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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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绪白的时间真是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刚吃完面就忙不迭又拎着书包出了门,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夏景南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心里空落落的。
洗碗机嗡嗡运转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里格外清晰。
夏景南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去,按下启动键,又变得百无聊赖起来。
自己也不在家了,他一时半会也不想写作业,想了想还是摊坐在沙发上玩起手机。
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短视频刷了十几条,每条都看不进去;热搜榜上的八卦新闻索然无味;游戏图标点开又退出。
无聊。
他点来点去又点进和程渡的聊天框,在键盘上敲打。
-hi
没回应。
-hi、hi
还是没有回应。
-hi、hi、hi……
夏景南开始刷屏。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终于震动:
程渡:疯了吗?
程渡:干啥呢?
看着这两个简短的回复,夏景南莫名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没事,无聊。
程渡:?
程渡:你都和某人住一起了,还无聊?
-就是这样才无聊,突然感觉没束缚了,反而不知道干什么。
程渡:那也是,你这人就是贱骨头,有人管的时候想自由,真自由了又不会玩了。
-那你还不陪我打发打发时间?
程渡:等着吧,过年拿了压岁钱再找你玩。趁着我还能收红包,这不得薅一顿。
程渡:你过年也不回去了?
-不想回去,平常过年也没什么意思。
程渡:行吧,你开心就好。等过年出来,咱们好好疯一把,把今年的破事都翻篇!
-那我现在干啥?
程渡:我哪儿知道。
夏景南没再回他,感觉这么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窗外阳光正好,照得客厅暖洋洋的,他却觉得浑身不得劲。
都要过年了就算想找点临时工也不容易,大家都回家去了。
他又看看自己的余额,转给秋绪白七千以后自己还剩下几百,撑到过年还是可以的,等过后还是得想办法打打工。
规划着规划着,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震动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妈”。
盯着这一个字,他浑身一僵,在最后铃声快结束时才接通。
“喂?”夏景南道。
“小南啊?”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刻意放软的声音,“你真的不回来了吗?我和你爸都很担心你。”
母亲总是用这种温柔的语气打头阵,好像之前的剑拔弩张都不存在一样。
夏景南攥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面对这样的话,说他没有一点对不起是假的,但他也依旧不想回去。
“我不会回去了。”他说。
对面沉默了一瞬。
“小南,妈求你了,”母亲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爸他就是不会表达,他心里是爱你的。打你骂你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这么记仇呢?”
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
错的永远是他,不懂事的永远是他。
她好像越说越急,原本温和的语气荡然无存:“你知不知道那辆自行车,是你爸从自己生活费里省下来的?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是我求他买的吗?!”夏景南直接吼了出来,自己都被自己的音量吓了一跳。
因为火气上头身体还微微颤抖着,
对面明显一愣,声音陡然拔高:“你是没求他,你以为他买来为了什么,因为爱你才会这样?你这样说话良心被狗吃了吗?!夏景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喂了你这么久,怎么养了个白眼狼?”母亲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你要这样,家怎么办?你不要这个家了吗?我们累死累活为了谁?你算算从小到大花了我们多少钱!等你以后有孩子也这样对你,你就知道什么滋味了!”
明明一句句狠话都是他们先说出口的,每次说十八岁后就不归他们管的人也是他们,真的离开后劝他回去的还是他们。
“妈,”他开口,“我不是不要这个家,是你们……”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夏景南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
阳光依旧明媚,照见他脸颊滚动的闪烁。
一滴水珠落在地上,他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慢慢蜷缩在沙发上,拿着一张纸垫在抱枕上,把脸埋进抱枕里,纸巾很快被泪水浸湿,发出闷闷的呜咽声。
冬日灿烂的阳光却怎么也照不进他心里冰冷的角落。
情绪上头,那些小时候尘封的事情也浮现出来。
他想起八岁那年,第一次对父母感到困惑。
手工课上,他用彩纸折了一个复杂的爱心,兴冲冲地跑回家想给父亲看。
可父亲只是瞥了一眼,皱着眉头说:“做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不如多认几个字。”
那爱心后来被母亲收拾房间时,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十岁生日那天,母亲破天荒地买了个小蛋糕,插着蜡烛对他说:“小南,爸爸妈妈不指望你多有出息,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
可当他期末考试一退步,父亲把试卷摔在他脸上时,那句“只要你开心快乐”显得那么讽刺。
十二岁那年,他迷上了画画。
美术老师夸他有天赋,建议他报个兴趣班。
他鼓起勇气和父母商量,却换来父亲的一顿训斥:“学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能当饭吃吗?”
母亲则在旁边叹气:”你知道我们供你上学多不容易吗?”
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十三岁那个暑假。
父亲让他下楼买包烟,他正看到动画片最精彩的部分,随口说了句“等会儿再去”。
父亲突然暴怒,抄起皮带就抽了过来,边打边吼:“养你这么大,让你干点小事都不乐意!白眼狼!”
母亲站在一旁,不仅没有劝阻,还添油加醋:“你看你把爸爸气成什么样了?我们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
更多时候母亲都是用着关心他的语气,为他说话,十四岁,夏景南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对于夏父的教育带有怨气,没人倾诉,夏母总说着什么为他好,希望他幸福,表面都是为他考虑的模样。
夏景南鬼使神差的找她吐槽起夏父的种种行为。
第二天这些事情都被夏父知道了,夏父十分愤怒,追着夏景南打的上蹿下跳,衣架打断了三四根。
嘴里说着“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居然还恨我”“你看你长大了我还会管你吗!”……
还有很多,已经记不清了,夏景南从那次以后就知道他只能受着、忍着。
家里没有人可以信任,他是一个人。
疼痛早已淡去,但那种被最亲的人伤害的绝望感,却像烙印一样刻在心底。
也是从那以后,夏景南好像有了什么保护机制,伤人的话他听了会难过,但又会想不起来,只知道让自己很难过。
随着年龄增长,他渐渐看清了这个家的真相。
父母嘴上说着“为你好”,实际上只是把他当成实现自己期望的工具。
他们的爱是有条件的只有当他成绩好、听话、符合他们的期待时,才会施舍一点温情。
可最让夏景南痛苦的是,即便看透了这一切,他依然会感到愧疚。
每次和父母争吵后,母亲哭诉“我们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时,他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这种矛盾撕扯着他,让他既想逃离这个家,又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他想用叛逆来反抗,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彻底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甚至最绝望时还想过,要是自己死了,他们会不会感到愧疚,结果其实是被当成小题大做,矫情。
换来“我们当初……”这样开头的一系列话语。
直到遇见秋绪白。
想到秋绪白,夏景南的眼泪慢慢止住了。
一见钟情确实没什么感情基础,也能说见色起意了,毕竟秋绪白长相也不一般,仅仅一眼就再也移不开了,只是有了一个感情寄托,也算是希望。
他擦干眼泪,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还有母亲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条信息:“你好好想想,我们养你这么大容易吗?”
夏景南苦笑着锁上屏幕。
是啊,他们养他不容易,可他就容易了吗?
一直以来给他造成的一切,就这样一句话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好累。
夏景南不愿意再思考下去,趴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