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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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药片里那点镇静成分起了作用,吃完药没多久,夏景南就又一头栽回桌子上,昏昏沉沉地陷进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开始慢慢消退,呼吸也顺畅了些。
虽然身体依旧酸软无力,脑袋也像塞了棉花,但那种要将人吞噬的高热眩晕感确实减轻了。
再睁开眼,已经是下午。
程渡那只带着点凉意的手掌正覆在他额头上,把他从混沌里捞了出来。
“嚯!好像没那么烫手了?”程渡收回手,有点惊奇,“那药还真他妈管用?”
“嗯……好多了。”夏景南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意识还没完全回笼,视线却下意识地飘向前排。
秋绪白的位置空着,大概是去办公室或者洗手间了。
桌角那杯温水已经凉透,药盒静静地摆在旁边。
“我都不知道校医室可以拿药,还真是多亏了秋绪白,”程渡松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不过你这样子下午社团活动别去了吧?跟陈学长请个假,回家好好歇着。”
“不行。”夏景南脱口而出,挣扎着想坐直身体,“才进社团没多久,不能不去。”
程渡翻了个白眼:“服了你了!行行行,你厉害,那你下午老实点,别瞎折腾!”
夏景南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他才发现,怎么都已经下午第二节了?!
“上课老师居然没叫我?”夏景南问他。
“午休之后是体育课,你这死样上得了?我帮你请假了,”程渡没好气地从自己桌洞里掏摸出一袋面包,拍在夏景南桌上,“午饭都没吃,给你带的,凑合垫吧垫吧。”
换个人,夏景南肯定得推拒半天,但这是程渡。
他二话没说,直接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嘟囔:“……谢了。”
熬到放学,夏景南感觉四肢终于找回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力气。
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飘飘然,但烧确实退了。
程渡还不放心,嚷嚷着要“陪”他去社团。
他那个“陪”法,就差直接上手架着他胳膊走了。
夏景南被他这架势搞得十分无奈,他只是发烧了又不是腿断了,更何况现在烧已经退了很多了。
他拒绝了程渡的好意,独自走向综合楼。
推开摄影社活动室的门时,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夏景南?来了?”陈言川学长看到他,笑着招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学长,有点小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夏景南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些。
秋绪白正在一边研究着一台和公用相机完全不同,像是全新的相机,闻声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平静扫过夏景南,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低下头去。
夏景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今天陈言川学长主要详细讲解了不同焦段镜头的特点、三脚架的使用规范以及一些基本的保养知识。
夏景南听得格外认真,努力想多学会一点,毕竟在此之前他对这些一无所知,拍照顶多就用手机随意咔嚓两张。
多懂一点是不是就能离那个人……更近一点点?
自由活动时间一到,夏景南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黏在了窗边的秋绪白身上。
他还在调试那台新相机,侧脸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专注又冷清。
秋绪白貌似察觉到了这灼热的目光,微微抬眼便和夏景南对视上了。
夏景南吓了一跳,试图假装自己很忙,慌忙移开视线,手忙脚乱拿过桌子上一张纸研究起来,虽然只是一张白纸。
“怎么了吗?”秋绪白走到了他的身旁目光也落在那张干净得过分的纸上。
夏景南心里暗暗悲伤,手怎么这么背!怎么一随手就拿了一张白纸啊!
夏景南尴尬得想原地消失,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呃……这纸……挺白的……”
秋绪白:?
“刚退烧就过来,”秋绪白似乎没在意他的迷惑行为,目光落回他脸上,“要试试我刚调的这台吗?”
他示意了一下手中那台相机。
“啊?我……可以吗?”夏景南受宠若惊,这台看起来就是新买的应该是私人的相机,“这不是公共器材吧?我用不太好吧?”
“不是,但是是我的,可以用。”秋绪白回答他。
接着动作熟练地装上一个定焦镜头,“50mmF1.8,人像镜头,虚化效果好。”
他将相机递给夏景南。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学着上次的姿势握好。
秋绪白站在他身侧,用手抵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抬手指向不远处正在指导其他新生的陈言川:“对准那边,你可以拍他试试。”
“他不会介意的,他还挺希望有人帮他记录的。”秋绪白又补充道。
夏景南依言照做,他笨拙地转动着对焦环,看着那陈言川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
秋绪白的手适时地伸过来,帮他快速调整,背景的光斑也随着光圈的变化而散开。
夏景南无意间和秋绪白接触到,手一抖按下快门。
秋绪白似乎没被这意外惊到,只是稍稍退开半步,保持着一点距离,但夏景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夏景南突然按下快门秋绪白没过多惊讶,简单提醒了一句:“光线暗了,ISO可以调高一点。”
夏景南因刚才的意外触碰和秋绪白的靠近而变得异常乖巧,连忙点头。
秋绪白没让他还回相机,反而自顾自去拿起了另一台相机。
夏景南拿着相机有些不知所措,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新社员也已经开始拿着公机四处瞎拍起来,胆子大的已经开始互相拍表情包了。
他本来对摄影真没什么兴趣,一直都觉得没什么好记录的,而且相机也很贵,还不如手机实用。
他看着手上沉甸甸的相机,又研究了一下秋绪白刚刚说过的按键和内容,再次举起尝试着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几张。
窗外的银杏树叶黄得正好,拍几张;活动室里散落的道具、架子上的老相机,也拍几张……
可翻看着屏幕里那些平平无奇的照片,总觉得差点意思,连之前歪打正着拍下的陈言川那种十分之一的“活气儿”都没有。
想起来秋绪白说镜头是人像镜头,顾名思义,拍人?
拍谁?
社团里除了秋绪白,他唯一勉强算认识的,也就陈言川学长了。
可跟陈学长……也没熟到能随便怼脸拍的程度吧?
拍丑了他要是宰自己怎么办?
嗯……好像陈言川也不是这个性格。
夏景南最后还是将镜头对准了那熟悉的身影,秋绪白独自站在活动室另一端的角落,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那台公机的屏幕。
身后是堆叠的器材箱,头顶是普通的白炽灯光,没什么精心布置的背景,也没有什么戏剧性的光影。
可他就是有那种本事。
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清冷,疏离,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引力,牢牢吸住夏景南全部的视线。
夏景南不懂什么复杂的构图,不懂怎么调节参数,就是单纯的把秋绪白放在了中央,好像是刚才调节后还没调回来。
镜头深处,万物失焦,唯有他一人清晰,直直闯入眼中,刻入心底。
他按下快门刹那,秋绪白毫无预兆地举起了手中的相机,镜头不偏不倚地对准了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