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苏尽突然扬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打斗声。
    “左边，刀！”
    他不想参与，但他更不想看到有人动刀出事。
    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好在人是蠢了点，但不是没脑袋。
    裂谷闻言，猛地一惊，下意识格挡左侧。
    东非也听到了警告，敏捷地后撤一步。
    黄毛的偷袭落空，差点伤到自己人。
    裂谷惊出一身冷汗，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个黄毛一眼，骂了句“SB！”
    东非眼神复杂地快速瞥了苏尽一眼，却意外对上视线，看来是在提醒自己。
    面对一个相隔万里的亲戚，不仅还陪对方观战，还提醒自己小心，由此可见，他那边也不帮。
    因为苏尽这一声提醒，战局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裂谷这边的人觉得苏尽在帮他们，东非那边则对苏尽这位“观众”产生了警惕和敌意。
    混战中，一个东非那边的青年，打红了眼，更是被苏尽刚才那声警告偏帮了裂谷，竟然脱离了战团，朝着苏尽冲了过来。
    他手里没拿武器，但钵盂大的拳头冲着苏尽的脸就砸了过来，显然是想先清理掉这个“不稳定因素”。
    “别！”
    豹子吼了一声，想阻止，但来不及。
    苏尽眼神一凛，他不想打架，但不是傻子站着等打。
    就在拳头即将碰到他鼻梁的瞬间，苏尽动了。
    他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几乎从水泥管上翻下去，同时右脚闪电般踢出，精准地踢在对方支撑腿的膝盖侧面。
    那青年冲得太猛，下盘本就不稳，被这巧妙的一脚踢得重心顿失。
    “哎哟”一声，狼狈地向前扑倒，摔了个结实的跟头。
    苏尽已经借势站了起来，后退两步，拉开安全距离，双手微微抬起，做出一个防御而非攻击的姿态，眼神冰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家伙。
    “我都说了，我只是观众，别惹我啊。”
    他的动作太快太干脆，以至于很多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只看到自己人冲过去，然后莫名其妙就摔倒了。
    这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打斗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双方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苏尽。
    裂谷这边是惊讶加兴奋：“我操！小子深藏不露啊！”
    东非那边则是愤怒加警惕：“他爹的！这小子是练家子，一起上先废了他！”
    苏尽心里骂了一句，麻烦还是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绷紧，准备应对可能的围攻。
    他打定主意只自卫，绝不主动攻击，但对方要是扑上来，他也绝不会客气。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
    “呜哇——呜哇——呜哇——！”
    尖锐的警笛声如同利刃，瞬间划破了黄昏的天空！
    而且听声音，是从不同方向传来的，正在快速合围！
    “警察！”
    “快跑！”
    “操！谁报的警？！”
    等到了，几分钟前发的报警短信。
    好在他们选的聚众地在外环，离最近的警局只有几公里，出警几分钟。
    刚刚还你死我活的两拨人瞬间慌了神，再也顾不上打架，也顾不上苏尽了。
    惊恐得像炸窝的蚂蚁，四散奔逃，找车的找车，钻草丛的钻草丛，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东非反应极快，吼了一声：“分开跑！”带着还能动的人瞬间冲向物流园深处。
    裂谷也脸色煞白，被手下拉着往面包车跑。
    一个小弟指着苏尽：“裂谷哥！他……”
    裂谷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苏尽，又看看越来越近的警灯，一咬牙。
    “管不了他了！快走！”
    面包车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疯狂倒车，然后猛地窜出去，逃之夭夭。
    几乎就在面包车尾灯消失的下一秒，三四辆警车闪着红蓝光芒，猛地冲进物流园，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门打开，十多名警察迅速下车，持枪戒备。
    “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严厉的喝令声响彻空地。
    地上还躺着几个受伤跑不了的，乖乖抱头蹲下。
    苏尽看着迅速包围过来的警察，非常配合地举起了双手，然后慢慢蹲了下去，动作标准得像是演练过。
    一个年轻的警察快步走过来，警惕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的？”
    苏尽抬起头，表情非常坦然，甚至带着点好学生式的无辜。
    “警察叔叔，我是路过的学生，被他们强行拉来的。”
    警察看着他身上的校服，又看看他淡定的样子，再看看旁边倒在地上呻吟、打扮奇形怪状的家伙，眉头紧锁。
    “强行拉来？拉来干什么？”
    “看他们打架。”苏尽回答得特别老实。
    “他们头头说抓我过来学习，但我没参与，我一直坐在那边。”他指了指那个水泥管。
    这时，另一个警察从旁边捡起苏尽掉在地上的书包，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确实只有课本、作业本和那瓶水。
    “头儿，看起来确实像个学生。”检查书包的警察报告。
    为首的警官走过来，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苏尽：“名字？哪个学校的？具体怎么回事，详细说一遍。”
    他指了指苏尽刚才踢倒人的地方，“那个人，是你放倒的？”
    “苏尽，市二中高一三班。”
    苏尽报上信息，然后非常流畅、客观地把放学如何被裂谷强行塞上车，带到哪里，怎么打起来的。
    自己如何被要求旁观，以及刚才如何被攻击后被迫自卫的过程清晰陈述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推卸责任，只是平静地叙述事实。
    关于踢倒那人，他强调了“对方先动手，我只是踢他膝盖让他摔倒，没有继续攻击”。
    他的叙述条理清晰，态度不卑不亢，加上学生的身份和书包里的课本作证，可信度很高。
    警官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假。
    现场凌乱的痕迹，恰恰印证了他的话。
    “即使你没主动参与，这也是极度危险的行为！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呼救？”警官严厉地问。
    “人太多我不敢呼救，而且，我觉得激怒他们更危险，想着先顺从，等到地方再找机会跑或者求助。”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警察还想盘问，但苏尽先一步开口：“是我报的警。”
    此话一出，完全证明了刚才的说词。
    警官立马夸赞：“你这么做很好，很聪明，千万不能硬碰硬。”
    又盘问了几句，让同事记录了苏尽的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
    “哎呦，怎么还蹲着呢？快起来”
    一大堆警察围着，你们没说站起来谁敢动，怕一动就遐想到要反抗。
    “回去写份详细的事情经过，明天交到派出所。最近随时保持电话畅通，配合调查。以后放学早点回家，别在街上逗留，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想办法报警，听到没有？”
    “听到了，谢谢警察叔叔。”
    苏尽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拿回自己的书包背上，乖巧的一一回应。
    警察们开始清理现场，呼叫救护车带走伤员，抓捕那些没跑掉的。
    苏尽在一名警察的陪同下，走出了物流园。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好在警察有善心，给他打了辆路过的出租车，甚至帮他付了车费，叮嘱司机送他回家。
    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混乱的城市夜景，苏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守法公民？
    他今天确实没动手打架，至少主观上没有。
    但他“看”了这场架，并且因为自保而介入了那么一下下。
    裂谷，东非，警察……这件事，恐怕还没完。
    况且裂谷及时逃跑，没被抓，下午说报警的时候他小弟都在，怎么也会有偷摸传信的。
    他知道裂谷那种人，丢了这么大脸，还折了人进去，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自己这个“观众”没留点“打赏”的东西，恐怕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了。
    麻烦。
    真是天大的麻烦。
    怎么老老实实回家都会惹上些破事。
    苏尽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眉头微微皱起。
    晚上要和陈言吃饭，但他不知道我打架了，按正常道理，不要让他知道担心。
    可苏尽不是正常人，他一定要卖可怜让陈言好好“哄哄”。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快速洗澡祛祛身上的汗味。
    衣服随意套上件就出门了，心里美滋滋的幻想：今晚一定要努努力，可争取留个夜；但如果不留夜，那就让陈言送自己回来，理由吗？就说是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