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绪白走了过来，程渡非常“自然”地把夏景南往秋绪白身边一推，自己则跑去招呼还在打瞌睡的谢桦。
    夏景南踉跄一步，差点真撞上秋绪白，幸好及时稳住。
    他和秋绪白并排走着，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
    自从上次那条“那你怎么办”之后，他们两个之间有有微妙的尴尬。
    不是生气或疏远，单纯的尴尬。
    “吃早饭了吗？”秋绪白忽然开口。
    夏景南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来不及。”
    秋绪白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他：“面包和牛奶。先垫一下。”
    夏景南惊讶地接过来，纸袋还是温热的。“你……什么时候买的？”
    “司机买的，虽然你离开家里有段时间了，但他每天都仍然会准备两份。”秋绪白说。
    夏景南心中一暖：“谢谢。”
    “哇！秋大佬偏心！”程渡耳朵尖，立刻嚷嚷起来，“怎么就景南有？我们的呢？”
    谢桦也起哄：“就是！见色忘友啊！”
    秋绪白面不改色说：“你们没说不吃早饭。”
    程渡：“……我竟无言以对。”
    其实这也是夏景南第一次和朋友出门旅游，在飞机上他靠窗看着越来越远的城市轮廓，心里有些感慨。
    他看了看手机余额，里面装着父母给他的“旅游经费”，出手意外大方。
    母亲转钱给他的时候，还跟着一条消息：以后你就是大人了，这次回来后，以后工作了不要忘了爸妈。
    他当时只是随手回了个OK表情。
    这笔钱再加上之前兼职离家出走存下了两千多也不少，自从那次累死累活又省吃俭用存了七千给秋绪白，还被错怪后，夏景南就没再那么不要命存钱了。
    想起那段拼命兼职的日子，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要回想竟然一点辛苦的记忆都没有，只有幻想中秋绪白的高兴，但是并没有收到而已。
    不过没关系。
    现在夏景南侧头就能够看见秋绪白近在咫尺的侧脸。
    飞行途中，秋绪白似乎也累了，闭着眼睡着了，头微微偏向窗户这边。
    他还轻轻将秋绪白头放倒在他的肩头，就这样也很好。
    “……走了，秋绪白”
    等到大家都准备下飞机时夏景南才狠心叫醒他。
    秋绪白先是一怔才慢悠悠直起身说：“抱歉。”
    “没、没事。”夏景南话虽这么说，其实肩膀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已经快没知觉了！
    程渡联系的地接导游已经举着牌子在出口等候了。
    那是一个笑容憨厚的大哥，姓李。
    李导热情地帮他们把行李搬上保姆车。
    “欢迎大家来四川！接下来几天就由我为大家服务哈！”李导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咱们今天先在成都休息一晚，适应一下，明天一早再出发去康定，路程有点远，但风景巴适得很！”
    真是没程渡不行，他在车上拉着王导问东问西。
    “这里有点什么好吃的美食？”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有什么值得买的东西？”
    ……
    在酒店也是“信守承诺”，大声宣布：“我和谢桦一间！苏桐彤和许淮一间！景南和秋大佬一间！完美！”
    说完还朝夏景南抛了个“你懂的”眼神，且悄咪咪对苏桐彤竖起大拇指。
    夏景南：“……”
    他就知道。
    秋绪白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是默默拿过了房卡。
    放好行李，稍作休整，大家决定听从李导的建议，去逛吃逛吃，名副其实的“逛”“吃”。
    “尝尝这个？”秋绪白在一个卖糖油果子的摊前停下，买了一串，递给夏景南。
    夏景南想接过但签柄包着纸，秋绪白手又大，一时无从下手只有直接咬上去：“好吃！”
    “嗯。”
    看到一家文创店，夏景南好奇地走进去，拿起一个熊猫发卡比划了一下，觉得有点傻又放下了。
    秋绪白就不一样了，他不对自己比划，直接将它夹在夏景南头上。
    夏景南：“？？？”
    秋绪白浅笑着看他说：“挺适合你的。”
    夏景南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想摘下来：“喂！秋绪白！”
    秋绪白却按住了他的手：“戴着吧。好看。”
    他究竟去什么地方偷偷摸摸进修一番了？！
    明明这么傻哪儿好看了？但他也鬼使神差地没有再摘下。
    只是“逛吃”也挺累的，索性来都来了不白来，在路边茶馆坐下点了两杯盖碗茶。
    “以后……”夏景南捧着茶杯，看着氤氲的热气，轻声问，“你去了国外，会想家吗？”
    秋绪白沉默后说：“不知道。可能会吧。”
    “那……会想这里吗？”夏景南指了指周围的巷子。
    “也许会。”
    “那……”夏景南声音更轻了，“会想我吗？”
    秋绪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
    夏景南笑了，这回答算什么啊？
    “那我也会每天回你消息的。”夏景南说。
    这时，程渡的大嗓门由远及近：“哎哟喂！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俩躲这儿享受二人世界呢？”
    他一眼就看到夏景南头上的熊猫发卡，立刻爆笑：“哈哈哈哈！夏景南你什么造型！秋绪白给你买的？可以啊卡哇伊！”
    谢桦和苏桐彤他们也围了过来，夏景南憋通红的脸让本来没什么好笑地方的造型，更可爱了又因为他的羞耻，都笑得不行。
    夏景南羞愤欲死，想把发卡摘下来，秋绪白却轻轻拦了一下，对众人淡淡地说：“挺好的。”
    程渡笑得更猖狂了：“好好好！特别好！特别配你！走了走了！你们去那边没有？我们去试吃啊，那条街光试吃就能吃饱了！”
    说着试吃，一个二个之后还是没抵住诱惑，回酒店都是大包小包，小到冰箱贴，大到土特产。
    夏景南瘫倒在床边：“好累……”
    秋绪白将东西放好，看着房间里两个摊开的行李箱和散落各处的衣物。
    下午光顾着出去逛，打开行李箱后根本没来得及收拾。
    他有点看不下去，开始动手简单整理。
    夏景南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背包里小心地拿出一个相机包。
    “秋绪白，”他叫了他一声，献宝似的把相机拿出来，“你看，我带了这个。”
    秋绪白回头，看到他手中那台熟悉的黑色相机。
    “我想着，”夏景南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这次旅行，希望能多拍点照片记录下来。”
    要放在一起来过、玩过就够了，但是现在有相机干嘛不用呢？
    就是这台相机先是不敢用，后是没时间用，看上去还跟刚买的差不多。
    秋绪白也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也从里面取出一台在学校活动室哪会儿，他调试的那台。
    “我也带了。”他说，“我也这么想的。”
    夏景南看着他手里堪比大炮的相机，又看看自己一只手就能拿稳的这台忍不住笑了：“你是来拍纪录片的吧？”
    “不一样。”秋绪白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本来还在笑得夏景南和认真的秋绪白对上视线，严肃一瞬，两个人又相视一笑。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了凌乱地板中，四周还散落着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
    “诶，”夏景南忽然灵机一动，举起自己的小相机，“我们来拍照吧？旅行第一天！纪念一下！”
    秋绪白跟着他的动作还来不及点头嘴里就说上：“好。”
    夏景南调整角度，但怎么调背景都杂乱，反正夏景南对他的拍照技术也没什么自信，能拍到人，能认出来是谁就够了。
    他对镜头展开笑容，然后催促秋绪白：“笑一下嘛！开心点！”
    秋绪白通常只拍景，很少拍人，这下还是自拍，本来自己也挺少笑，现在又要刻意笑，可又不能让夏景南失望。
    所以他艰难扯动嘴角，僵硬“微笑”。
    “哎呀太假了！”夏景南嫌弃道，放下相机，突然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扒拉住秋绪白的嘴角，向上提起，做出一个夸张的笑脸，“要这样！发自内心的！重新来！”
    这样带着恶作剧般的亲昵。
    秋绪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怔住，等反应过来想不笑都难了。
    无奈又纵容的笑容。
    “咔嚓”
    “哈哈哈我看看！”夏景南迫不及待地查看刚拍的照片，“我拍人还是有天赋的！”
    画面里，背景是凌乱的房间和行李箱，两个人头靠头冲镜头傻乐，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全靠脸。
    秋绪白凑过去看，看到照片里自己那难得一见的“蠢”样子，伸手想去抢相机：“删掉。”
    说的那叫一个严肃，夏景南都差点以为秋绪白不高兴，准备乖乖听话删掉了，结果发现他耳尖泛红，才明白原来是口是心非啊。
    “不删不删！”夏景南赶紧把相机藏到身后，笑嘻嘻说，“这可是珍贵影像！我要好好保存！”
    秋绪白没再坚持，刚还在口是心非，又经过这些摇摇头和夏景南一同笑起来。
    算了，他开心就好。
    两人笑闹了一阵，才开始正式收拾行李。
    最终两人各自躺在一张床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夏景南翻看着相机里今天拍的照片，有美食，有街景，有朋友们搞怪的瞬间，还有最后那张“珍贵”的合影。
    他看着照片里笑着的秋绪白，很想念。
    对，就是想念，还没有离开就开始想念，明明还在身边却提前想念。
    “秋绪白。”他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今天挺好的吧？”
    “嗯。”
    “明天会更好的吧？”
    “嗯，会的。”
    这样无厘头的对话，也能够句句有回应，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