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入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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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轩!轩轩!!轩轩——!”
    声音像是穿透了一层厚厚的棉絮,带着真切的焦急和一丝哭腔,由远及近,最终清晰地炸响在沈轩轩混沌的意识边缘。那一声声呼唤,像带着钩子,把他从一片沉重黏腻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眼皮仿佛灌了铅,沈轩轩艰难地掀开一条缝。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又闭上,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蹙着眉,喉咙干得发紧,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唔……我……这是在哪儿啊?”
    视野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他租住的那间小房子。老旧的白炽灯散发着过于明亮的光,晃得他眼睛发酸。他撑着有些绵软的手臂,刚想坐起身。
    “哎呀!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一个结实的身体猛地扑了过来,将他结结实实地搂住,力道之大,差点让沈轩轩一口气没上来。
    沈轩轩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往后一仰,脑袋磕在有些硬的木头床头上,痛得他“嘶”了一声。但这熟悉的拥抱和气息,瞬间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无奈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箍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洛大川同志……轻点轻点……再勒下去,就不是吓死你,而是你要勒死我,送我上天去见马克思了。”
    箍着他的手臂这才松开了些。一张明艳的脸凑到沈轩轩眼前。洛大川,他的合租室友兼好友。
    此刻眼眶还微微泛红。他穿着件宽松柔软的米白色连帽卫衣,本该是休闲随意的打扮,偏偏他生了一张妩媚精致的脸,眼角微微上挑,自带风情。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他比女生还要精致。他眉头紧锁,伸出一根手指戳向沈轩轩的额头:“你还贫嘴!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叫你半天没反应!你昨晚是不是又通宵捣鼓你那个破电脑里的”破游戏”了?”他刻意加重了“破游戏”三个字,语气里是满满的心疼和责备,“沈轩轩!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那心脏不是你的心脏啊?是玻璃的吗?医生怎么叮嘱的?不能熬夜!不能过度劳累!你倒好,刚失业就疯啦?钱没挣着,命先搭进去一半!”
    沈轩轩被戳得往后缩了缩脖子,看着洛大川气鼓鼓又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又有点愧疚。他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好啦好啦,消消气。大老爷们儿的别这样,真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他象征性地晃了晃胳膊,“就是……就是失业第一天嘛,难免有点……呃,悲伤过头,时间没掌握好。”他含糊地解释着,总不能说失业让他又喜又悲吧,没有人喜欢上班,但是没有班上又没有没有钱,逼班真是快乐又痛苦。
    “哼!”洛大川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但看他脸色确实比刚才好了一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心口闷不闷?要不要喝水?”
    “真没事了,”沈轩轩摆摆手,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这都快……”他瞄了一眼洛大川放在床头柜上、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快九点半了!你们那个”阎王”主管不是最恨人迟到?上次小张迟到五分钟就被他揪着辫子骂了半小时,说影响整个编辑部的”文气”?”
    洛大川是做文学编辑的,在一家颇有名气的出版社,他那个主管是出了名的严苛和迷信。
    “你还说!”洛大川一听更来气了,“我本来都收拾好准备出门了,想着跟你打声招呼,结果敲你门半天没动静。推门进来一看,你躺床上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吓人,怎么叫都叫不醒!我魂儿都快吓飞了!差点就要打120!刚拿起手机,你就醒了!”他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好还好,菩萨保佑,虚惊一场。”
    “抱歉啊,害你担心了,还差点耽误你上班。”沈轩轩真心实意地道歉。
    “行了行了,人没事比什么都强。”洛大川站起身,理了理卫衣下摆,恢复了他一贯的利落劲儿,“你真一个人能行?确定不用我请假陪你?或者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保险点?”他依旧不放心地追问。
    沈轩轩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又带着点安抚意味的笑容,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显得格外温顺可靠:“真不用,洛老师。我好着呢,就是缺觉。你赶紧去上班吧,再不去,你们主管怕是真的要把你吊起来念叨一整天”文气散尽”了。”
    洛大川被他逗笑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呸呸呸!乌鸦嘴!那……我真走了?”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从自己随身的托特包里翻出一个小药瓶,郑重其事地放在沈轩轩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喏,你的”保命金丹”。记得按时吃!一粒都不能少!”他指着那瓶心脏药,表情严肃得像在交接国家机密,“给我保护好你这颗比玻璃还脆的”小心脏”!再敢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轩轩看着那瓶熟悉的药,心头微涩,但笑容依旧温暖:“嗯呐,遵命,保证完成任务。拜拜~”
    “拜拜!有事立刻!马上!给我打电话!听到没?”洛大川最后叮嘱了一句,才风风火火地拉开门,消失在客厅,然后是大门关上的轻响。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老旧白炽灯发出的轻微电流声。沈轩轩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疲惫感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她伸出手,拿起床头柜上那瓶小小的药瓶,冰凉的塑料瓶身贴在掌心。窗外,城市白日的喧嚣隐隐传来,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平静。
    沈轩轩下了床,只感觉有点天旋地转,心口有点疼,随后原地缓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把药给吃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
    深秋的寒意已颇具锋芒,天空是铅灰色的,干冷的空气刮在脸上有些刺人。沈轩轩裹了裹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加绒连帽卫衣,里面套着最基础款的保暖内衣,下身是耐磨的加绒工装裤和一双厚实的棉鞋。这身行头是他“失业理工宅”的标准装备,实用、保暖,也带着点不修边幅的随性。微分碎盖的短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他抬手随意地拨了拨,推开了街角那家熟悉网吧的玻璃门。
    一股混杂着烟味、泡面味和电子设备特有热风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吧台后,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网吧老板老张一抬头,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呦~轩轩来啦!好久没看见你了!”
    “老板好。”沈轩轩扯出一个笑容,走到吧台前。黑框眼镜后的眼神带着点失业后的疲惫,但看到熟悉的环境和老张的热情,还是放松了一些。
    “好好好!”老张搓着手,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激,“前段时间真是多亏了你啊!那几台动不动就蓝屏、死机的主机,我这儿的网管折腾半天都搞不定,你一来,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那天你走得急,钱都没收,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老张是真心实意,他知道沈轩轩技术好,但没想到这么好,而且还不图回报。
    沈轩轩摆摆手,笑容自然了些:“张叔,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顺手的事儿。您那几台机器的问题不复杂,就是几个驱动冲突和散热硅脂干了,清灰重涂一下就好,不用换什么大零件。”他语气轻松,带着理工科特有的务实感。
    “话不能这么说!技术就是值钱的!”老张坚持道,随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样,轩轩,你是老顾客,又帮了我大忙。我这边啊,刚弄到个好东西,外面想玩都玩不到!体验感绝对一流!特例,免费给你玩玩,就当是谢礼了,你可别推辞!”老张眼中闪着光,像是分享什么宝贝。
    “游戏?”沈轩轩的疲惫感瞬间被驱散了几分,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亮了起来。作为一个曾经的游戏框架建设员,骨子里的“游戏狂”和专业好奇心被瞬间点燃。能让老张这么夸赞,还说是“好东西”的?“真的吗?什么游戏?”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当然是真的!包你满意!来来来,VR区最里面那台,刚调试好的!”老张热情地引着她往里面走。
    沈轩轩来到那台崭新的VR设备前,戴上略显沉重的眼镜,拿起手柄。启动后,视野陷入短暂的黑暗,随即,一张设计极其简约、甚至有些诡异的扑克牌图案悬浮在虚空中——黑底,中心是一个由细密银线勾勒的、不断缓慢旋转的漩涡图案。没有其他选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确认”按钮。他下意识按了下去。
    “呼——!”
    刺骨的寒风瞬间裹挟着大片的雪花扑面而来!沈轩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股虚拟世界传递过来的寒意。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茫茫无际的雪原,天空灰暗,风雪怒号。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触感冰凉的骨质匕首。几乎是同时,一种强烈的、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危机感让他寒毛倒竖!猛地回头——一条水桶粗细、鳞片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巨蟒,正盘踞在身后不远处的岩石上,竖瞳冰冷地盯着她,猩红的信子吞吐,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靠!”沈轩轩低咒一声,肾上腺素飙升。他本能地想拉开距离,却发现移动异常笨拙,仿佛双腿陷入了深雪。他迅速呼出工具栏菜单——空荡荡的界面里,只有那把孤零零的匕首图标,旁边标注着可怜兮兮的攻击力:3
    “一刀才三格血?这怪血条得有多厚?!”作为专业人士,他立刻意识到这游戏的数值设计充满了恶意。巨蟒已经发动攻击,速度快如闪电!沈轩轩狼狈翻滚,试图反击,但那把匕首的攻击范围短得可怜,判定也极其苛刻。她凭借出色的反应神经和对游戏机制的理解,艰难地周旋着。
    然而,技巧在绝对的力量和恶劣的环境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巨蟒的每一次甩尾、扑击都势大力沉,雪地极大地限制了他的闪避。死亡、复活、再战……时间在一次次失败中飞速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沈轩轩才猛地被老张的声音从沉浸感中拉回现实:“轩轩啊!三个多小时啦!水都没喝一口?你这……玩的什么啊?战绩咋样?”老张凑到VR区的大屏幕旁,看着上面的结算数据,脸上的表情从关切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憋笑,“噗……0:99?第一关连跪99次?这……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玩游戏玩得这么……呃……投入?”老张斟酌着用词,没把“菜”字说出口,但那揶揄的笑意藏不住。
    沈轩轩一把摘下VR眼镜,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激烈的“战斗”和憋屈的失败而微微泛红。他看着大屏幕上那个刺眼的“0:99”,再瞥见老张忍俊不禁的表情,一股又羞又恼又倔的劲儿涌了上来。
    “阿西吧……”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把VR眼镜在手里掂了掂,仿佛那眼镜是罪魁祸首,“再来一次!这次我摸清套路了,绝对能赢!”他不信邪,戴上眼镜就要再战。
    然而,就在他按下确认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猛地一阵扭曲、闪烁,随即彻底陷入黑暗,一行系统提示弹了出来:【试玩体验版时间结束/或出现未知错误】。
    “哎?怎么回事?”沈轩轩再次摘下眼镜,疑惑地看向老张。
    老张耸耸肩,解释道:“嗨,忘了跟你说了,这游戏目前只是个内部试玩的体验版,还没正式上市呢。可能时间到了,或者有点小毛病。”
    沈轩轩回味着刚才在雪原与巨蟒搏斗的逼真触感和压迫感,由衷地赞叹:“这游戏……确实厉害。物理引擎、环境交互、怪物AI……都做得太真实了!老板,这游戏叫什么名字?有正式版或者蓝本资料吗?我想研究研究。”作为曾经的业内人士,她的专业嗅觉被彻底激发了。
    “名字啊……”老张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叫……”玄境”?对,就是这两个字!挺玄乎的名字吧?我可以帮你托人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更详细的资料或者测试码。”
    “玄……境?”沈轩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手指一松,那副沉重的VR眼镜“啪嗒”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什……什么?你说它叫……”玄境”?”
    老张被她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是啊,玄境……怎么了轩轩?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他弯腰帮他把眼镜捡起来。
    沈轩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弯腰去接眼镜,指尖冰凉。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下唇,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但还算自然的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名字挺特别的。老板,您知道这游戏……是哪个公司出的吗?”他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但尾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老张没多想,回忆道:“不太清楚,忘了,好像是个不知名的小公司。”
    沈轩轩开始自我安慰,觉得许是撞名而已。
    “哦……哦,这样啊。”她含糊地应着,感觉喉咙发紧,“那……老板,谢谢您了。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得先回去了。”
    “这就走啦?行行,你慢点。”老张看他脸色不太好,也没多留,“对了轩轩,咱加个好友吧!等我托人问到”玄境”的资料,直接发你手机上,省得你再跑一趟。”
    “哦,好,好的,谢谢老板。”沈轩轩机械地掏出他那台屏幕边缘有些磕碰的旧手机,点开二维码。
    扫码,添加。操作完成,沈轩轩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联系人列表。
    那瞬间的视觉冲击,让他本就纷乱的心绪更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和荒诞感。
    屏幕上,联系人列表简短得可怜,只有孤零零的四行:只有一个室友洛大川,死去但没舍得删除号码的陈铭,久病的母亲,现在多了一个网吧老板。
    沈轩轩刚出门,走在大马路上,外面应该是下过雨,地面很湿滑。冬天天气不好,黑的也快。
    啪嗒——
    脚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异样的触感。不像是踩到积水,也不像踩到落叶,更像踩到了一片……有厚度的、带着某种韧性的薄片。
    沈轩轩疑惑地挪开脚。
    浑浊的积水中,静静躺着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它没有被雨水浸湿卷曲,反而像隔绝了水流般,清晰地呈现在那里。
    好奇心,如同黑暗中悄然探出的藤蔓,缠绕住了他疲惫的神经。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弯下了腰,用指尖小心地将那张卡片从水里拈了起来。
    触感立刻让他微微一怔。
    卡牌质感很独特。非纸非塑,更不是金属。它冰凉、柔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某种生物皮革般的细腻纹理,却又异常干燥,水珠在它表面无法停留,瞬间滚落。卡片本身很轻,却又有一种沉甸甸的存在感。
    路灯亮起,他仔细端详,底色是近乎骨瓷般的冷白色,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在卡片的左上角,刻着一个简洁却透着古老气息的数字:“1”。而占据卡片中央的图案的是一只形态奇异的鸟。线条古朴,羽翼展开,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最诡异的是,这只鸟的头部,并非鸟喙,而是一张模糊不清、五官扭曲、仿佛在无声尖叫的……人脸!人脸上的眼睛空洞地睁着,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沈轩轩下意识地将卡片翻转过来。
    卡片的背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纯黑。在这片黑暗的正中央,画着一只巨大、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轮廓。这只眼睛的瞳孔位置,被一张边缘泛着微弱金芒的、黄色的符箓严严实实地贴住了!
    符箓上的朱砂符文若隐若现,透着一股镇压与禁锢的意味。
    “这是……什么玩意儿?”沈轩轩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歪着头。
    就在他全神贯注凝视着那张符箓的瞬间——
    嗡!
    世界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离!路灯的光晕凝固成静止的光柱,旁边驶过的汽车尾灯拉长的光轨也冻结在空气中。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她手中的卡片,骤然爆发出刺眼却冰冷的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如同幻觉。
    沈轩轩猛地眨了眨眼,发现卡片背面的黄色符箓——消失了!
    他心头剧震,目光本能地投向马路对面——就在刚才符箓位置正对着的方向,人行道的边缘,那张黄色的符箓凭空出现!它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微光,如同黑夜中的一枚诡异路标。
    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四肢,拉扯着她的意识。
    鬼使神差地,沈轩轩迈开了脚步。他甚至没有去看是否有车,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张悬浮的符箓牢牢攫住。他穿过了湿漉漉的马路,径直走向那悬浮的金光。
    当他站定在符箓面前时,符箓的金光骤然暴涨,瞬间延展、勾勒——竟在他面前凭空形成了一道一人多高的、由流动金光构成的“光界门”!这光门边缘模糊摇曳,散发着空间扭曲般的波动。而在光门的正中央,一个清晰的、与沈轩轩手中那张诡异卡片形状大小完全一致的凹槽,如同邀请函的插口般镶嵌在那里。
    凹槽周围,细密的、与卡片上人面鸟和封印眼风格相似的符文缓缓流转。
    这一切都超出了沈轩轩的理解范畴,恐惧被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梦游般的迷惑所取代。他看着手中的卡片,又看看光门上的凹槽。
    那股无形的力量再次驱使着他。他缓缓抬起手,将那张冰冷、刻着人面鸟和数字“1”的白色卡片,小心翼翼地、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光门中央的凹槽之中!
    就在卡片完全嵌入凹槽的刹那——
    “呃啊——!”
    沈轩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剧烈的、无法形容的抽搐和绞痛瞬间席卷全身!随后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弓起,几乎要跪倒在地。那不是普通的疼痛,更像是一种……生命能量被强行抽离的恐怖体验!
    光门的光芒在他视野中扭曲、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就在这时,刺耳的、撕裂雨夜的轮胎摩擦声从侧面狂暴地响起!
    他僵硬地、艰难地扭过头——
    两道刺目的、如同猛兽眼睛般的车灯光芒,带着无可匹敌的冲击力,瞬间吞噬了他惊骇欲绝的瞳孔!
    轰——!!!
    “怎么回事儿!!不要命啦!!”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身体被巨大力量抛飞的失重感!骨头碎裂的恐怖闷响!还有……一片无边无际、带着剧痛和灼热的黑暗!
    ——————
    “老板,沈轩轩心率不稳,看来是进”界”了。”
    “观察观察,适当时机,抹了他在界外记忆,他必须完全融入游戏。”
    “是。”
    ————
    沈轩轩是被冻醒的,他慢慢睁开眼,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原满脸懵逼大雪无声地飘落,鹅毛般密集,遮蔽了视线。凛冽的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带来刀割般的痛感。
    “我操……”沈轩轩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给我干哪儿了?!”他环顾四周,除了茫茫雪原和几棵挂着沉重冰棱、如同狰狞鬼爪般的枯树,再无他物
    嘶~~~~~~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蛇信子在干燥空气中快速摩擦的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雪,异常清晰地钻进了沈轩轩的耳朵。
    他顿感头皮炸裂,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往后一看:“尼玛,这么邪门儿吗?”他看到了在游戏里的巨蟒,下意识地想推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却发现镜片上早已结了一层薄冰。
    在他身后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厚厚的积雪被拱起一个巨大的、蜿蜒的隆起。积雪簌簌滑落,露出了覆盖着冰蓝色菱形鳞片的庞大身躯。那身躯的直径比他的大腿还粗,在雪地上无声地滑动,留下深邃的沟壑。
    然后,他看到了它的头。
    一颗比牛头还要巨大的三角蛇首,缓缓从雪堆中抬起。覆盖着冰晶的眼睑张开,露出一对毫无温度的、竖立的金色蛇瞳,正冰冷地、锁定猎物般死死盯着她。蛇吻微微张开,露出惨白锋利的獠牙,而最让沈轩轩魂飞魄散的,是它那巨大的口腔内部——一片刺目的、粘稠的猩红!
    那不是舌头的颜色,那是……新鲜的血!大量的血!甚至还有几缕深色的、疑似布料的残渣粘在它的上颚!
    更恐怖的是,就在巨蟒张开嘴,似乎要发出威慑性的嘶吼时——
    “啪嗒!”
    一个东西从它猩红的口腔里掉了出来,重重砸在洁白的雪地上。
    那是一只人手!
    一只齐腕断掉、皮肤青白、手指扭曲僵硬的人手!断裂处血肉模糊,边缘还挂着冰碴,显然刚被撕扯下来不久。鲜血迅速在冰冷的雪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沈轩轩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沈轩轩顿感头皮发麻,瞳孔紧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嘶到普啊,嘶到普~”
    他急忙伸手去摸口袋,心脏狂跳。左边口袋——空的!右边口袋——也是空的!他不死心地把所有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都没有,道具没有,卡牌也没了。
    “蟒大哥,你冷静点...冷静点...”说罢沈轩轩拔腿就跑,巨蟒感觉自己被耍了,身后的积雪传来沉闷而快速的碾压声,巨大的身躯在雪地中滑行的速度远超沈轩轩的想象!它并没有立刻扑上来一口吞掉他,反而像是在……戏弄他。
    沈轩轩跑着跑着来到了一片树林,冰冷的恐惧还黏在沈轩轩的脊梁骨上,身后是巨蟒鳞片刮过灌木的“沙沙”声,如同催命的符咒。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汗水糊住了镜片,视野一片模糊。他根本不敢回头,她很聪明的带着蟒蛇兜圈子,一个急刹,沈轩轩猛地转向,利用一棵粗壮的古树作为掩体。巨蟒庞大的身躯带着惯性直冲而过,蛇头重重撞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落叶簌簌而下。巨蟒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向晃晕了,它晃了晃巨大的脑袋,冰冷的竖瞳里闪过一丝被愚弄的暴怒。
    “好机会!”沈轩轩心脏狂跳,抓住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再次变向,引着巨蟒在几棵大树之间玩起了“贪吃蛇”绕圈。巨蟒的愤怒让它失去了部分理智,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笨拙。一次、两次…沈轩轩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双腿像灌了铅,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
    终于——
    “嘶嘎——!”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嘶鸣,巨蟒那长长的身体在追击中不慎紧紧缠绕住了两棵靠得极近的大树,如同被打了死结的麻绳,一时竟挣脱不开!蛇头疯狂地扭动、撞击着树干,发出令人牙酸的“砰砰”声,木屑纷飞。
    “呼…呼…呼…”沈轩轩踉跄着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砸在脚下的腐叶上。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勉强摘下那副沾满汗水和泥点的黑框眼镜,用还算干净的卫衣下摆胡乱擦了擦。
    “暂时…安全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匀第二口气,异变陡生!
    那被缠住的巨蟒,竖瞳中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疯狂的光芒取代。它似乎彻底被激怒了,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巨大的蛇头猛地向后一仰,蓄满了力量,紧接着,如同攻城锤一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朝着沈轩轩的方向——并非直接撞击,而是将缠绕树干的力量瞬间释放,庞大的蛇身如同一条被崩断的巨鞭,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横扫而来!目标,正是刚刚松懈、立足未稳的沈轩轩!
    “糟了!”沈轩轩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想跑,想躲,但透支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脚下被盘结的树根一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向后摔去!
    完了!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甚至能闻到巨蟒口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看到那闪着寒光的毒牙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树林的喧嚣!
    紧接着,是“噗嗤”一声闷响,如同利刃穿透厚革!
    头顶的枝叶猛地被破开!
    一道白影如惊鸿般从天而降,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
    “啪——!”
    一声沉闷又清脆的利器入肉声响起,紧接着是巨蟒凄厉痛苦的嘶鸣!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沈轩轩猛地睁开眼,只见一柄造型古朴、寒光凛冽的长剑,精准无比地从巨蟒的七寸要害处贯穿而过,将其死死钉在了地上!蛇身痛苦地疯狂扭动、抽搐,腥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四周的草木上,也溅了几滴在沈轩轩苍白的脸颊旁。
    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地大口喘息,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把刚才错过的氧气都吸回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将溅上的血点和汗水混在一起擦得更花,然后摸索着找到掉在旁边的黑框眼镜,哆哆嗦嗦地戴上。视野稍微清晰,他看到巨蟒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呼……呼……谢了,兄……”他抬起头,试图看清这个天降“英雄”,感激的话脱口而出。
    然而,“弟”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站在巨蟒兀自抽搐的庞大身躯之上,足尖轻点,如同立于枯枝般轻盈的,并非她想象中的孔武有力的汉子。
    那是一个……姑娘。
    一袭素净如雪的汉服长裙,衣袂在穿过林间的微风中轻轻飘拂,勾勒出高挑纤细的身姿。如瀑的墨色长发并未束髻,仅用一根样式简洁却温润剔透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大部分青丝柔顺地垂落腰间。她的五官是极其立体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而略显薄情,组合在一起有种惊心动魄的冷艳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正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坐在地、一身狼狈的沈轩轩。
    那眼神……沈轩轩发誓自己没看错。
    冰冷、疏离,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仿佛就像在看一个……废物。
    果然,那姑娘红唇微启,清冷的声音很小
    “啧,身手虽然差劲,但反应还行,体力也弱得可怜……不过,总算没傻到原地等死。”她顿了顿,像是在给沈轩轩一个自我评价的机会,最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还不算特别废物。”
    沈轩轩:“???”
    因为他听见了。
    脸上的感激瞬间僵住,化作了满脸的问号。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先道谢还是先反驳这莫名其妙的评价。这Hero……说话怎么这么噎人?
    盘坐在巨蟒身上的姑娘,原本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沈轩轩脸上瞬息万变的精彩表情——从惊恐到茫然,再到强行挤出笑容的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这种青涩又努力维持镇定的反应,在她眼中简直像新拆封的玩具,充满了逗弄的乐趣。
    尤其是那句磕磕巴巴的道谢,配上她那身格格不入的卫衣和微分碎盖,活脱脱一个误入盘丝洞的呆萌小书生。
    内心OS:他是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有趣。”那个姑娘心中暗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逗弄的念头像气泡一样迅速膨胀。只见她漂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突破天际、凄厉无比的尖叫毫无征兆地炸开!
    她就这么水灵灵的像是从蟒蛇尸体上掉下来了。
    “!!!”沈轩轩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他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官,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吼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瞬间石化,连眼珠子都忘了转动,只剩下一脸纯粹的、彻底的、大写加粗的【懵逼】!
    反应过来的沈轩轩准备还恩似的冲过去,准备接住那个姑娘:“小心啊!!”
    这个反应好像正是那个姑娘想看到的。前一秒还在蟒蛇身上花容失色、尖叫连连,下一秒,她轻盈得像一片羽毛,足尖在冰冷的蛇鳞上一点,整个人便如谪仙般飘然落地,稳稳站在了沈轩轩面前。
    那姿态,优雅得可以去走T台。
    沈轩轩尴尬的停住脚步,张开的双臂也僵在那儿,嘴巴微张。
    然而,人一站定,气场瞬间切换!刚才那睥睨众生的神秘感和尖叫时的“惊恐”荡然无存。那姑娘微微歪着头,几缕精心打理过的长发垂落颊边,她抬起一只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饱满红润的下唇,一双桃花眼瞬间蓄满了水汽,变得波光粼粼。她微微嘟起嘴,那弧度恰到好处,带着点委屈,又有点撒娇的意味。
    “哎呀~”她的声音像是掺了十斤蜜糖,又软又糯,还带着点娇嗔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过耳膜,“小哥哥,你刚刚说什么呀?”她微微倾身,那张美得极具冲击力的脸凑近了些,长长的睫毛扑扇着,眼神纯真又无辜,仿佛刚才那个发出海豚音尖叫的人根本不是他,“人家……没听清呢~”
    沈轩轩:“………………”
    他彻底傻了!石化了!风化了!
    大脑CPU在刚才那声尖叫中就已经彻底烧毁,现在面对这近在咫尺、毫无过渡的极致变脸和娇嗲攻击,沈轩轩仅存的理智也宣告全面宕机!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根杵在那里的木头桩子,就是咱们俗称的往那一站就是兵。
    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她下意识地仰着头——是的,仰头!
    沈轩轩内心OS: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会长吗?我才只有175感觉好废物
    眼前这位“姑娘”……他需要!仰!视!
    目测绝对180cm向上!那双腿,修长得逆天,比例完美得可以去当超模。身材高挑挺拔,此刻却做着如此娇滴滴的姿态!巨大的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混合着对方身上那股馥郁的、带着点冷调的香水味,以及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逻辑的戏精行为,形成了一种极其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啊?”
    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透着一股被玩儿坏了的呆滞感。
    经过交谈,沈轩轩开始介绍自己:“我叫沈轩轩。你叫什么名字?”
    “沈、轩、轩这名字真可爱,我叫谢早乐。”
    沈轩轩听到这名字时愣了三秒,这个一米八几的柔弱美女叫谢早乐。总会让人想入非非,内心嘀咕:泄早了...随后寒毛树竖立,感觉自己思想龌龊了,怎么这样想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呢,随后违心的夸赞了一句:
    “好名字。”
    谢早乐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说:“果然...男人都是大骗子。”
    沈轩轩:“啊?”
    谢早乐:“别以为我不懂那些带颜色的小破文。”
    沈轩轩:“......”两个字炸裂,貌似这一米八几的柔弱姑娘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么柔弱。
    “呜呜呜……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懂我的悲伤的……”她别过脸去,肩膀配合地耸动,表演着“被世界伤害”的脆弱少女。
    就在这时,沈轩轩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谢早乐抬起的手臂内侧,白色袖口边缘沾染了一抹刺眼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
    “早乐!”沈轩轩的声音难得地拔高了一丝,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一把抓住了谢早乐没受伤的右臂,阻止她继续往前走,“你受伤了?”
    “啊?”谢早乐的动作瞬间僵住。她顺着沈轩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仿佛才刚发现一样,脸上迅速切换成茫然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后知后觉”的惊慌。
    沈轩轩:“你不疼吗?”
    “啊?这……这是……”她捂住那处染血的地方,秀气的眉毛痛苦地蹙起,声音带着特意的委屈哭腔:“一定是……一定是刚才救你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好疼啊……呜呜呜……我腿也疼腰也疼.....”她一边“疼”得抽气,一边“虚弱”地往沈轩轩身上靠了靠,仿佛失血过多随时会晕倒,最主要得是还不忘用余光偷偷观察沈轩轩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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