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西副本  Character9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7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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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在OldMary的小屋里,齐邶早早的醒了。
    她望见屋外一片乌黑,仍以为是半夜,抬手想要看看表,想起自己出门忘记带了,瘫倒在床上,揉着已经消肿的脚踝,已无了昨日那般难忍的痛意。
    她手下动作忽而停了,连身子都僵着,不自在起来。
    不为别的,只是想起今天要去找Jeff,想起他那鬼魅般的样子,她就一阵目眩,仿佛那夜煞就在眼前。
    她顿时困意全无,翻身坐起来。
    想着现在去找人家是否太早了,这个点,正常人还在被窝里做着春秋大梦呢,当即往被窝一钻,薄薄一层布料罩在脑袋上,显出个圆形的印子。
    可她了了困意,干阖着眼又坐不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不小心又从床上滚了下来。屋内嘭一声响,让刚站到门外准备敲门的OldMary听见了。她吃了一惊,急急在外边拍着实门板嚷:“小妹你怎么了?”
    齐邶没有想到OldMary起得这样早,怕OldMary破门而入看到她的窘迫,匆匆忙忙撑着床脚从地上爬起,将罩在头上的被子掀起来,欲盖弥彰地喊到:“没……没有事,大娘您别进来。”
    OldMary听了她的话,果真没再有所动作。齐邶从手上摘了发圈,将鬓角两侧乱蓬蓬的黑发往后挽,因为头发太短,就只随意扎了个低马尾。
    昨日身上的脏衣物已尽数被齐邶脱下交由OldMary拿去浣洗,身上只着了件贴身的里衣,她从床尾把OldMary前一天晚上为她准备的衣物提溜了起来。
    她展开长长的袖子,将正反面都翻过来看看,纹饰、版型都挺新鲜。用手搓搓,布子到底是差了点,但贴在皮上,勉强算舒适,也不闷,套在身上,左右转了转,也还算合身。
    整了仪容,她回过头去收拾床榻。她将床单仔细掖好塞进草席底下,拽了被角,展开一团乱糟糟的薄被,铺平、折叠、摆放,一丝不苟。
    她将房间收拾好,向着木门的方向靠近,手腕一屈,把门打开。屋外虽仍是昏暗,但天边已泛起一条浅浅的亮线。
    清晨的微风吹进屋内,她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还是有点冷,便又跑向自己的行李,将手往袋子里一摸,看也不看掏出一件薄薄的外衣,她一笑——自己没多少东西,就是外套特别多。
    待将外衣套好,她扭头去看院中等她许久的OldMary,院内光线浮沉,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心说:快要冬天了,太阳出来得得越来越晚了。
    她礼貌地笑起来,问了声早:“早安,大娘。”
    大娘见她出来,才放下眉头,安下心来:“早……其实你也不用”大娘””大娘”的叫我,怪显老的,和她们一样,叫我OldMary就行。”
    说完,她借着那点天光看着齐邶,眼中凝滞,连齐邶叫她都没反应,瞳孔中映射是齐邶的影子,但又好像是别的谁。
    她半晌才渐渐缓过劲儿来:“啊,啊……没事,忽然想到点事。哦哦,现在有六七点了。你肚饥不,吃点早饭不要?我煮了些水粥,你要不要喝啊?”
    齐邶没太在意她的异样,只是手贴在胸前,摸摸肚子。
    小腹扁着,好像是有点饿,她当即答应下来。
    OldMary引着她往厨房走。
    到灶台前,她拾了把木勺杵进炉灶,从口黑漆漆的锅子里盛了一碗玉米糊端给齐邶。
    齐邶双手接过来,灶炉中的火将将歇下,粥舀出来还冒着白气,碗不隔热,有点烫手。
    她忙忙从OldMary手中接过,捧着碗热粥放到桌上,将烫红的手指捏住耳垂。
    OldMary也盛了一碗放在灶台边,回首看到齐邶被烫到捏着耳朵散热的好笑模样,脑中渐渐有个小小的身影和眼前人重合,她满面笑容地看着齐邶,两只浊眼中越发止不住地冒出怜惜爱意。
    最后是齐邶实在被看得受不了,害羞地别过头去,她才晃觉止住将眼神看向别处。
    她怔然,眼前人到底不是自己的阿囡,不会像她一样亮亮地看着自己,像只小巧玲珑的小雀儿蹦蹦跳跳到跟前来。
    齐邶坐在桌前吸溜吸溜喝粥,OldMary就端了灶台上那碗过去和她一起坐,慢悠悠地咽着。
    齐邶这两天忙着赶路,没怎么好好吃饭,没一会就把粥喝了个干净,肚子还是有点饿,期待着看向OldMary。
    OldMary指指漆黑的锅子,让她自己去盛。
    齐邶就跑到锅边又吃了两碗才算饱。
    吃完她扭头看OldMary,见她还在吃原先那碗,慢吞吞地倒是和昨日看到的凌厉大相径庭。
    她有些无聊便开口问她:“OldMary,怎么你家里有口我们那边算作是土特产的锅啊?”
    OldMary吃着碗里的粥,抬起头来看她,干扁起皮的唇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米浆,眨眨眼滋润干涩的眼球,不经意说:“哦,那是我们村头之前一个女人的锅。前半年吧,她要离开村里到别的地方去了,就把自己家里头的东西分给了村里人,我就是那时候得的这口锅。”
    齐邶心里奇怪,这个村头女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好像她人虽走了,家家户户都还惦记着她,而且怎么懂得那么多别的国家的东西。
    她刚想问OldMary,就见OldMary吃完了,放下碗勺,用手抹了把嘴:“她应该和你是一个国家的人,我虽已记不得她的眉宇,但你们的脸大抵很像,鼻梁不像我们这边人的那么高,眼睛也没那么大,瘦瘦小小却干干净净的……”
    她费劲地用粗粝的指头向齐邶描绘着。
    “她的名字,好像叫……李淑易。”OldMary眯着眼睛,努力回想。
    “我不认识,没听过这名字。”齐邶摇了摇头。
    听她这般讲,OldMary只得做罢,另起话题:“说起这个,你不是要找人,今早我问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都说村子里没来过什么MrLee,可能我们村里真没谁叫这个,可能是小妹你记错名字了?或者找错了地方?”
    齐邶又摇头,耷下的脑袋净是无可奈何:“不清楚,我得到的地址和名字信息真的没错,不知道怎么回事。”
    “哦,那没啥关系,也许是在隔壁的几个村子里,你这些天就先在我这住下,我到其他村子里也去问问,怎么样?”OldMary摸摸她的头,温声安慰着。
    齐邶还是第一次被年长的女性摸头,从前摸过她头只有uncleLeo和父亲,就算是每日同吃同住亲似手足的Jennifer也从不摸她的头,只小时候打架犯贱拽过对方的头发。
    她感受着宽大手掌轻抚过头顶乌丝,既欣喜又害羞,这种奇妙的感觉酥酥麻麻地在脊椎游走,又窜到头顶,让她一下子就把忧愁丢到脑后,克制不住地哼哼唧唧,却不敢把享受表现出来。
    OldMary见她这样子,受用得很,嘴角就克制不住往上提,望着她白净的脸蛋,眼中却比先前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被打破的失落。
    齐邶见她吃完,主动走上前接她手中的碗。
    起先OldMary并不肯,将碗从齐邶手里又夺回来,护着碗一个劲儿地摆着手说:“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
    齐邶不听她的,执意要帮忙,两只白瓷碗就叠在一起,被二人在手中推来推去,磕碰在一处,发出几声叮叮当当的响。
    OldMary见齐邶不理她,就开始威逼利诱:“你再抢这碗就要落地上,碎了我就把你赶出去,不让你住了。”
    齐邶哪里服她,一手死拽着碗,眼中一股倔劲,搬出规矩:“您说我是客,在我们那边寄人篱下都得帮着主人干活,甚者还得赚钱补给主人家,哪有白吃白喝还让主人家出力的?要我真干了这种事,被人知道,到时候人家都得戳着脊梁骨骂我白眼狼。”
    OldMary见她不肯松手,到底妥协了,只哄道:“你松开,松开。我让你洗好吧,小心我松手你就撞着后边。我说真的,我松开了啊。”
    言毕,OldMary真松了手,她慢慢放了力道,就怕齐邶用力过猛撞到后边灶台边脑袋开花。
    一场酣畅淋漓的夺碗大战被齐邶这匹无坚不摧的倔驴毫无悬念地赢下,至此落幕。
    齐邶哼着歌,提着两只白碗朝外去了,OldMary坐在屋子里,看着齐邶远去的背影不知想起了谁。
    待齐邶浣了碗回来,天色已大亮。
    OldMary正携了把沾满土灰的铁锨要出门,她见齐邶回来了,手往头上摸去,摘了顶上以杂草编织的帽子递给齐邶:“喏,我要去地里干活,最近秋收忙得紧,村里人都下地去了,怕你无聊,跟我走吧。”
    齐邶答应下来,却把手推推,没接帽子。这次OldMary不再顾着她的意愿,走上前就把帽子往她脑袋一套,又给她选了一把趁手的镰刀,牵着她出了家门。
    OldMary带着她在村里走,因为是早晨,加之众人都到地里去忙活了,村道上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只偶尔一个妇人路过在路边倒泔水。
    她们走过一个挂满了生肉的屠户的院子,那屠户的孩子趴在篱上见了齐邶这个黄皮肤的人,新奇得很,偏生又不认得人,不敢离得进。
    于是像水底小鱼似的呼朋引伴,一个个地都悄悄地跟在两人后头,偷偷看齐邶。
    齐邶发现身后生了一群小跟屁虫,却也不恼,还转头和他们笑。
    那些孩子见齐邶笑,也就没那么怕她了,于是就加快脚步跑到她们前面,围着她们转,小嘴巴像嗷嗷待哺的幼燕一直叫,二人被拦住了去路,只好停了下来。
    “咦,她长得好像从前村头的李孃孃啊,她是她女儿吗?”一个小姑娘指着齐邶问OldMary。
    “不是哦,我姓齐。”齐邶掐了一把她肥嘟嘟的脸颊,笑着回答她。
    “哦,那你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小男孩问。
    “我是从很远很远的海的另一边来的。”齐邶摸摸小男孩的头。
    “那你一定看过海,海是什么样的,有多远?”年纪最小的孩子个头矮,只好拽着她的裤子,刨根问底,“是和Jeff哥哥说的一样的像宝石一样的蓝色的吗?”
    “有几千公里远。海是和你眼睛一样的颜色。”齐邶揉着他的头发,金棕色的毛发柔软蜷曲地卧在他额前。
    “那有从田西到纳什干这儿远吗?我能去吗?”未曾上过幼稚班的孩子并没有距离的意识,不知道几千公里有多遥远。
    他眨着干净清澈的蓝眼睛,天真烂漫。
    “远……而且要远好多。”齐邶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
    那之中没有为柴米油盐贵而苦恼的忧愁,也没有为生活不如意就恼羞成怒的愤世嫉俗,只盛着一潭亮汪汪的井水,卧着一轮皎白的明月。
    “你一定能看到的。”
    “那……
    OldMary听着耳边嗡嗡响,冲着孩子们手一挥,嘈杂人群顿时化作鸟兽散开。
    她带着齐邶没两步出了村,游走于茫茫阡陌之间。山间微凉的清风裹挟着晨起的雾水拂过田野,地里麦穗已被沉重的麦粒压弯,分明前几日还透着青涩的绿意,今日已披上金黄的新衣。
    村里人家的田都是一块一块连在一起的,界限模糊并不分明。
    村里的人们倒也不常因为这些小事起争端,多收一点或者少收一点都没多大事,谁家没得吃了,就去村里管事的地儿或者邻里蹭一顿,过了今年等到来年收了谷子再补上,帮着点小忙。
    女人就缝缝衣,做做饭,男人就帮着下地去干活,不在话下。
    不过半里路,就到了OldMary家的那块田。
    与其他人家不同的是,OldMary在粗糙黄土里种满了矮矮的花生,叶子青青的。
    她翻下地,拿着铁锨沿着花生苗斜着插进周边的土壤里,用力一挖,松动的土粒裹着花生一齐翻了上来,OldMary捡了一颗,剥开花生,露出里边躺着的白白胖胖的花生粒来。
    她将这颗剥开的花生放在手心,在齐邶面前摊开:“你尝尝。”
    齐邶接过捡了粒圆润光滑的花生放在嘴里,啮齿咬下,白仁“啵”一声裂开,甜丝丝的汁液蔓延在嘴里,晕着些泥土气。
    OldMary将花生苗凌乱的根系一捋,个个饱满的花生就落下来,掉进OldMary提前放在下方的篓子里。
    她指着旁边的一块田,又拿下巴冲着齐邶手上的擦的锃亮的镰刀:“喏,那边的玉米,你拿着家伙去割了,只割玉米苞就好。”
    齐邶领过嘱咐钻到玉米丛中,一进去就撞着个人蹲在地上,躲闪不及踩了他一脚。
    他吃惊将要喊出声,连忙将手往嘴上一挡,紧紧捂着脸都变了形。
    他回过头看了眼齐邶,见齐邶忙忙往后躲,空出只手拽着她到身边来,在齐邶疑惑的注视下,将下巴前伸,以眼神示意齐邶往不远处的玉米叶子上看。
    齐邶偏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见一只小指大的蝗虫幼虫趴在颗玉米上啃着,整个玉米已被蛀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开始发黑。
    齐邶微微惊讶,刚想上前去捉这只幼虫,却被身边人抢先一步,先去将这只蝗虫轻轻握了手里。
    那人握了虫,跑出田,冲到OldMary身前,齐邶也跟着他跑到路上。
    “诶呦,吓我一跳……怎么了?你又抓到什么了?”OldMary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得不轻,用那只污了黄泥的手拍拍胸脯,又扬手打那人后背。
    “虫……有虫。”那人躲着OldMary的拳头,将自己的手摊开,那只虫子往地下一蹦,正要逃了,OldMary眼疾手快,举了铁锨冲着地上一拍,把那只虫打死在地上。
    打死了虫,她扭头看那人,指着地上的死尸道:“Hansel,你老实说,这虫子你从哪里得的?”
    “从……从地里捉到的,虫吃玉米。”Hansel勾着指头,扯着身上衣服说,眼中水光活泛,眼神不住闪躲。
    “好好好,你做的好,下次再在地里见了虫也捉给我们。”OldMary挥手安慰这大高个。
    她转过身来见齐邶投向Hansel的目光满是奇怪,怕她误会,只好解释说:“他是个孤儿,被村里人在河边浣衣时捡的,从小就这样,以前小时候还生过病,你别见怪。”
    齐邶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那意思。
    OldMary指着齐邶,对Hansel说:“你去跟妹妹掰玉米去。”
    Hansel老老实实地跟着齐邶又钻了玉米地。
    一天收了几大框玉米,齐邶割着苞谷心想:这个大高个虽傻,干活倒是利索,框里的玉米大半是他割的。
    齐邶存着点坏心思,故意遮了眼前的叶子逗他玩:“嘿,瞧这叶子,上边盘着条蛇。”
    Hansel一惊,几乎是跳着冲到她身前,举着镰刀挡在她前面,眼中哪还有半分痴傻神色,急吼吼问道:“哪?哪有?”
    齐邶在她身后,被他猛然一撞,失了重心往后仰,一屁股摔进泥地里。
    撞这一下可真够疼,这下可算两清了。齐邶心想。
    可她抬头一看,见这人护在她身前,用自己的皮肉做保护屏障,她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心中怔愣着,嘴里也说不出话。
    她起了身,拍拍身上的灰土,指头朝向Hansel,在他后背轻点见Hansel并不回头,只得承认说:“没、没有啦,我骗你的。”
    Hansel目中先是一动,片刻又复了先前那般。
    他回头看齐邶,眼中满是不解,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事儿:“你怎么可以骗人?村里的阿娘阿叔说了,骗人的小鬼,都是坏孩子,可你看着小小的,怎么会骗人呢,怎么会是坏孩子呢?”
    齐邶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好从怀里揣出颗糖给他:“那我给你糖,给你赔罪,这样我就不是坏孩子了,我问你个问题好不。”
    Hansel没接过:“没关系,我不要你的糖。你和别人分享,是好孩子,我当然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齐邶无语地笑了笑,被他这一通“好孩子”“坏孩子”的诡辩驳得毫无还手之力,想着说也说不通,没注意OldMary什么时候来了,在田埂上看着两人斗嘴。
    “我问你,你认不认得MrLee……”
    她话没说完,被OldMary打断。
    “别”好孩子””坏孩子”的啦,先回家,我刚回去放家伙,顺路买了鱼,我做鱼给你俩吃,去不去啊,Hansel?”OldMary招招手,笑着眉眼邀请道。
    她深吸口气,没注意到她提到“MrLee”后眼前人僵住的身子。
    “不了,Lucy还唤了我去她家吃。”Hansel推脱着。
    OldMary不禁皱起了眉头:“Lucy今天根本不在家,你还学会骗人了。”
    Hansel见被拆穿,只得不情不愿的,随着二人归了家。
    回程途中,他们路过Jeff的家,齐邶还惦记着要找他的事,往里一瞥,瞧见屋头空荡荡哪里有人,心下有些失落,却只颓废一瞬,转眼又恢复了脸上沉静。
    晚间用膳后不多时,Hansel执意回家,OldMary苦留他不得,只好早早的放了他去。
    “OldMary,我想问您件事。”齐邶斜倚在木质门框上,抱着胳膊休息。
    她打了个哈欠,懒劲儿上来了,于是很散漫地开口:“你们这之前有闹过蝗灾吗?”
    一般来说,这里地处温带入秋,谷物成熟,应该会大批次的出现病虫害谷的案例。以往统计里是蝗灾高发的区域。可蝗虫都是群居,该是成片成群的来啃食庄稼,怎么今日田里就捡得知未蜕皮的幼虫?
    难不成是今年虫群大发善心,觉得这里的人过于可怜,饶了他们一次不成?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有啊,当然有,年年都闹,而且都闹得凶的很。所以乡里乡亲都忙着抢收粮食,就怕这些畜牲吃了去。”OldMary拿着竹木做的笤帚在院中洒扫,将鸡粪、落叶都赶作一堆,埋进个深不见底的黑坑里发酵化肥。
    “只是往年前段日子就该来了,不知今年怎么就拖到了这个时候才见些小崽子,”OldMary摘下手套,往身上的围裙一擦手汗,腰间亮色的布料暗下去一片,“过两日,我去找村长说去。听说去年隔壁村用了那什么、农药,过了个丰收年。村长还说要问人家买点换点给我们村也用上些。”
    齐邶听着,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农药这东西,治标不治本。实验室里研究的那些毒性那么强,那些蝗虫不照样产生了抗药性的异变,更何况是村里头用的毒性弱的小型农药?怕是去年邻村用过那一阵今年的虫群早就异变了,估计着也是没用。
    不说他们这个小村,恐怕整个州都不得安生。
    不想些别的方法出来,这儿就要闹饥荒了。
    秋冬渐近,风吹的紧了些,OldMary刚扫作一团的落叶,被风吹的满天飞,风扫在干燥的脸上,似拿着刀子来刮人的脸皮。
    看着满院落叶,心中不免想着:就算真的闹了饥荒,又与她何干?若是她真的当了这个好人,她又能得到些什么?
    是猜忌,是污蔑,是谩骂?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嘿哟,这妖风,早不起,晚不起,偏要现在起,把老婆子我刚扫好的垃圾都吹的乱飞起来。”
    她再一抬头看天,阴沉沉的,看不见一片星云,金黄圆月旁还裹了层素纱,她赶紧洗了手去收,早晨晾好的衣服:“要变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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