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说服力的借口都用上了，可想而知，是真没借口了。
    分明就是知道陈言不会戳穿。
    “陈老板，今天吃什么啊？”
    苏尽进门没看见陈言，于是大大咧咧的躺在躺椅上，嘴里直叫唤。
    “陈老板？陈言？”一声接一声，声声没回应。
    爬起来走到店门外，路灯莫名的“罢工”，造成外面漆黑一片的局面。
    来的时候只玩着手机，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这么黑。
    借着店里的光线看清台阶，准备拿手机照亮出去找陈言。
    刚跨出台阶，就听见有脚步声，下意识举起手机，登时看清楚人。
    “陈言，你去哪里了？在点里等你半天了。”苏尽佯装抱怨的在陈言眼前晃手机灯光。
    “确定等了半天？我才出去五分钟都没有。”
    陈言伸手挡住光亮来源，按动开关键熄灭。
    苏尽不搭理他的话，先一步走回去，到躺椅上后又忍不住挑刺。
    “明明是我先问你去哪里了，你不仅没回答，还反过来反驳我，说，是不是去外面报了口才班，以前你都不会这样的！”
    假模假样的擦拭眼角的纹路，发现半天没有回应，悄悄地眯眼打探。
    一能看见光，就知道陈言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了。
    毫不掩饰的站在面前，腰弯下点弧度，直直的打量自己。
    立马闭眼，假装没发生过，等哭过两声就没趣的停下。
    “哭完了？来吃饭吧！”陈言打开饭盒，递过去双筷子，“你上次不是说这家的炒鸭肉不错吗，我去买来尝尝。”
    五菜一汤的格调令苏尽十分满意，自从蹭饭以后，体重开始增加，显得人圆润不少。
    吃饭的时候，苏尽的嘴都没有吐出半个字，专心致志的吃饭。
    今天下午大堆的烂摊子事情，太消耗体力了，再加上这种饭本来就难得吃一次。
    “陈老板，你手艺真好。”苏尽收拾完碗筷放到小厨房，由衷的感叹。
    “吃饱了吗？”陈言接水洗碗，平淡的语气像在刻意怒火。
    可苏尽没有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还以为能再去外面消消食，老实回答：“还有点撑。”
    “那你去外面坐着休息会，我洗完碗问你件事。”陈言仔细的清洗碗筷，让人离开。
    “现在问吧，等会有其他事。”
    陈言以为苏尽要走，便没有拒绝：“你今天下午去干嘛了？手上是怎么擦破皮的。”
    完了——这是苏尽脑海里第一个想出的感受。
    先前愉悦欢快从脸上褪去，留下冷漠的影子，在和陈言对视时才闪过一丝慌乱。
    “下午去玩了，你不会是在生我鸽你的气吧，我知道那是我的错，但你也确实没有过错，可……”
    苏尽才编出了几句，就被陈言匆匆打断。
    “去和那几中二青年玩什么？Cos杀马特梦回10年？”陈言垒碗放在一边，擦干水渍。
    “10年我7岁，不用梦回，我记得1那年的事。”苏尽试图装糊涂混过去，还想用老办法。
    “陈言，别说这个了，我手有点痛。”把受伤的手伸到他面前，展示那个结痂快要好的伤口。
    刚辞职的拳击教练，小心的擦伤口，没有半撕严厉，全是心疼的轻声细语询问。
    “打架也不是很厉害啊？那还出去乱玩，我看看。”握住苏尽的手仔细检查，轻轻按压，“痛不痛？”
    “好痛的，他们打的太狠了，我都不敢去插手。”
    吃瓜打架现场的观众，打别人的时候不小心破皮，现在举着擦痕卖可怜。
    不仅如此，刚才说的“有点疼”，在陈言透露出心疼后，立即改为“好疼”。
    换成今天在群架地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不用擦药，用创口贴贴上，防止你扣掉痂，最后留疤。”
    在简约款药盒里拿出卡通人物的创口贴，苏尽当即挣扎不愿意用，但反抗无效。
    骨感具有力量感的手指上贴着与平时截然不同创口贴时，苏尽陷入沉思。
    今天诸事不顺。
    半个小时前，苏尽已经要骗到留夜的位置了，正在耍赖皮的他却突然想起来要写的打架报告书。
    假期作业是一点没写，但档案可不敢延迟，毕竟现在是守法好公民。
    可是就连晚上让陈言送自己回家的时候，都有几个小孩扎堆的跑进店里，嚷嚷着要买东西。
    陈言歉意的看向苏尽，让他等会。
    但苏尽不想听小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能含泪辞别，独自回家。
    他走到自家楼下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前，摸出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家里一片漆黑，安静得能听到冰箱压缩机工作的微弱嗡鸣。
    他打开鞋柜旁的开关，所处的地方瞬间明亮。
    脱下校服外套，带动了肋下被裂谷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撩起T恤一看，指印比几个小时前更加清晰。
    “啧。”
    他皱了皱眉，从抽屉里翻出瓶红花油，胡乱揉了两下，辛辣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洗澡时就看见了，但和陈言约定好时间，已经推迟一次时间了，再往后推的话，就不是问两句便解决的问题。
    按照陈言的性子会忍不住生气，骂一骂，最狠的话应该会……
    猜不出来，因为到现在还没见过陈言其他生气的表现。
    主要是骂几句话后又会帮自己处理伤口，好像没脾气。
    从冰箱里拿出冰可乐，拧开瓶盖喝了口，这才坐在书桌前，摊开稿纸，开始写警察要求的情况说明。
    几年前认兄弟打架是常有的事情了，但那时候跑得快，其他人见年纪小也挺照顾的，没让苏尽被抓过。
    被大哥照拂的那年才11岁，父母出来打工，但男方出轨家暴。
    苏尽已经记不清楚了，但那天天气很好。
    却是苏尽的受难日，他被罚跪在外面，男人对他拳打脚踢。
    路过的街坊邻居看不下去报警，父母很快便离异了，各走各的，谁也不要他。
    很快。
    他第一次知道妈妈能跑这么快，看见男人带着别人跑时的场景。
    整个过程很快，快的像是去倒掉坏掉的剩菜，而装菜的碗被随意丢弃。
    是大哥看他捡垃圾，又脏又矮，于心不忍，施舍了几碗饭，才活到现在。
    大哥进去的那天天气很潮，带着几个兄弟打架斗殴，双方打的很严重，带头的大哥被判了三年。
    当时还想着等大哥出来，带他享福，但是世事无常，大哥在第二年，出来前三个月去世了。
    死因是病发，一个高级又拗口的病名，苏尽知道大哥那是遗传病，听大哥说，是爷爷传给他爸爸，又传给他了他。
    去领取尸体的时候有好几个原来的兄弟一起，大哥离开的突然，连遗书都是狱警转交的。
    现在住的这套房就是大哥打拼二十年的收获，大哥没有爸妈亲戚最后便宜了他。
    以前跟着大哥学习纹身，没两年能够单独上手，前年在学校参加美术。
    没办法，要想学会设计，就必须会画画，只有学校美术课的费用便宜点。
    现在从良后变得“老实本分”不少，在纹身店当纹身师，上二休五，还遇到了中意款，一切都很完美。
    但偏偏裂谷要招惹事端。
    他写得极其客观冷静，像在写一篇与自己无关的观察报告。”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起因、经过、结果。
    他只字未提自己提醒裂谷小心刀子的细节，也淡化了那一脚的技术含量，只写成“情急之下踢中对方膝盖使其摔倒”。
    写完后，他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可能引人怀疑或深入调查的漏洞，然后签上名字和日期。
    他把这份说明和那几张出租车费放在一起，准备明天放学就去警所。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充斥着扭曲的面目、挥舞的钢管、高大男人锐利的疯癫的笑声，还有红蓝闪烁的警灯。
    第二天醒来，直接去了辖区派出所。
    接待他的不是昨天的警官，而是一个年轻的民警。
    他递上情况说明和车费，简单复述了昨晚对那位警官说的话。
    年轻民警记录了一下，让他留个个电话，就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