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永不褪色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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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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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婚纱照那天,海边的风很软,带着点栀子花的甜香。林砚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赤着脚踩在沙滩上,浪花漫过脚踝时,凉丝丝的痒。江熠站在她身后,穿着熨烫妥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红绳和硬币依然在阳光下闪着光。
“笑一个。”摄影师举着相机喊。
林砚转过头,正好撞进江熠的眼睛里。他的眼里有海,有云,有她的影子,像把所有的光都装了进去。林砚忍不住笑了,嘴角的梨涡浅浅陷下去,像苏晚当年的样子。
摄影师按下快门,把这瞬间定格成永恒。
拍完照,两人坐在礁石上晒太阳。江熠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银戒指,比当年那枚贝壳戒指精致了许多,内侧刻着两个字:“砚熠”。
“上次那个太简陋了。”他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和贝壳戒指叠在一起,“这个能戴一辈子。”
林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给她贴创可贴的样子,想起他蹲在巷口吃包子的样子,想起他在火车上说“我回来了”的样子。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在阳光下拼出了完整的形状。
“江熠,”她轻声说,“我们回趟老家吧。”
回去那天,秋意正浓。林砚带着江熠去了以前的学校,画室还在,只是里面的学生换了新面孔。她站在当年江熠靠过的门框旁,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听到他说“挺像的”。
“像什么?”江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像我们。”林砚笑着说,“那时候画里的灰色,其实早就藏着光了。”
他们去了游戏厅后面的小巷,墙缝还在,只是里面空空的,像个卸了重担的老人。林砚从口袋里摸出枚橘子糖,塞了进去,糖纸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跟过去告别。
去看陈老师时,她正在批改作业,鬓角又添了些白发。看到他们,陈老师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
她从抽屉里拿出本画册,是林砚当年落在画室的,里面全是江熠的速写。“那时候就看出来了,”陈老师指着画里少年的眼睛,“这里装着你呢。”
林砚的眼眶有点热,江熠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让人安心。
离开老家的前一天,林砚带江熠回了家。母亲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父亲打开了珍藏多年的酒,席间的笑声比争吵声多了许多。
“以后常回来看看。”母亲给江熠夹了块鱼,“海边再好,也别忘了家。”
“会的,阿姨。”江熠站起身,给母亲鞠了一躬,“谢谢您把念念养得这么好。”
母亲的眼圈红了,别过头去擦脸。林砚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无法愈合的伤口,其实早就结了痂,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不疼了,却也忘不掉。
回到海滨小城时,苏晚带着男朋友来了。她的男朋友是个渔民,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颗金牙,看着憨厚老实。
“这下好了,”苏晚搂着林砚的肩膀,指着远处的渔船,“我们三个,终于都在海边了。”
四个年轻人坐在沙滩上,喝着冰镇的汽水,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色。苏晚的男朋友讲着出海的趣事,江熠偶尔插两句修船的经历,苏晚则拉着林砚,说要合伙开家贝壳饰品店。
林砚看着他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想起那个生锈的夏天,想起漏雨的天台,想起天桥上那列远去的火车,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疼痛,都只是为了让他们在这片海相遇。
“我有个想法。”林砚突然说,“我们办个画展吧,就叫”夏天的回声”。”
画展办在修船厂改造的小展厅里,很简陋,却挤满了人。墙上挂着林砚的画,有荒芜的灰色,有漏雨的天台,有生锈的硬币,还有这片海。角落里放着江熠的速写本,里面的线条从生涩到流畅,记录着一个少年的成长。
苏晚的贝壳饰品摆在画的间隙,像散落的星星。
陈老师特意从老家赶来,站在那幅《海与岸》前,看了很久。“真好,”她笑着说,“你们把疼痛,都画成了光。”
画展结束后,林砚和江熠坐在海边,看着星星一颗一颗亮起来。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温柔的声响,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你说,”林砚靠在江熠肩上,“我们会不会永远在这里?”
“会。”江熠握紧她的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硌着掌心,“只要海还在,我们就在。”
林砚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里有星星,有海浪,还有她的影子。她突然明白,青春里的疼痛从来都不会消失,它们会变成贝壳里的回声,变成画纸上的光,变成彼此掌心的温度,提醒着他们,曾经怎样跌跌撞撞地走过荒芜,走向这片海。
远处的灯塔亮了起来,光柱在海面上扫过,像在书写着什么。林砚从画夹里翻出张新的画纸,借着月光,开始画眼前的场景——画相拥的两个人,画闪烁的灯塔,画翻涌的海浪,画一枚生锈的硬币躺在沙滩上,被月光镀上了层永不褪色的银。
这个夏天,终于永远停在了他们的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