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令牌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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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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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破虏军营地时,天已经黑透了。沈昭华和王虎一身血污,刚到营门口就被卫兵拦了下来。直到王虎亮出斥候营的令牌,卫兵才放行,看他们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探究——两个新兵蛋子出去执行任务,竟能全身而退,确实少见。
老郑在帐篷里等着,见他们回来,目光先落在王虎流血的胳膊上,又扫过沈昭华满身的血污,最后定格在她手里的北狄令牌上。
“人解决了?”他问,声音依旧沙哑。
“解决了,五个人,一个活口没留。”王虎咧嘴一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我们发现了个奇怪的东西。”
沈昭华把拓下来的脚印和北狄令牌递过去:“老郑叔,您看这个脚印,像是咱们大靖的官靴,还有这块令牌……”
老郑接过脚印拓片,又拿起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他的手指粗糙,摩挲着令牌上的狼图腾,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令牌是北狄皇族亲卫才有的。”老郑沉声道,“至于这脚印……确实是大靖官靴,而且看这料子和磨损程度,不是普通小官能穿的。”
沈昭华心里一紧:“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咱们军队里,确实有内鬼,而且官位还不小。”老郑把拓片和令牌放在桌上,“这事得告诉统领。”
正说着,帐篷外传来脚步声,秦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铠甲上还沾着夜露,脸上的疤痕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任务完成了?”他问,目光扫过两人。
“回统领,完成了。”王虎连忙道,“不过我们发现了些东西,可能和北狄的内鬼有关。”
秦峰走进帐篷,拿起桌上的拓片和令牌。他看拓片时没什么表情,可拿起令牌时,手指却微微一顿,眼神暗了暗。
“这令牌哪来的?”他问,声音比平时更低沉。
“从领头的北狄人身上搜出来的。”沈昭华道,“老郑叔说,这是北狄皇族亲卫的令牌。”
秦峰没说话,指尖在令牌上的狼图腾轻轻敲了敲,像是在思索什么。帐篷里静得能听见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沈昭华和王虎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过了半晌,秦峰才抬头:“黑风口附近,除了这个脚印,还有别的异常吗?”
“有。”沈昭华想起那些散落的箭簇和篝火痕迹,“我们还看到一些旧的战斗痕迹,像是……像是大靖军队留下的。”
秦峰的眼神沉了下去:“具体位置在哪里?”
沈昭华在地上用树枝画出大致方位:“就在黑风口往里走约三里地的地方,那里有片空地,地上还有不少断裂的箭杆和盔甲碎片。”
秦峰盯着地上的图案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老郑,备马。”
“统领,现在?”老郑愣了一下,“天已经黑了,黑风口那边不安全……”
“必须去。”秦峰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们两个也跟上。”
沈昭华和王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但还是立刻应道:“是!”
三匹快马出了营地,朝着黑风口的方向疾驰。夜色如墨,只有马蹄声在寂静的旷野里回荡。沈昭华跟在秦峰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他为什么对黑风口的旧战场这么在意?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快到黑风口时,秦峰勒住了马:“下马,步行进去。”
三人牵着马,借着朦胧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走进那条狭窄的小路。沈昭华按照记忆,把他们带到那片有战斗痕迹的空地。
秦峰蹲下身,用手拨开地上的杂草,捡起一块生锈的盔甲碎片。碎片上刻着一个模糊的“沈”字——那是镇国将军府的标记!
沈昭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秦峰拿着碎片,指尖微微颤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悲痛,还有一丝……愧疚?
“统领,这是……”王虎忍不住问。
秦峰没回答,只是继续在空地上搜寻。他的动作很快,像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沈昭华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比如石头缝里,比如树根下。
突然,他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了下来,用剑拨开厚厚的落叶,露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盒子上了锁,锈迹斑斑,显然埋在这里很久了。
秦峰用剑撬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泛黄的信纸和一块玉佩。
他展开信纸,借着月光快速浏览。沈昭华凑过去看,只见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父亲的笔迹!
“……李嵩与北狄暗中勾结,欲在黑风口劫我粮草,此信若能送出,望朝廷彻查……”
“……吾儿昭华,若为父未能归,切记保护好祖母,勿要冲动报仇,待时机成熟……”
信写到一半,突然中断了,最后几个字潦草凌乱,像是在极度仓促中写就的。
沈昭华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封信,一定是父亲被袭时写下的,他想把李嵩通敌的证据送出去,却没能成功。
秦峰拿着信纸,手在微微发抖。他抬头看向沈昭华,眼神复杂:“你……”
沈昭华咬着牙,强忍着泪水:“我是沈毅的女儿,沈昭华。”
王虎惊得张大了嘴巴:“你、你是女的?还是镇国将军的女儿?”
秦峰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那块玉佩。玉佩是羊脂白玉做的,上面刻着一个“毅”字,和赵毅给她的那块令牌上的字一模一样。
“这是沈将军的贴身玉佩。”秦峰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过,若他出事,就把这玉佩交给……值得信任的人。”
沈昭华愣住了:“您认识我爹?”
秦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敬意:“我曾是沈将军的部下。当年在北境,若不是将军救我,我早就死在北狄人的刀下了。”
沈昭华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对黑风口的旧战场这么在意,为什么他看到父亲的盔甲碎片会那么激动。原来他和父亲还有这样的渊源!
“那您为什么……”沈昭华想问他为什么会在破虏军,为什么不早点表明身份。
“我被贬后,一直想找机会为将军报仇,可李嵩势力太大,我只能隐姓埋名,在破虏军积蓄力量。”秦峰叹了口气,“我知道将军有个女儿,却没想到……会是你。”
他看着沈昭华,眼神里带着愧疚:“对不起,我早该认出你的。你的步法,和将军年轻时一模一样。”
沈昭华摇摇头:“不怪您。要不是今天发现这封信,我也不会……”
“这封信就是证据!”王虎激动地说,“有了这封信,就能证明沈将军是被冤枉的,就能扳倒李嵩那个奸贼!”
秦峰却皱起眉头:“不够。”
“不够?”王虎愣住了。
“李嵩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仅凭一封信,未必能扳倒他。”秦峰把信纸和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那个穿官靴的内鬼是谁,他很可能就是李嵩安插在军中的棋子。”
沈昭华也冷静下来:“您说得对。我们得找到那个内鬼,拿到更确凿的证据。”
“那个脚印,你能看出什么?”秦峰问沈昭华。
沈昭华仔细回忆着那个脚印的细节:“鞋印很大,说明那人身材高大;步幅均匀,步伐稳健,应该是个练武之人;而且鞋跟处磨损比较严重,可能是个经常骑马的人。”
“经常骑马的高官……”秦峰沉思着,“破虏军里,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几个人。”
他抬头看向沈昭华:“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人。”
“怎么找?”沈昭华问。
“引蛇出洞。”秦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可以故意放出消息,说找到了能证明沈将军清白的证据,让那个内鬼主动跳出来。”
沈昭华明白了:“您是说,让他来抢这封信?”
“没错。”秦峰点点头,“只要他一动手,我们就能抓住他,顺藤摸瓜,找到李嵩通敌的更多证据。”
王虎摩拳擦掌:“好主意!到时候我第一个冲上去,把那个内鬼揪出来!”
秦峰看了看他受伤的胳膊:“你的伤得先养好。这事,还得靠沈九……不,昭华。”
沈昭华挺直了脊梁:“请统领吩咐。”
“你继续留在斥候营,暗中观察那些可疑的人。”秦峰道,“尤其是张校尉和另外几个副将,他们都符合你说的条件。一有动静,立刻告诉我。”
“是!”沈昭华应道。
三人收拾好东西,连夜返回了营地。路上,秦峰把更多关于李嵩的事情告诉了沈昭华——李嵩不仅和北狄勾结,还在朝中排除异己,不少忠良之臣都被他陷害过。父亲早就想扳倒他,却一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沈昭华听得怒火中烧,心里对李嵩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回到营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秦峰把信和玉佩藏好,嘱咐沈昭华和王虎保密,尤其是沈昭华的身份,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沈昭华回到自己的草堆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摸了摸怀里的狼牙吊坠,又想起父亲信里的话“勿要冲动报仇,待时机成熟”。
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危险。那个内鬼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出手。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战斗——她有秦峰这样的盟友,有王虎这样的朋友,还有父亲留下的证据和信念。
天亮时,老郑来叫他们训练。沈昭华和王虎像往常一样,跟着队伍去跑圈、练箭、辨认脚印。没有人知道,昨晚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也没有人知道,一场针对内鬼的计划,已经悄然开始。
沈昭华看着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看着他们脸上或麻木或坚毅的表情,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找出内鬼,扳倒李嵩,为父亲洗冤,为那些在战火中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她的目光越过营地,望向京城的方向。那里,有她的仇人,也有她需要守护的人。
总有一天,她会回去的。
以沈昭华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