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漂浮着父亲身上清雅的书卷墨香，混合着厨房里刚出炉的黄油气和饼干甜香，暖融融的，织成一场似乎永不落幕的金色美梦。
    是梦，便终有破碎的时刻。
    记忆中的那个午后，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沈清樾拿着半块没吃完的芋泥蛋糕，奶油厚得有些糊嘴，鞋子走过回廊，木地板发出“嗒嗒”的轻响。  
    早上沈珝还特意蹲下来，揉着他的头发，眼底淌着明亮的笑意：“樾宝，下午妈妈带你去给爸爸挑生日礼物，好不好？”
    沈清樾用力点头，将这句承诺含在嘴里，嚼得比蛋糕还甜。
    此刻，他揣着这点甜蜜的期待，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母亲。黏糊糊的手指刚触到书房冰凉的门把手，却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调笑。
    母亲的声音比平日更为慵懒张扬，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傲然：“……就这么想我？”
    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窣碎响，夹杂着一个男人谄媚娇柔的、近乎讨好的低喃，像极了依偎着主人乞怜的金丝雀。
    沈珝的应和显得漫不经心，透着上位者施舍般的垂怜，与平日里哄他们父子时那种从眼底溢出的、真实自然的温柔宠溺截然不同。
    沈清樾踮起脚尖，费力地压下门把。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沈珝交叠的双腿，鲜红的裙摆像团肆意燃烧的火焰般垂落，将她整个人衬得张扬又艳丽。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男人垂落的领带。
    那个陌生男人单膝跪在真丝的地毯上，姿态卑微如信徒，正小心翼翼的将吻印在她纤细的脚踝上。
    沈珝后仰着脖颈，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锁骨处那条昂贵的宝石项链随之闪烁出冷冽的光芒。她垂眸看着脚下的男人，唇边是一抹怜悯般的轻笑。男人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后颈处暧昧的红痕若隐若现。
    沈清樾手里的蛋糕“啪嗒”掉在地上，奶油溅在深色的地毯上，像块丑陋的污渍。  
    沈珝闻声转过头，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看见门口的小人儿时，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她迅速推开身前的男人，快步走来弯腰抱起沈清樾，后退两步避开地上的狼藉，语气和刚刚判若两人，温柔的像是要把人溺死：”我们樾宝伤到哪里没有？”
    而那个陌生男人在听到沈珝语气时，僵住了一下，但很快整理好衣襟，匆匆从沈清樾身边走过。身上浓烈的信息素让沈清樾这个Beta都觉得不适。
    “妈妈……”
    沈清樾沾满奶油的手指无处安放，没懂为什么母亲要和别人靠那么近，更没懂说好的“挑礼物”怎么变成了这样。
    沈珝把他放在了一个单人沙发上，掏出丝帕替他擦手，“刚才那个人是妈妈的一个朋友。”她声音低低的，带着诱哄：“樾宝乖，这是大人的秘密，不可以告诉爸爸哦。”
    “为什么？”他眨巴着眼睛，舌尖还残留着蛋糕的甜腻，心里却莫名发慌，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挠抓着。
    “因为爸爸知道了会不高兴呀。”
    “因为爸爸知道了会不高兴，会生很大的气。”
    沈珝捏了捏他的脸蛋，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要是樾宝不小心说出去了，以后就再也吃不到最爱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了哦，妈妈也不能带你去给爸爸挑礼物了。”
    沈清樾吓得立刻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拼命点头，生怕一个字漏出去。
    沈珝这才满意地笑起来，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额头，牵起他的手：“走，妈妈带你去换身漂亮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去给爸爸选最好的礼物。”
    阳光依旧温暖，可他心里那点甜，却像被奶油糊住了，闷得发慌——原来妈妈的温柔，也可以是藏着秘密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