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满堂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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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下面,宋如棠扶着听琴已经下了车,月白凌裙沾了点路尘,她也不在意。两人抬眼望着面前,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满堂楼”三个鎏金大字被日头照得发亮。
抬眼往里瞧,一楼大厅早坐得满满当当。见此听琴皱眉轻声开口:"小姐,此处人员来往杂乱,我们要不要换一家?"
宋如棠眼眸微眯有些晦暗,朝里打量着前世她并未来过这里,她和萧凛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册封新科状元的琼林宴上,所以这次来她也不想和萧凛打上照面,她掩下眼底的情绪:乱吗?就是要乱才好行事。
"没事,进去看看。"宋如棠应声,而后听琴便看见宋如棠已经抬步往里走,看着里头杂乱的群也只好耐看担心跟上去。
宋如棠刚进去便闻到一股扬着烈酒的干淳溢满着整个大厅,正前方柜台里头的掌柜正扒着算盘对账,铜钱在桌面上数得“哗啦啦”响;北角靠窗的位置,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围着书卷,偶尔抬声争论几句,声音被邻桌的笑闹盖了大半;最惹眼的是西墙下那桌,七八条精壮汉子敞着衣襟,腰间别着镶铜的镖囊,在他们的旁边还搭着两个大箱子上了锁,应该是走南闯北的镖师,此刻正举着粗瓷碗拼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落在靛蓝短褂上,洇出深色的痕,嗓门粗得能掀翻屋顶:“来兄弟们,喝!喝完这杯酒运完这趟镖咱们就赚大了!”他激动地说着,桌上的其余兄弟也跟着附和。
她打量着四周,抬头不经意地望向二楼的一所包间,瞧着包间外的窗户被封得死死的,目光移向那包间门外守着的两名恃从,两人皆穿着普通家卫的布衣,有意打扮过,可身上透出气势却不是一般家卫能有的,只一瞬她便能确认包间里的人是谁,随即淡淡将目光转向别处
便注意到了坐在角落的一群镖师看穿着打扮并非汴京人氏。
些许宋如棠目光重新移向那所包间,唇角扬起些许弧度。
她侧头对听琴笑了笑,声音柔得像檐角漏下的光:“听闻这满堂楼出了些新酒,今日家中设宴,听琴你去与掌柜那买两坛。"
"可是小姐这......"她手上动作有些护在她身前的意思,旁边来往的人都是些粗糙汉子她生怕自家小姐出什么事来。
宋如棠这才淡笑出声:"今日放榜庆功之人虽多,但外面巡城的金吾卫也有所加强,不用担心,去吧。"
宋如棠从袖中摸出块碎银塞给她,眼尾弯出浅弧,“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着,顺便看看有没有合口的点心,等会儿捎些走。”她柔声打消她的忧心听琴这才松口去买酒。还不忘让她小心些,见听琴朝掌柜那边去说了几句,那掌柜的便领着她进了帘子后取酒,直到听琴的身影消息在那帘子后她才移开目光。她拢了拢裙摆,装着寻空位的样子,慢慢往镖师那桌过去。离得近了,酒气混着汗味更浓,她却没皱眉头,只在经过桌旁时,观察着这些人,其中一人的衣品比其他人的都要好些,腰处还挂着块铜制的令牌,她眼里带了些狡黠:想来这人就是这群镖师的镖头了。
她不经意的走到那人的身后,在他后面空着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在他们举杯饮酒之际,轻轻撞了下为首那个络腮胡镖师的胳膊。
感受到有人的触碰那为首的镖师回过头来“姑娘?”络腮胡镖师正仰头灌酒,被撞得顿了顿,抬眼瞧她,见是个眉眼素净的姑娘,眼里闪过丝诧异。
宋如棠没说话,只趁他低头的功夫,飞快将袖中东西塞进了他搭在桌沿的手心里。朝他隐晦地点了点头。
“借一步。”宋如棠往桌后柱子阴影处退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络腮胡镖师放下酒碗,跟着挪了挪凳子。
片刻络腮胡镖师咧了咧嘴,点头,抬手抹了把嘴角的酒渍。
两人达成共识后宋如棠唇角微勾,转身回到门口的柜台旁,刚站定,就见听琴提着个青瓷小坛小跑过来:“小姐,买着了!店家说这坛是今早新酿的,还放了冰湃着,凉丝丝的正好喝。”
“那就回吧。”宋如棠接过酒坛,指尖触到瓷坛的凉意,面上没露半分异样,只拉着听琴往外走。日头落在她发间的珠钗上,晃出细碎的光,瞧着竟真像只是来买酒的寻常姑娘。
不远处坐在对面二楼的两个男人看见宋如棠从里面出来,这倒是让他们没想到见她旁边的丫鬟手里只是拿了两坛酒:“这么快就出来了?"程许越然后有兴趣的开口。
两人刚踏出满堂楼的门,身后就“哐当”一声巨响——是木箱砸在地上的脆响,跟着,络腮胡镖师的怒吼炸开了:“谁动了老子的箱子?!”
听见里面传出的声响,宋如棠连头也没回扶着听琴就要上车,一瞬间她似乎有所察觉,美眸微闪,身子跟着一顿却没有往那方向看去,心中缓下神来重新坐回了马车——满堂楼里,镖师们正围着那两个木箱,其中一个的铜锁已经断了,箱盖敞着,里头空空如也。络腮胡镖师跳着脚骂:“这是老子从江南运来的丝绸!值几百两银子!要是丢了,老子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他嗓门粗得能掀翻屋顶,街上路过的金吾卫很快被引了过来。店里的小厮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急的也不知道怎么做,只好去叫来掌柜的,满堂楼外四个穿着明光铠的金吾卫正巧经过腰间还别着佩刀闻声进去进,甲片碰撞声“咔咔”响,领头的厉声问:“是谁在闹事?丢了什么东西?”
“官爷?!”瞧见有关爷进来,这倒是让那群镖师有些慌了,却也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抹一瞬的慌张掩盖过去,将接下来戏码演完,那镖头扑过去,指着敞着的木箱,脸涨得通红,“我这箱子里的江南丝绸,刚才还好好的,转眼便少了好几匹!这可是给京城王大人送的货,要是丢了,我们镖局都得完蛋!”
领头的金吾卫皱了皱眉,上前仔细瞧着那个箱子,箱子上的锁看似是被人强行撬开,环顾四周后挥手道:“搜!把满堂楼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楼上雅间里,宋明谦正端着茶盏,对面的瑞王指尖捻着棋子,刚要落子,楼下的吵嚷和金吾卫的呵斥声就像惊雷似的炸进来。瑞王脸色瞬间沉了,侧头往窗外瞥——满堂楼外不卜站着几名金吾卫,显然是把了哨。
包间的门从外面被鼓响,见里面的人应了声外面的人才恭敬地朝里面道:公子,金吾卫的人来了。”
瑞王低骂一声,捏着棋子的手指泛白。今日他私下约见宋明谦,本就怕被言官撞见,这下金吾卫要搜楼,要是被发现那就得给他扣上个私下拉拢权臣的帽子。
宋明谦瞧着他神色,心里门清。他放下茶盏,起身拱手:“王爷,下官先回避一下,免得沾了是非。”
瑞王瞧着今日将宋明谦约出来,句里话外都有试探之意,可宋明谦却让他琢磨不透,以前倒是小瞧了他,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明确表态,他心下暗恨,此时却也只能作罢!
只摆了摆手,声音发沉:“宋大人慢走。"
宋明谦点点头,借着屏风的遮挡,从雅间侧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瑞王的人给他引了路,顺着门后楼梯绕到后院,便从后门出去了。很快就没了踪影。
没过多久,金吾卫就搜到了二楼。领头的走到瑞王所在的雅间外,见门紧闭着,抬手就要推,却被门口两个侍卫拦住:“放肆!这是贵客的房间,尔等岂敢乱闯”
“有客人丢了货物,奉命搜查。”领头的金吾卫语气强硬,手按在了刀柄上。
房内的瑞王听见动静,放下棋子,淡淡道:“让他们进来。”
侍卫只好让开。金吾卫推开门,刚迈进去,就见瑞王端坐在桌旁,玄色常服上绣着暗金龙纹,气度凛然。领头的金吾卫脸色骤变,“噗通”一声跪下:“臣……臣不知殿下在此,死罪!”
“起来吧。”瑞王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既然要搜,就搜仔细些。”
金吾卫哪敢真搜?估摸着扫了眼房内,见只有瑞王一人,忙拱手道:“殿下乃万金之躯,怎会沾这些俗物?定是臣等弄错了。”说着,就带着人匆匆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楼下传来动静——金吾卫在满堂楼后院的柴房里,找到了那箱“丢失的丝绸”金吾卫押着几个“可疑人"离开后,瑞王才从雅间里出来。
他站在二楼栏杆边,望着楼下渐渐恢复热闹的大厅,脸色依旧阴沉。晚风卷着酒气上来,他转头叫来随身侍卫,声音冷得像冰:“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侍卫忙躬身回话:“回王爷,是一群镖师丢了从江南运来的丝绸,闹得动静太大,引来了金吾卫。后来在柴房找到了货物,说是被小偷藏起来的……对了,方才宋大人的千金宋二小姐,好似来过满堂楼,没多久就走了。”
瑞王眉峰一蹙,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着。他想起方才宋明谦走得那般利落,想起那镖师闹事的时机——早不闹晚不闹,偏等宋如棠走了闹,还正好引来了金吾卫……
瑞王眯起眼,望向门外的方向,日头已经沉到了屋檐下,那抹月白的身影早没了踪迹,只剩檐下的幡子还在猎猎响,像在无声地笑。
风月楼内
一小厮打扮的人,站在许程越两人面前。许程越瞧着这人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他将在满堂楼里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许程越这才想起在哪见过他,这不正是那满堂楼里卖酒的小厮,今个他还去那买了两坛呢。“大人小的只知道这些,瑞王派人守在门外,小的不好靠近。"
见此严翊,示意他下去
"既然这次闹事,与那宋家小姐有关,那就宋明谦又会是什么意思?"他自顾自道。严翊没搭他的话,他移开话题:“淮之那边的消息不是半月前就已经传回,怎么如今他人还未至京中。"
许程越挑眉,笑道:"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回来,去宫中复命了。"
"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严翊站起来理好衣服就往门外去,许程越连忙叫住他:"哎,你这酒钱还没付呢。"人都走远了他也没等来那人的回应,他朝门外喊道:"这都第几顿了?!你们御史台难道没有俸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