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闻眼睛突然被白光糊住，心口跟着遭了一下，实在在的攥紧感。
    他没喊出声，气卡在喉咙里，脸瞬间涨红，手脚发软站不住，直挺挺往桌上栽。
    额头磕在键盘上疼得眼冒金星，可这疼刚上来就被更猛的眩晕盖过去。
    周围的东西开始转，电脑屏幕上的表格扭曲成马赛克，桌上的泡面汤晃出来，溅在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这点烫意没留住，下一秒就啥感觉都没了。
    再睁眼时，没闻到办公室的咖啡味，一股子冲鼻子的铁锈味。
    他下意识想捂鼻子，胳膊却沉得像灌了铅，抬到一半就坠下去。
    耳朵边吵得厉害，不是同事敲键盘的声音，是男人粗嘎又幸灾乐祸的笑。
    他费力转转眼珠，视线从模糊到清楚点，看见几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蹲在旁边，他们手里攥着钢管或铁链子，笑时露出黄黑的牙。
    “行啊阿坤，这小子骨头够硬，碾了这么久还没吭声。”瘦高个用钢管戳地面，发出“哐当”一声。
    “急什么？傅哥说了，慢慢玩，玩到他求着喊爷爷为止。”矮胖子踹了踹墙，灰掉下来不少。
    江怀闻发现自己不是坐着，是半蹲在地上，膝盖硌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疼得发麻。
    他低头，看见脚上穿双不认识的马丁靴，鞋底下正压着什么东西。
    不是石头，是软的，隔着鞋底能感觉到温热和弹性。
    他动了动脚想挪开，那东西突然颤了一下，像被碾得更狠了，紧接着传来极轻的抽气声。
    这声音有点耳熟，又说不上来在哪听过。
    江怀闻皱着眉使劲伸脖子，视线越过鞋尖，终于看清了，是一只手。
    那手瘦得能看见骨头，手背蹭破皮渗着血珠。
    手指蜷着，有根手指不自然地歪着，像被踩断了，刚才的抽气声就是这手的主人发出来的。
    他顺着手往上看，看到沾泥的胳膊，再往上是件破烂的灰色T恤，领口还烂了个洞。
    最后，他看到一张脸。
    脸埋在地上，露出的另一只眼睛正盯着他。
    那眼睛很亮，不是光反射的亮，是透着狠劲的亮，冷得扎人。睫毛上挂着点湿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江怀闻的脑子突然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这个眼神，这张脸，还有刚才那几人说的“傅哥”“玩到求着喊爷爷”，不就是他昨晚熬夜看的《暗夜荆棘》里的情节吗？
    他记得清楚，书里的反派季延舟少年时被傅萧的人堵在巷子里打，就有人用脚踩着他的手往死里碾。
    当时他还在心里骂作者没人性，把人写得这么惨。
    可现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踩着别人手的脚，又看了看周围凶神恶煞的打手，再想想刚才的天旋地转。
    他不是在办公室加班吗？怎么跑到书里来了？还成了那个踩人手的混蛋？
    “阿坤，发什么呆呢？”瘦高个用钢管捅他后背，“使劲啊！没吃饭？”
    江怀闻被捅得一个趔趄，下意识想抬脚，刚动半寸就听见矮胖子骂：“你他妈手软了？忘了傅哥怎么交代的？”
    “这小子前天差点把咱们仓库烧了，不给他点教训，以后怎么立威？”
    脚底下的手又颤了一下，这次更明显，像在忍极大的疼。
    江怀闻看着那只眼睛里的光越来越冷，心里突然发慌，不是怕这几个打手，是怕这眼睛的主人。
    他记得书里写，季延舟后来成了能让整个城市抖三抖的狠角色，当年欺负过他的人最后都死得特别惨。
    而现在，他就是那个“欺负过他”的人里最显眼的一个。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瘦高个不耐烦了，举起钢管想往地上的人背上砸，“不踩是吧？我来帮你！”
    钢管带着风声往下落，江怀闻想都没想猛地往旁边扑，正好撞在瘦高个腿上。
    瘦高个没站稳，骂骂咧咧摔在地上，钢管“哐当”一声掉在离季延舟脑袋不远的地方。
    “你他妈疯了阿坤！”矮胖子吓了一跳，赶紧去扶瘦高个。
    江怀闻喘着气，挡在季延舟前面，脑子飞速转圈。
    他不能让季延舟在这被打死，更不能让自己现在就成季延舟的仇人，书里写这小子记仇得很，睚眦必报。
    “别动手。”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因紧张变调，“傅哥说了要慢慢玩，现在打残了，后面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刚才不动手？”瘦高个爬起来捂着膝盖瞪他。
    “我在想新花样。”江怀闻梗着脖子，眼睛瞟地上的季延舟，看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睛里除了冷，多了点别的，像在打量神经病。
    “光踩手多没意思，得让他知道怕。”
    “什么新花样？”矮胖子挠了挠头。
    江怀闻的心怦怦跳，哪知道什么新花样，就是随口胡诌，他眼珠一转看见巷口堆着几个空啤酒瓶。
    “把他架起来，让他自己选，是断只手，还是喝了这瓶酒。”
    地上的季延舟似乎愣了一下，那只被踩的手几不可查地松了松。
    “他要是不选呢？”瘦高个皱着眉。
    “那就都给他安排上。”江怀闻尽量让语气狠点，声音还是有点抖，“傅哥要的是听话的狗，不是硬骨头。”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往后挪脚，终于从那只手上移开。
    脚一离开，就感觉那手猛地蜷缩了一下，像终于松了口气。
    江怀闻不敢回头看，怕露馅，他盯着那几个打手，看见他们互相看了看，好像觉得这主意还行。
    “行，就按你说的来。”矮胖子挥挥手，“把他架起来。”
    两个打手走过来伸手抓地上的季延舟。
    江怀闻看见季延舟的肩膀紧绷着，没被踩的手悄悄攥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就在这时，江怀闻脑子里突然响起冷冰冰的电子音，不是周围任何人的声音，像直接从脑仁里冒出来的。
    “叮！反派拯救系统绑定成功。”
    “当前任务目标：季延舟。”
    “当前好感度：-100（杀意值）。”
    “任务要求：将目标好感度提升至100。”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江怀闻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抹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发颤的腿，又看了看被架起来、眼神冷得像冰的季延舟。
    感觉后脖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哪是穿书，这分明是穿进了地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