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来得比往年更急。
    连日的暴雨让清晏河的水位一天天上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拍打着新修的堤坝，发出沉闷的咆哮，像一头即将挣脱束缚的巨兽。
    沈清辞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他守在河堤上，指挥着河工加固薄弱处，调试分水闸的机关，嗓子早已沙哑，眼里布满血丝，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像堤坝上那棵倔强的老槐树。
    苏晚也守在他身边，为他递水、擦汗，偶尔帮着清点防汛物资。看着不断上涨的水位，她的心一直悬着——虽然治水工程已近完工，但这是新方案第一次面临真正的考验，容不得半点差错。
    “水位快到警戒线下三尺了！”一个河工焦急地喊道，“沈大人，要不要提前开闸？”
    沈清辞望着远处翻滚的浊浪，又看了看手里的《河工秘录》，上面记载着“水至七分，闸开三分”的古训。他深吸一口气：“再等等。”
    苏晚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在等一个最佳时机，既能分流洪水，又能保证下游农田的灌溉用水，这是《河工秘录》里“因势利导”的精髓。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突然，有人指着上游大喊：“不好！有溃堤的迹象！”
    众人望去，只见上游一处旧堤的护坡被洪水冲开一个缺口，浑浊的河水正疯狂地往里灌，若是不及时堵住，新修的堤坝也会受到牵连。
    “拿沙袋来！”沈清辞第一个冲了过去，抱起一个沉重的沙袋就往缺口填。河工们也纷纷跟上，形成一条人链，将沙袋源源不断地送过去。
    苏晚看着沈清辞被雨水浸透的身影，看着他脚下打滑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心里又急又疼。她想起《河工秘录》里的记载，缺口附近往往有暗流，硬堵只会白费力气。
    “沈清辞！先停一下！”苏晚大喊着跑过去，指着缺口旁边的一处凹陷，“这里！秘录上说”堤有缺口，其侧必有虚处，引流即可”！我们可以在旁边挖一道引流沟，让水流顺势而下，再堵缺口！”
    沈清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我怎么忘了！”他立刻指挥一部分人开挖引流沟，自己则继续带着人填缺口。
    果然，引流沟挖通后，缺口处的水流顿时缓了不少。众人趁势填上最后几个沙袋，终于将缺口堵住。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瘫坐在泥水里，浑身湿透，却难掩脸上的激动。
    “开闸！”沈清辞站起身，对负责分水闸的河工喊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分水闸缓缓开启，浑浊的洪水顺着闸口分流到回龙湾，原本紧绷的主河道水位，肉眼可见地下降了几分。
    “成了！真的成了！”百姓们欢呼起来，声音盖过了雨声和水声。
    苏晚看着沈清辞脸上的笑容，雨水混着汗水从他脸颊滑落，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她忽然觉得，这场雨，这场洪水，都不再可怕了。
    就在这时，一个官差匆匆跑来，递给沈清辞一封公文：“沈大人，京城来的加急件！”
    沈清辞拆开一看，眉头渐渐舒展：“柳巡抚及其党羽被革职查办，抄家的赃款将用于后续的水利建设。”
    百姓们又是一阵欢呼，积压了多年的怨气终于得以宣泄。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一丝光亮。沈清辞走到苏晚身边，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吧。”
    苏晚接过手帕，却没擦脸，只是看着他：“我们做到了。”
    “是我们一起做到的。”沈清辞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雨后的阳光，“若没有你找到《河工秘录》，若没有你提醒引流的法子，我……”
    “说这些就见外了。”苏晚笑了笑，将手帕还给他，“我们不是盟友吗？”
    沈清辞接过手帕，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像有电流划过。他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看着她眼底的光亮，忽然鼓起勇气：“苏晚，等这件事彻底结束，我……”
    他的话没说完，苏晚的脑海里却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江南水患危机解除，汛期平稳度过，“江南水患之谜”彻底解开。主线任务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积分5000点，当前总积分30000点。】
    【解锁回归权限，宿主可在72小时内选择回归原世界，或滞留本世界（每月消耗8000积分）。】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结束了。
    又要告别了。
    她看着沈清辞期待的眼神，看着远处欢呼的百姓，看着这片刚刚摆脱水患的土地，心里涌起浓浓的不舍。她多想告诉他，她很庆幸能来到这个世界，能遇到他，能一起完成这件有意义的事。
    可她不能。
    就像不能告诉萧烬真相一样，她也无法对沈清辞坦白自己的来历。
    “怎么了？”沈清辞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什么，”苏晚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觉得……雨停了，真好。”
    沈清辞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是啊，雨停了。”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清晏河上，波光粼粼，像铺满了碎金。新修的堤坝巍然屹立，分水闸在阳光下闪着光，镇水碑上的字迹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清晰。
    江南的汛期，终于平安度过。
    可苏晚知道，她的告别，也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