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第一节课。林柚之是被摇醒的，他疑惑地睁眼，梦中的黑暗逐渐被光亮替代。他看不真切，眯了眯眼，重重叠叠的影子终于汇聚成了一个人。
    “是你啊…别打扰我滑滑梯…”林柚之说完，又准备埋头睡觉。
    他对于玩乐的梦意犹未尽，母亲温柔地陪伴自己，他还要去玩……
    “梦里哪有现实好玩，我带你去。”陈秋声边笑边说，伸手摸住林柚之的下巴，用了点力，硬是把人拽起来了。
    林柚之借着他的力，也没动。过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这是在教室。
    “好了好了，我醒了。”林柚之的下巴离开他的手，选择自己撑脑袋。
    前面的叶如风老早就开始笑，这会儿更是过分，“我要滑滑梯——”他还比了个滑梯的手势。
    “就你事多，平时下课睡得跟那什么……”宋诗诗一开口，他就老实了，赶忙回身做端正。
    怎样轻松的场面，也没让林柚之开心太久。一个下午，他尽力在课堂不想其他，可脑海中关于家的记忆挥不去。
    陈秋声知道林柚之心里难受，递了个盒子过去，“让你开心的猫咪。”
    总不至于真有猫吧？这么小的盒子…林柚之看了他一眼，拆开，红丝绒的底部，上面躺着四只雕刻猫。
    橘黄的身体，脸颊泛着粉，它们在模仿人的姿态，滑稽又可爱。
    “这可不是上次说的礼物，我只是觉得你和它们很像。”
    “不，一点也不像。”话虽这么说，林柚之还是逗弄了四只猫，手指摩挲着他们的背，温凉的。
    晚上的锻炼结束后，他们走一起到校门口。林柚之让他先走，可陈秋声不愿意，硬要和他待着。
    “你明明可以……”林柚之的话停住了，他看见了熟悉的几个人。
    校门口左侧。
    “谢谢你了，帮我照顾柚之。”黄舒云是真的感激她，不然她没有理由回到林柚之身边。
    “诶哟好客气，秋声和他玩得好，帮一帮应该的，”方花说完后，还逗了下晏星，“你哥哥要回来了哟。”
    小孩子不知道那么多，只知道多了个好朋友，晏星在黄舒云怀里一直笑。
    “乖小宝，你妈妈要跟你哥哥过，跟奶奶走……”钟英华走过来，不算客气地把晏星抢到怀里，“跟奶奶过，奥。”
    在旁边的方花愣愣地看着他们。这家庭情况有点复杂，她搞不清了。
    “妈，你最没资格站在这里，你知道吗？！”黄舒云本来就因为中午的事，一直生婆婆的气，“小宝喜欢哥哥有什么错，柚子不是你的，可他是我的孩子。”
    她不想在这里发火。原以为婆婆还会顾及家里的颜面，不会多说话，一看到她的行为，她一下恼了。
    林柚之觉得今天很混乱，他就应该睡大街上，哪也不去。既不麻烦陈秋声家，又远离那个老女人。
    “好了我哪都不去，我要去兼职。”他冲劲几人中间，抛了句话直接走了。
    陈秋声跟过去。
    钟英华不管，“看看你哥哥哟。”说完就要带着晏星回家。
    黄舒云在她怀里又把晏星拽回来了，“跟妈妈走吧，回去找爸爸。”
    晏星不缠奶奶，他更喜欢妈妈，于是他乖乖地点头，抱住了黄舒云。
    走之前，黄舒云又对方花说了声谢谢。把一张纸条塞进她手里，“你知道柚之兼职的地方对么，帮我带过去好吗？”
    方花点点头。手里的纸条泛着黄，有些年头了。看着三个人离开的背影，她感叹，可怜的母亲。
    另一边，林柚之跑到曾经带给他噩梦的小巷里。昏暗又潮湿的路，他走了无数遍。就算母亲回来了，他还是没有家。
    “林柚之？”
    角落里的人听到声音后，下意识抬头，“你能不能……”
    “不能。”
    这里太暗了，就算有人站在林柚之面前，也不会投下任何影子。
    黑暗中，有人拉起他。还有一双眼一直盯着自己。
    “我不是你的负担，”陈秋声抱住了林柚之，双手像之前一样环住他的腰，“我只想成为你的一种选择。”
    就像林柚之喜欢摩托车一样，不可放弃的那种。
    僵硬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随后就是抽噎声。
    林柚之想着，陈秋声很适合当抱枕，脑袋正好可以卡在肩处，适合哭。他用力抱住陈秋声，眼泪也落进衣服里。
    一时间没人说话。陈秋声以往总在想，要是他再大一点，出了社会，有了能力，现在就不会那么被动。逃离带着记忆的地方，谈何容易。
    他们在小巷里相互依偎。
    “我要过去，兼、职，”林柚之离开陈秋声的怀抱，要去俱乐部，“你…快，回家。”
    对方驳回了要求，并且固执地跟他一起走。
    “谁对你越好，你就对谁越好，你看我及格了吗？”
    林柚之还挂着泪，但是不打他了，只是加快步子，企图甩掉他。
    俱乐部门口，方花已经等了一会儿。见自家儿子在林柚之追，脸上还挂着笑。
    她过去把陈秋声拽到身后，另一只手拉过林柚之，把纸条塞进去他掌心了。
    “你母亲给你的，看看吧。去阿姨这也好，去母亲那也好，都不会有人嫌弃你。”方花说完，抚摸他的脑袋。这样好的孩子。
    她想到上次一起从警局回去的时候，林柚之眼里全是好奇和泪水，一声不吭地拉着陈秋声。
    “你跟我回去。”方花说这话不容拒绝，瞪了眼陈秋声。
    林柚之看着手里泛黄的纸，打开后，看到了熟悉的字。
    “妈妈恨过你爸爸，但对你只有亏欠。你可以忘掉任何，请记得妈妈。”落笔的时间是夫妻离婚的第一年。
    到了时间，林柚之按照地址，找到了母亲现在的房子。
    路灯下，黄舒云拉着晏星的手。
    “哥哥来啦！”晏星挣来黄舒云的手，奔向不远处的少年。
    林柚之不太自然地抱起他，不重。
    “哥哥很累啦，妈妈抱你。”黄舒云张开手。
    “我不要，我一点也不重。”晏星摇摇头，环住林柚之的脖颈。
    三个人缓缓朝家门口走进。林柚之看着怀里傻乐的，弟弟。他忽然觉得残缺的那部分，碰着柔软，又同时泛着酸甜。
    这个弟弟不曾偷走属于他的幸福。总是觉得不平衡，怕是会伤害另一个曾经的自己。
    林柚之用鼻子蹭了一下晏星的脸，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亲了自己。
    黄舒云在旁边看着，湿了眼眶。

    作者闲话：

    前段时间家里有事情，加上开学，忙忙忙。这篇小说后续码的字会少  
    爱你们，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