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两周，高三(7)班的氛围像被塞进高压锅。
    李老师宣布按成绩重排座位时，魏林枫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那支被他改装成能画机械图的笔，平时转得再快也不会脱手。
    “最后十名坐讲台两侧。”李老师敲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
    林望余光扫到魏林枫破天荒地翻开了笔记本。蓝灰发梢垂下来，遮住了他拧紧的眉头，但握笔的姿势很稳——笔尖和纸面45度角，像他画设计图时一样精准。
    下课铃响，魏林枫没像往常一样冲出去。
    他盯着模拟卷最后一道大题，铅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不是乱涂，而是精密的齿轮啮合轨迹。
    林望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手指在某个公式上点了点：“余弦定理。”
    魏林枫猛地抬头，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没问你。”
    “知道。”林望拉上书包，“但你看错符号了，那是α不是β。”
    身后传来铅笔急速书写的沙沙声，比平时重了三分。
    第二天清晨，林望提前到校，发现魏林枫已经在座位上。
    阳光斜切进窗户，照在他摊开的物理课本下——一沓手绘图纸，线条锋利得像用刀刻的。
    “陀螺仪？”林望脱口而出。
    魏林枫“唰”地合上图纸，金属拉链扯出刺耳的声响。“关你屁事。”但他耳尖红了——林望已经看到右下角的签名：W.L.F，和作业本上的狗爬字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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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的巷子里，魏林枫被三个混混堵在墙角。
    黄毛的蝴蝶刀拍在他脸上：“魏少爷，你爸捐楼的钱呢？”
    林望的书包砸中黄毛后脑勺时，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动手。
    “跑！”*他拽住魏林枫的手腕——触到一片湿冷的汗，脉搏跳得像失控的发动机。
    他们钻进两栋楼之间的缝隙，肩膀紧贴着冰凉的砖墙。魏林枫的呼吸喷在林望耳畔，带着薄荷糖和铁锈的味道。
    “你他妈找死吗？”*魏林枫压低声音，却摸出最后一个兔子创可贴，粗暴地按在林望虎口的伤口上。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小巷。魏林枫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僵硬，蓝灰发梢随着步伐轻轻颤动。走到分岔路口时，他突然转身，扔给林望一个小物件。
    ”接着。”
    林望接住——是个金属哨子，做工精致，表面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
    ”再遇到这种事，”魏林枫双手插兜，眼睛看向别处，”吹响它。比书包管用。”
    月光下，林望注意到他锁骨处的银链又露出来了，但这次吊坠不是扳手，而是一个微型齿轮，与哨子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为什么那些人...”
    ”闭嘴回家。”魏林枫打断他，转身走进夜色中。但林望分明看见，在拐弯前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的几天，魏林枫变得有些不同。他依然很少说话，但不再在林望靠近时装睡。有时林望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在有意无意地等他一起放学——总是”恰好”在他收拾完书包时才慢吞吞地站起来。
    期中考试前一天，林望在图书馆待到很晚。出来时发现下雨了，他没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冒雨跑回去，突然看见走廊长椅上放着那把熟悉的透明长柄伞——塑料膜依然完好，但伞柄上多了一行刻字：「给爱管闲事的白痴」
    字迹和图纸上的一模一样。
    林望撑伞走入雨中，发现这把伞的伞骨特别结实，伞面也比普通雨伞大一圈。转到某个角度时，他看见伞布内侧用荧光涂料画着一个小小的设计图——正是这把伞的结构改良图。
    回到家，林望发现伞尖有个隐藏的旋钮。拧开后，里面掉出一个小纸卷——是半张乐谱，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他认出这是肖邦《雨滴前奏曲》的片段。
    期中考试当天，魏林枫出人意料地准时到场。他穿着整齐的校服，蓝灰发梢梳得一丝不苟，甚至摘掉了那条从不离身的银链。发卷子前，他瞥了林望一眼，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别慌。”
    那是林望第一次看见魏林枫认真考试的样子——背挺得笔直，写字速度不快但极其工整，遇到难题时会轻轻转动左手腕上的橡皮筋。考数学时，林望被一道立体几何题卡住，抬头放松眼睛时，正好看见魏林枫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精巧的三维坐标系，辅助线干净利落得像用尺子画的一样。
    最后一科结束铃响起时，魏林枫第一个交卷离开。等林望收拾好文具走出考场，发现自己的自行车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两个还温热的红豆面包，和一张便签：「吃甜食能缓解用脑过度——W」
    字迹工整得像是刻意模仿了印刷体。
    三天后成绩公布，林望年级第五，魏林枫年级第九。当李老师宣布新座位表时，林望听见身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魏林枫的名字紧挨着他，在教室中央第三排的黄金位置。
    ”作弊了吧？”张旭大声嘀咕，”上次还是倒数第十...”
    魏林枫充耳不闻，拎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走到新座位，把文具盒”啪”地拍在桌上。但当林望坐下时，他听见对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道立体几何，其实可以用向量法。”
    林望转头，看见魏林枫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眼底有一丝罕见的、掩藏不住的笑意。课桌下方，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