在这个利益熏心的朝廷，凌非还是选择做一位不折不扣的孤臣，同时也觉得对方是与自己一样的……可怜人。
    她想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太子的疯狂彻底葬送一切。
    然而，她刚一动念，身旁侍立的心腹侍女便发出一声痛苦呻吟，脸色瞬间惨白——太子给自己的侍女种下血蚓母虫，早已将身边之人，都变成了监视她和囚禁她的人质。
    苏沉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回心底。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最先死的便是身边这些无辜的女子。
    但她并非全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