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三章锦书误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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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安寺后禅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浓重的中药味混合着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姜芜的心头。她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紧紧攥着姜伯至死也未松开的半枚狼头玉佩。玉佩边缘的棱角深深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她心中那撕裂般的剧痛与滔天的恨意。
    姜伯灰败的脸庞上,那双未能瞑目的眼睛空洞地睁着,里面凝固着无尽的忧虑、恐惧,还有对她未尽的警示——“公……主……快……走……赵……赵……他……知……”
    他知道!赵无恤!他什么都知道了!姜伯的死,就是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最冷酷的宣告!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姜伯冰凉的手背上。姜芜咬紧牙关,几乎尝到了唇齿间的血腥味。她不能哭出声,不能崩溃。姜伯用命换来的警告,她必须活下去!
    “阿弥陀佛……”一旁的老和尚双手合十,声音沉重而悲悯,“女施主,节哀顺变。姜老施主……去得不安心啊。”
    不安心?姜芜的心像被狠狠剜了一刀。是啊,他如何能安心?他守护的秘密暴露了,他守护的人还深陷虎穴狼窝!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悲恸,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再抬头时,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已褪去了惊惶与脆弱,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决绝。
    “大师,”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姜伯的后事……劳烦您了。请将他……悄悄安葬,莫要声张。一切费用,我日后定当奉还。”
    老和尚看着她瞬间蜕变的眼神,心中微震,叹息着点头:“女施主放心,老衲省得。只是……此地不宜久留,那恶人既已下手,恐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姜芜站起身,将半枚狼头玉佩贴身藏好,冰冷的玉石紧贴着心口,如同背负着一块寒冰。“大师,您可知……姜伯临终前,可曾留下什么话?或者……东西?”
    老和尚皱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姜老施主昨夜被送来时,已是弥留,只断续念着”公主”、”快走”……并未交代其他。他随身之物,除了这身染血的衣裳,便只有……”他指了指床头一个不起眼的粗布包袱,“这个,是老衲替他换衣时发现的。”
    姜芜快步上前,解开包袱。里面是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还有一本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封面无字的薄册子。她翻开册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一些药方、农事、甚至……简单的机关术?字迹苍劲有力,正是姜伯的手笔。这似乎是他的笔记,记录着一些生存的技能。
    她快速翻动着,目光锐利如刀。突然,她的手指停在某一页。这一页的墨迹似乎比其他页要新一些,而且……在几行关于辨别草药的字句旁边,空白处,用极淡的墨,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箭头,指向下方。
    姜芜的心猛地一跳!她不动声色地合上册子,将其贴身藏好。这或许……是姜伯留下的最后线索?
    “多谢大师。”她对着老和尚深深一礼,“此恩,姜芜铭记于心。此地……我不能再留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姜伯安详又带着不甘的遗容,转身,决然地走出了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禅房。
    回到姜府时,已是日影西斜。府中气氛依旧压抑,昨夜闹贼的阴影尚未散去。姜芜借口在慈安寺为姜伯祈福(姜伯在府中名义上是她的远房叔父),又因“受惊过度”需要静养,勉强搪塞了过去。姜玉蓉虽不满,但碍于赵琰似乎对姜芜“格外关照”,也没再过多刁难。
    姜芜将自己关在房中。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桐木琴侧面那道裂缝里的半张羊皮藏宝图取出——那上面画着山川河流的简略线条和一些奇特的标记。她不敢再将其藏在琴中,思虑再三,将其缝进了自己一件旧衣的夹层里。
    然后,她拿出姜伯留下的那本笔记,翻到画着奇怪符号的那一页。她仔细观察那个扭曲的箭头符号,又对照笔记前后的内容。这符号突兀地出现在草药笔记中,显然不是随意涂鸦。箭头指向下方……下方有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书页的下方边缘。那里是装订线。她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用簪子尖挑开书页边缘的浆糊和线头。随着书页被轻轻揭开,她赫然发现,在两层纸张的夹缝里,竟然藏着一张折叠得极小的、薄如蝉翼的丝绢!
    展开丝绢,上面用极细的墨线画着一幅更为复杂的图——似乎是一座宫殿的局部结构图?图上标注着一些房间的名称,其中一间被特意圈了出来,旁边写着两个小字:“枢”、“密”。
    枢密?枢密院?前朝掌管机要的机构?姜芜的心狂跳起来。这难道是……前朝皇宫中存放机密档案或者……复国宝藏线索的地方?姜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这种方式给她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她强压下激动,将丝绢也仔细藏好。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她靠在床头,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姜伯死不瞑目的双眼,闪过赵无恤袖口那枚冰冷的螭龙玉扣……恨意如同毒藤,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谁?”姜芜瞬间警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二小姐,是我,小翠。”门外传来小丫鬟怯生生的声音,“赵……赵公子派人送来一物,说是给二小姐压惊的。”
    赵无恤?他又想干什么?
    姜芜的心猛地一沉。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起身开门。
    小翠捧着一个锦盒站在门外,神色有些不安:“二小姐,这是赵公子的小厮送来的,说是……说是孤本古籍,给二小姐解闷。”
    锦盒古朴雅致,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姜芜面无表情地接过:“知道了,下去吧。”
    关上门,她盯着手中的锦盒,如同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什么“压惊”的礼物,而是新一轮的试探,甚至是……陷阱!
    她将锦盒放在桌上,用簪子小心翼翼地挑开盒盖。里面果然躺着一本线装古籍,封面是靛蓝色的绢布,上面用银线绣着四个古篆——《山河赋》。
    《山河赋》?姜芜眉头微蹙。她记得,昨夜莲池边,赵无恤曾用柳枝划水,提及前朝都城陷落,焚城烈火……他当时的神情,绝非偶然!
    她翻开书页。书是前朝一位大儒所著,辞藻华丽,描绘山河壮丽,抒发家国情怀。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妥。但她不敢掉以轻心,一页一页仔细翻看。
    书页泛黄,墨迹古旧。翻到中间某一页时,她的指尖顿住了。这一页的墨迹似乎比其他页要……新一些?而且,在描述“西山叠翠”的诗句旁边,空白处,用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墨色,写着一行小字,字体清隽飘逸,与古籍本身的字迹截然不同:
    “西山藏玉魄,玉魄映寒潭。潭深锁蛟龙,龙吟惊九天。”
    这是一首诗谜!
    姜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赵无恤果然在试探她!这诗谜,看似写景,实则暗藏玄机。“西山藏玉魄”——“玉魄”指什么?明月?还是……前朝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潭深锁蛟龙”——“蛟龙”又指什么?被困的帝王?还是……蛰伏的势力?“龙吟惊九天”——这是预言?还是……警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就在写着诗谜的那一页下方,靠近装订线的地方,书页的角落,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墨点!墨点旁边,似乎还有一道极细的、用指甲划出的、指向书页夹缝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姜芜浑身一震!她立刻想起姜伯笔记里的那个符号!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指向!
    她毫不犹豫,再次用簪子尖,小心翼翼地挑开这一页书角的装订线。随着书页被轻轻揭开,她果然在夹层里发现了一张折叠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薄纸片!
    展开纸片,上面只有一行更小的字,依旧是那清隽的笔迹:
    “玉魄非玉,蛟龙非龙。欲解其意,当观其形。”
    当观其形?姜芜盯着这行字,眉头紧锁。什么意思?让她看什么形状?她下意识地看向那首诗谜。
    “西山藏玉魄,玉魄映寒潭。潭深锁蛟龙,龙吟惊九天……”
    她的目光在诗句上反复逡巡。玉魄……寒潭……蛟龙……九天……形状?这些词能有什么形状?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玉魄”和“蛟龙”这两个词上。玉魄……玉……魄……蛟龙……龙……等等!她猛地想起赵无恤袖口那枚螭龙玉扣!螭龙,也是龙!
    一个大胆而惊悚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难道……这诗谜中的“玉魄”和“蛟龙”,指的不是实物,而是……人?!
    “玉魄”指代谁?前朝遗孤?她自己?“蛟龙”指代谁?赵无恤?!“潭深锁蛟龙”——江南姜府,就是困住赵无恤这条恶龙的深潭?不,不对!这解释不通!赵无恤是主动来的,何来被困?
    她的思绪飞速转动,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诗谜上的字迹。当她的指尖划过“龙吟惊九天”的“惊”字时,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惊”字……这个字的形状……她死死盯着那个“惊”字,又猛地抬头看向那行提示:“当观其形”!
    她迅速拿起桌上的纸笔,将“惊”字单独写了下来。繁体“驚”字,笔画复杂。她仔细地拆解着:左边是“馬”,右边是“敬”……等等!如果忽略一些笔画,或者……用特定的方式去看……
    姜芜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屏住呼吸,拿起簪子,用簪尖在纸上飞快地勾勒。她将“驚”字拆开,只取其中一部分笔画——那右半边的“敬”字的上半部分,再加以变形……
    一个清晰的、狰狞的兽首图案渐渐在纸上显现出来!那赫然是——狼头!
    狼头!她的图腾!前朝皇室的象征!
    “玉魄非玉,蛟龙非龙!”姜芜瞬间明白了!这诗谜根本不是在描述景物,而是在隐晦地揭示身份和关系!
    “西山藏玉魄”——“玉魄”指代前朝遗孤(她),藏匿于西山(江南)!“玉魄映寒潭”——她的存在,映照出(引来了)深潭(危机)!“潭深锁蛟龙”——深潭(危机)中锁着(潜伏着)蛟龙(赵无恤)!“龙吟惊九天”——蛟龙(赵无恤)一旦长吟(动手),必将震惊天下(覆灭前朝遗脉)!
    这是一封用诗谜写就的死亡预告!是赵无恤对她赤裸裸的威胁和嘲弄!他在告诉她: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在哪,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全身!姜芜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刚刚涂抹了药膏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血丝,染红了绷带。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满腔的恨意在燃烧!
    好一个赵无恤!好一个“压惊”的礼物!这分明是催命的符咒!
    她盯着纸上那个被她勾勒出的狼头图案,又看了看锦盒中那本《山河赋》,眼中寒光闪烁。试探?威胁?好!那她就陪他玩下去!看谁先露出破绽!
    她迅速将那张写着提示的小纸片烧掉,灰烬倒入花盆。然后,她拿起笔,蘸了墨,在写着诗谜的那一页书页的空白处,用同样清隽飘逸的笔迹(她刻意模仿了赵无恤的字体),在那首诗谜的下方,写下了四句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的批注:
    “西山叠翠景虽好,寒潭幽深莫轻探。蛟龙潜渊终有日,何须长吟扰清眠?”
    这四句批注,表面上是评论诗谜的意境,劝人不要打扰深潭潜龙。但细品之下:
    “西山叠翠景虽好”——江南虽好(暗示她已知身处险境)。
    “寒潭幽深莫轻探”——警告对方不要轻易试探(她已知其意)。
    “蛟龙潜渊终有日”——你这条恶龙总有暴露的一天(预言其覆灭)。
    “何须长吟扰清眠?”——何必急着叫嚣惊动他人?(反讽其威胁,暗示她并非毫无准备)。
    写完,她仔细吹干墨迹,将书页恢复原状。然后,她拿起锦盒,走到窗边,对着外面唤了一声:“小翠。”
    小丫鬟很快跑来:“二小姐有何吩咐?”
    姜芜将锦盒递给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感激:“这书我翻阅了,赵公子雅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精神不济,恐污了这孤本。劳烦你替我送还赵公子,并替我道声谢。”
    小翠不疑有他,接过锦盒应声去了。
    姜芜站在窗边,看着小翠捧着锦盒走向前院赵无恤暂居的客院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赵无恤,你不是喜欢试探吗?你不是喜欢玩文字游戏吗?这四句回赠,你可还满意?这狼头图腾的秘密,你又能参透几分?
    夜色再次笼罩姜府。前院客院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赵无恤一身月白常服,慵懒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听完小厮的回报,他挥了挥手。
    小厮退下后,他拿起小翠送回的锦盒,打开,取出那本《山河赋》。他直接翻到夹着诗谜的那一页,目光落在姜芜写下的那四句批注上。
    清隽飘逸的字体,几乎与他自己的字迹如出一辙。他看着那四行字,凤眸微眯,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西山叠翠景虽好……寒潭幽深莫轻探……”他低声念着,指尖轻轻划过“莫轻探”三个字,“呵……这是在警告我?”
    “蛟龙潜渊终有日……何须长吟扰清眠?”念到这一句时,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终有日?扰清眠?有意思……看来,我的小公主,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放下书册,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月光落在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如同他此刻的心思。
    “狼头……图腾……”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枚冰冷的螭龙玉扣。螭龙与狼头……前朝皇室与将门……这盘棋,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一枚需要小心摘取的棋子,一枚能引出更大猎物的诱饵。现在看来,这枚棋子本身,似乎也藏着足以伤人的锋芒。
    “看来,得换个玩法了。”他唇角的笑意变得幽深莫测,“猫捉老鼠的游戏……若老鼠太弱,未免无趣。若老鼠懂得反抗,甚至……试图反咬一口,那才有趣,不是吗?”
    他转身,走回书案前,提笔在一张素笺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然后唤来心腹暗卫:“把这个,送到”那边”。告诉他们,鱼已咬钩,但……鱼饵似乎有些扎手。计划……可以开始了。”
    暗卫领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赵无恤重新拿起那本《山河赋》,翻到姜芜写下批注的那一页,指尖轻轻点在那句“蛟龙潜渊终有日”上,眼神冰冷而锐利。
    “终有日?那本座就让你看看,这”终有日”,究竟是何时!”
    姜芜房中,灯火已熄。她并未入睡,而是和衣躺在床上,手中紧握着那支染血的金簪,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窗外的动静。
    夜,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如同落叶坠地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姜芜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来了!赵无恤的人,又来了!
    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隐身在床帐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窗户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一个比昨夜更加敏捷、气息更加内敛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目标明确,直扑桌案——那里,还放着她的桐木琴!
    黑影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的手已经抓向了琴身!
    姜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琴里虽然没了藏宝图,但绝不能让他拿走!否则赵无恤定会起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姜芜的房间,而是……前院的方向!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和隐约的惊呼!
    “走水啦!前院走水啦!”惊恐的呼喊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扑向桐木琴的黑影动作猛地一滞!他显然没料到会有此变故,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机会!
    姜芜不再犹豫,如同蛰伏的猎豹,猛地从阴影中扑出!她没有攻击黑影,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扇敞开的窗户!
    “哐当——!”窗户被她撞得大开!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有贼!贼在这里!”姜芜用尽力气尖叫!
    黑影眼中寒光暴射!他知道行迹彻底暴露!他恶狠狠地瞪了姜芜一眼,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桐木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前院的骚乱和迅速逼近的脚步声让他别无选择!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敏捷地翻出窗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姜芜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她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又听着前院越来越大的喧哗声,心中惊疑不定。
    前院走水?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是谁在帮她?还是……赵无恤自导自演的又一场戏?
    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窗边。前院的方向,隐隐有火光映红了天际,浓烟升腾。混乱的呼喊声、泼水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台。在刚才黑影翻入翻出的地方,窗棂的木刺上,似乎……勾住了一小片深色的布料碎片?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将那碎片取下。布料是上好的云锦,深蓝色,上面用银线绣着极其精细的……云纹?而在云纹的边缘,似乎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姜芜的心猛地一沉!这布料……这云纹……她记得!昨夜那个被她刺伤手臂的黑衣人,穿的似乎就是这种料子!而这片碎片的位置……难道刚才那个黑影,就是昨夜受伤的那个?他手臂的伤……还没好?
    她紧紧攥住那片染血的布料碎片,如同攥住了一条毒蛇的尾巴。赵无恤!果然是你!你派来的人,接二连三,不死不休!
    前院的火光还在跳跃,映照着她苍白而冰冷的脸庞。她看着那片染血的碎片,又看向前院喧嚣的方向,一个冰冷的念头在心底升起:
    这场火……来得太巧了!是意外?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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