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那边瞬间沉默了，只剩下头顶一会儿显示程渡，一会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想必程渡现在估计也蒙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消息才再次跳出来。
    -……啊？
    -出国？这么突然？
    -……没事没事！出国好啊！出去见见世面！而且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想联系随时都能联系！寒暑假还能回来嘛！
    程渡努力打着哈哈，试图缓和气氛，但字里行间也透着一丝措手不及的尴尬。
    程渡努力打着哈哈，字里行间都透着措手不及的尴尬。
    -咳咳，那啥，不说这个了。
    -说正经的，志愿你得好好想想。
    -我给你推荐几个地儿？
    -比如南边那个A市，气候好，美食多，嗯，你的话那边帅哥也多！
    -或者C市也行，发展快，机会多！
    -哦对，还有X大！我一直想去X大，可惜分不够，你这分数肯定稳了！
    ……
    程渡开始滔滔不绝地推荐各种学校和城市，甚至把自己想去但去不了的地方都说了出来。
    夏景南知道他是在努力安慰自己，心里稍稍暖了一点，忍不住被他逗得苦笑了一下。
    -行了行了，知道你羡慕了。我看看吧，谢谢啊。
    和程渡聊完，心情平复不少，但依旧觉得心中空荡荡。
    手机摆在面前他就那么盯着，犹豫了很久，还是点开了和秋绪白的聊天界面。
    -你……可能会去哪个国家留学啊？
    消息发出去，他焦急等待消息回复，又不希望太快得道回复。
    但是和往日一样，秋绪白回得很快。
    -不确定。要由我父亲做打算。
    好吧，这就是不希望太快得道回复的原因，虽然知道可能得到这样的答复，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涩。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夏景南看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感觉比刚才程渡还纠结。
    终于，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一条接一条。
    -我想办法和我父亲说，我也不想去留学。
    -国外……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微光！希望的微光！
    激动是有的，但是也有忐忑。
    秋绪白不想去？他是因为……因为自己才想放弃吗？
    不是多自恋才会这么想，是夏景南知道秋绪白就是这个样子，秋绪白其实和他一样，对未来是没有目标的。
    但秋绪白有为他设立目标的父亲，而夏景南没有，但夏景南若是有他也会像秋绪白一样选择顺从。
    如果不是因为他，秋绪白肯定不会有一点反抗他父亲的想法。
    太反常了，更何况这话还是以征求同意的口吻说出来的，尽管后面的理由看似合理，但他是秋绪白啊，秋绪白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一个人也会坚持走下去的人。
    而现在仿佛只要夏景南表现出一点点不舍，甚至不用表现，只要不反对，秋绪白或许真的会去反抗他父亲，留下来。
    因为秋绪白就是这样的人啊。
    而且那样，他们就不用分开了。
    这简直就是巨大的诱惑，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可是……
    这样真的好吗？
    秋绪白的父亲对他期望那么高，规划那么严格。
    出国留学，听起来确实是更好、更广阔的平台。
    如果秋绪白因为自己而放弃，将来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在某一天，想起这个为了谁而做出的妥协，心生怨怼？
    感情并不是生命的唯一。
    夏景南不希望那样。
    他希望秋绪白好，希望他前程似锦，希望他所有的才华都能在最适合的土壤里绽放。
    哪怕那意味着自己要承受漫长的离别和思念。
    而且，让秋绪白为了他去反抗那个强势的父亲……
    夏景南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压力巨大。
    他承担不起这样沉重的“为了你”就算秋绪白并没有说出口。
    但同时，他又矛盾的想着，如果秋绪白自己本身就不想去，只是因为父亲的逼迫，那他当然支持秋绪白留下。
    秋绪白自己的感受和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了半天最终说道：
    -你……自己是真的很不想去吗？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陌生，没有认识的人？
    那边同样输入了很久。
    -也不全是。那边有些学校的建筑设计专业确实很强，资源和发展前景……都很好。我查过一些资料。
    虽然秋绪白没有直接说“想去”，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是对那些专业资源的了解和认可，甚至还有着可能自己都没发觉到的向往。
    夏景南看出来了。
    秋绪白是想的。
    他对更好的学术环境是有渴望的。
    只是陌生的环境和可能面临的孤独，以及……或许还有对自己的不舍，让他产生了犹豫和退缩。
    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所以夏景南私自下定了决心。
    他不能那么自私。
    -没事的，想去就去吧。那些资源那么好，错过了多可惜。陌生环境……慢慢就熟悉了，也会认识新朋友的。
    这串话说得轻松，其实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秋绪白那边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夏景南以为他不会再回复了。
    然后——
    -那你怎么办？
    短短五个字，他愣住了，鼻子猛地一酸，视线瞬间模糊。
    怎么办？
    他也想知道怎么办。
    他希望秋绪白留下吗？当然希望！他一千个一万个希望！他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告诉秋绪白，别走了，留下来，我们在一起。
    但是……他不能。
    强扭的瓜不甜。
    而且，如果只是因为感情而背负上未来这也太沉重了。
    他无法背负“耽误秋绪白前途”的罪名，哪怕秋绪白未曾想过，他也不愿意可能做过这种事。
    -我没关系的呀。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且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我们可以视频，可以打电话。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你好好去追求你的梦想，学建筑设计，变得更厉害！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甚至还在后面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试图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消息发出去后，夏景南放下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再也控制不住，闷声哭了出来。
    他怎么会没关系呢？
    他很有关系。
    他害怕距离，害怕时间，害怕陌生的环境会改变一个人，害怕自己最终会被遗忘在遥远的故土。
    但他更害怕成为对方的绊脚石，害怕看到对方因为自己而错过更好的未来。
    这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