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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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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转眼就到了,李吉安大早起来收拾行李。
    这次要到云贵去,他先已经和院长说了,且再和院里要了两套装备,一套自己带,一套给王鱼肆。
    其实按说沅民也会给他们两个准备东西的,毕竟也是他拉着二人入伙,算个“老东家”。不过李吉安对这人属实是没有啥信任感,要是他捉弄自己,到了那边两个孤家寡人可没地方哭。
    况且到底是高原,考察地点又四处环山,他可不想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陪他玩。
    李吉安一路提着个十来斤的背包小跑到大门处,远远地就见了一辆绿色的越野车。
    沅民身上穿了套干净衬衫,下身配了条方便活动的束脚裤,脚上踩着双厚底军靴,脑袋上架了个墨镜,头发一股脑梳到脑后扎了个光明顶,整个人欹斜着靠在车门上。王鱼肆站在他旁边倒显得像舅舅带着侄子出门玩。
    王鱼肆背着个笨书包,两只眼睛隔着老远也是显眼得很。他朝着李吉安的方向望,脸上雀跃藏不住,朝着他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嘴里一张一合,可惜李吉安离了太远听不到。
    沅民随着王鱼肆的动作也看过来,眼神在李吉安身上扫了一遍,略有些惊讶。
    李吉安不知怎的,叫他这一眼看得起了身鸡皮疙瘩。转过眼去看王鱼肆,避免和这恶煞对上眼神。
    “组长,你这套真帅,拉出去能迷倒一大片小姑娘。”王鱼肆上前绕着李吉安转了两圈,啧啧叹到。
    李吉安没搭理他,问:“你那套呢?”
    王鱼肆拍拍那个印着卡通小狗的笨书包,狗脸那里鼓鼓的,说:“都装在里头了。”
    李吉安点头,没再说话。
    沅民一旁总算找到时机开口:“你……”
    “嘿~小帅哥,你这套真神气,比小沅老大挑的好看多了。”车窗摇下,漏出张洋面孔。
    李吉安眼睛瞪得老大,一时嘴快:“怎么还有洋人?”
    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话已出口,那“洋人”听了冷下神色。李吉安咽了口唾沫,身后沅民忍不住破功,嘴里漏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李吉安一头雾水,就见车子里的人下巴搭在车窗上,脸上委屈起来:“你还笑,定是先前没和人家解释才让他误会了!就整天逮着我欺负。”
    沅民连连摇头,走上前搂着他的颈窝和李吉安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搞南极研究的朋友,你看到的那些数据就是他搞得,哦,他名字?他是正经华籍人,爸妈都是华籍美裔的教授,叫做李米。”
    李米挺高兴朝着他伸了手握住他,说:“在下李米,木子李,平日你可以叫我小米。小沅老大已经和我提过你了,你就是那个李吉安吧,那位是王鱼肆是吧,幸会幸会”
    李吉安把手递上:“你好李米。”
    李米一指后座,说:“好了,都到齐就上车吧,再晚点上高速就要堵死了。”
    三人点头应下,再无别话,就是上车时王鱼肆被李吉安拖走坐后座,把他横在自己和沅民之间,夹在中间真好不舒服,他求救看了李米一眼,李米也有心救他,找个借口说副座需要人看着路,欺负李吉安不开车没见识,把他要了坐在副驾。
    李吉安和沅民一路上较劲儿,谁也不让着谁,挺宽一个后座硬是被两个挤得多窄。
    临下车时,天色黑了大半,李米把车子开到山脚一处民宿,随手定了两间双人房。
    “为什么放着实验基地不住,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李吉安嗓子里的声音压不住,在柜台前扯着沅民的袖子问。
    李米紧着看了一眼民宿老板的神色,赶紧过来拉李吉安的手打圆场:“那边离得实在是太远了,开车进山要小半天,老大说,与其在路上耗费体力,倒还不如就在山脚歇了,到时候还能找个本地人带路进山。”
    李吉安听了这番话,缓缓松开手,盯着沅民的平静的眼,仍是满脸的不信任。
    “你爱住不住,要是你真想去基地,你和李米讲一声,我保证他天黑前他指定把你送到那里。”沅民沉着脸开口,连王鱼肆这平日没眼色的,都听出来他平静话语下压抑的情绪。
    眼见矛盾逐渐升级,王鱼肆也拉了李吉安息事宁人:“组长,今天我和你睡吧。”
    李吉安撇过一边头,提了自己的背包与前台要了串钥匙,一只手拽过王鱼肆的胳膊,寻着上面的房号去了。
    进了房间,王鱼肆趴在墙上,听着隔壁动静渐渐消停下来,一直提着的气总算放下来。
    他转过头看呆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白墙不知所措。山脚民宿没那么多夸张的设施,基本按着这里的人们所生活的方式来装饰。
    床头放着盒纸巾,顶上是一行竖着的灯管,发出来白光,并不算明亮,勉强够照明。浴室里的凉水滴滴答答漏出来,关不紧。
    王鱼肆走过前来,挠着后脑勺想如何劝眼前这个固执的人。
    他学生时期文科就不好,除了地理稍微看得过去,其他真的是一塌糊涂,语文更是常年没上过100,此刻便是钻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几个委婉点的词儿来。
    临了只好强行说了句:“组长,你真有点过分。”
    “嗯。”李吉安淡淡应到。
    王鱼肆预想的骂声没来,他略惊讶看了李吉安一眼,他还以为李吉安会跳起来骂人,说啥他帮着外人,啥你到底是哪边的之类,就是没想到他这一句轻轻的“嗯”。
    李吉安预感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那双凉薄的脸上是一种王鱼肆从未想象过的温柔,恰如春山冰雪初融。
    李吉安也知道今天是自己说的过火,这一路上都在和沅民作对,人家一直忍着自己无理取闹。
    他一头埋进枕头里,粘腻声音从枕头间溢出:“明早说吧。”
    王鱼肆叹口气,也自躺到自己床上歇下了。
    翌日一早,李吉安昨夜没睡好,天没亮便醒了,坐在床边守着天,王鱼肆醒来是被他面下乌青吓一跳。
    “组长你这……你昨晚没睡觉?”王鱼肆惊呼,扒着李吉安的脸看,“你这怎么行?明知今天就要进山,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我去和那个沅民说一声吧。”
    李吉安撑着困意摇头:“不用。”
    昨儿才吵了嘴,今儿又要给人家添麻烦,他不好意思干这种事。
    王鱼肆拗不过他:“那你上山的时候跟我们紧些,别丢了。”
    李吉安点点头。
    门外响起扣门声:“醒了吗,醒了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李吉安听出是沅民,快步走到门前开门,正对上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我……”
    沅民挑眉打断他:“收拾好了?”
    李吉安“嗯”了半声又被打断:“李米,我们先下去越野车上拿点东西。”
    接着沅民迈开了步子,看样子并不想理会李吉安。
    李米不好不答应,临走时看一眼李吉安,摆了个手势安抚他。
    李吉安站在原地,心里生出股酸楚,长那么大头回儿那么憋屈。
    王鱼肆追上来,手里提着两个背包,拉过李吉安担忧着看他。
    李吉安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只是那手都摆的绵软,如何会没事。
    王鱼肆属实是放心不下,牵着他下楼。
    下楼时,李吉安见沅民正找了个当地人,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他听不懂的地方方言,身边还围着三五个装备相同的人。
    沅民回头时眼神晃过他那个角落,若无其事挪开眼。
    李米也瞧见二人下楼,走过去解释:“那个当地人今日恰好要进山收蜂蜜,答应说带着我们一段路。那些是小沅老大和基地请来的,今早才到。”
    李吉安点头。
    不多时,沅民和当地人谈的妥当,哈哈笑起来,不消片刻众人便上了越野开往山路。
    这次沅民坐了副驾,李吉安并王鱼肆与那位当地老农一齐在后座挤。
    他那个角度看不到沅民正脸,只能在后座望着沅民的脑袋发呆。
    李米在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分出半点心开了个话题:“叔,你在这个地方养蜂多久了。”
    那老农操着口不那么清晰的普通话回忆道:“从小就开始养了,跟着我阿爹,一直一来就养蜂。”
    沅民开口:“这几年收成怎么样?比前几年差了好多吧。”
    老农脸上流露出惊讶:“确实要比往年少,渐渐地有时候甚至还需要靠种庄稼的钱过活,你咋知道?”
    沅民笑言:“哦——我以前认识个人,他就是在这里养蜂的,他前两年还与我联系的时候提过一嘴。”
    老农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怎么不去找他,反而让我带着你们。”
    沅民道:“他啊,前两年去世了,上山取蜜的时候跌了一跤,死在山崖上了,现在还没找到尸骨。说来也怪,这山也像是头老虎,这么大个年轻伙子,就这么被吞了……”
    车里陷入沉寂,老农嘴里念着:“罪过啊,罪过啊……”
    又开了,半小时前面的路不通了,众人下了车,老农挥挥手说:“我就在这一带收蜜等着你们,记得别走远,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李米谢过老农,众人一齐向着山里去了。
    路上时,李吉安跟在队伍末,王鱼肆放心他不下,也跟在后头。
    到了地方,王鱼肆和沅民说了李吉安的情况,沅民略一思索,留他和李米在原地看家,自己带着众人走了。
    李吉安在营地无聊,走来走去,李米忙着做饭,也没心思注意他。他瞧见只野兔,想捉了那东西加餐,便和李米说了一声,走进树林里。
    他跟着那只野兔一路来到处山洞。这山洞前有口山泉,水气漫开,就算他身上装备齐全仍是冷得发抖,水边长满了奇葩异草,水中寒气将它们养的极好,颇有神资,当真是块钟灵毓秀的宝地。
    他拿匹小刀插翻了躲在草丛里的那只野兔,托着那东西的死尸就了这处山泉洗了血渍包在布袋里,把那布袋刮在腰上。
    正欲走时,听得山洞里传来声若隐若现的喘息,像是什么人困在里面。他一时起了善心,将肩上背包放在棵老树底下,拾了照明用具并一个救治包,小心走进山洞里去。
    他在划着火柴点了光,一面拿着小刀在崖壁刻上沿路记号,一面朝着声源越走越远。
    这山洞里七拐八拐,还越来越窄,渐渐地绕得他昏了头,接连走过了几个死路,他再往里走时总算找到了哭泣的东西——一只花纹山猫。
    那山猫拱起后背,全身的毛都炸将起来。亮了利爪猛朝他扑将来。他侧身一躲,扑腾向后摔倒,火扑灭在地上,当下四周漆黑,被那山猫钻了空跑掉。
    他揉揉肿胀的后脑,可耽搁不下,在地上四处乱摸,摸着个冰凉的东西,他瞎着摸出是手电筒,颤抖着手指打开开关,手电筒发出光,照亮了四周。
    这不亮便罢了,亮了后,李吉安才发现这个看似狭窄的地方其实别有洞天——这个洞里不似先前狭窄通道,反而是一块极空旷平地。岩壁上的花纹也大有来历,不同时期陈列堆叠在一起,杂色花纹斑驳,预示着这个地方的奇特。
    这可惊得李吉安张着嘴说不出话,暂时忘了脑袋后的阵痛,冲上前用手中的小刀翘那坚硬的石头。可惜的是这小刀的材料没那么坚固,几下就卷了刃。
    李吉安只得收了东西,沿着先前划的标记往回走,先回去告诉王鱼肆他们再说。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李吉安进来时都吃了不少苦头,更别提现在找路出去了。
    崖壁上刻痕此刻显得并没什么用,貌似有点太多了,反而误了他的路。
    他在山洞里接连绕了几个死胡同,困意席卷上来,脾气也有些压不住,朝着脚边一丛草狠踢。
    可到底没什么用,肚腹也开始叫起来,他从腰上取了布袋,扯开时被生兔的血腥气熏的肚里翻涌,哇一声将肚子里的东西尽数吐出来,这下更饥。
    他看着地上酿着腥臭的食糜,在与生兔肉间艰难抉择,最终忍着恶心,拿着那把卷了刃的小刀费力从流着生血的皮骨见割下一下片放进嘴里。
    刚接触到舌头上,那还温热的血味就顺着口腔漫进食管,引起肚子里又是一阵翻腾。这回他忍了下来,强逼着自己把东西咽下去。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他就这兔血吃了半只充饥。
    只是这兔血性凉,他又吃了半只,此刻性子发作,浑身僵冷,裹了衣服也不省事儿,加之先前睡得并不好,此刻眼皮再也撑不住,沉重合起。

    作者闲话:

    下章亲亲˃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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