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黑蝶标本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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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迟的目光死死钉在手机屏幕的日历界面上,那个被醒目的红色圆圈圈住的日期——“茱莉亚选拔赛”,像一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后天,就是决定他未来走向的日子。母亲从上周末起就开始为他打点行囊,那件崭新的深灰色西装此刻正妥帖地挂在衣柜里,每一道缝线都挺括笔直,显然是经过精心熨烫,没有留下丝毫褶皱。去往纽约的机票、他反复打磨过无数次的乐谱、精心制作的个人简历,所有物件都分门别类,井井有条地收纳在那个专门定制的黑色公文包里,仿佛一场盛大的奔赴早已万事俱备。
    唯独书桌角落那堆被揉得皱巴巴的草稿纸显得格格不入,上面用各种笔迹、各种大小写满了“不去”两个字,横的、竖的、潦草的、用力到划破纸张的,像是一场无声却激烈的抗议,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
    窗外,初夏的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轻微而持续的“哒哒”声,像是在为室内的压抑气氛伴奏。周迟缓缓放下手机,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将耳朵轻轻贴在冰凉的门板上。楼下传来父母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那些模糊的字句像断了线的珠子,零零散散地飘进他的耳朵。
    “……必须分开住……”
    “……这样的关系太不健康了……”
    “……小行的药不能断……”
    最后那个词像一根针,猛地刺中了周迟,让他的后背瞬间绷得笔直。自从他生日那晚之后,母亲对周行的“关心”就变得异常密集——每天早中晚三次,准时准点提醒哥哥吃药,每周雷打不动亲自陪着去看心理医生,那副小心翼翼又带着审视的模样,让周迟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周迟轻轻转动门把手,确认走廊里空无一人后,像只猫一样溜向周行的房间。门依然锁着,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周了。他伸出手指,先敲三下,停顿两秒,再敲两下——这是他们从小就约定好的秘密信号,只有彼此能懂。
    门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周迟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声音压得极低:“哥,我知道你在里面。明天……那个选拔赛,我不会去的。”
    门内终于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床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几秒钟后,周行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必须去。”
    “不。”周迟蹲下身,从门缝里塞进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我已经选好了。”
    纸条上是本地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专业是钢琴表演。这所大学虽然算不上世界顶级的音乐学府,但在国内也颇具名气,足够优秀。而最重要的是,它离家只有四站地铁的距离,近到他随时都能回来。
    房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周行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吓人,仿佛全身的血色都被抽干了,眼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他比上周又瘦了一圈,宽大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空荡荡的,能清晰地看到肩胛骨的轮廓。周迟的心猛地一缩——他知道哥哥一定又在偷偷倒掉母亲精心准备的营养餐了。
    “你疯了吗?”周行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茱莉亚可是你从小的梦想!”
    周迟趁机侧身挤进房间,反手“咔哒”一声关上了门:“我的梦想已经变了。”
    周行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像是害怕靠近他,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药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所有光线都隔绝在外,床上散落着几本书和那本他们都很熟悉的黑色笔记本——那是周行用来写乐谱和随笔的。周迟的目光扫过床头柜,那里放着一个药盒,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周的药量,此刻里面的药片几乎没动过。
    “你没吃药?”他猛地转向周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突然加速跳动起来,“为什么不吃?”
    周行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墙角,声音有些含糊:“吃了。只是……没吃全部。”
    “哥……”周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那些药让我脑子发木。”周行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猛地插入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抓着,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我写不出任何东西,弹不了琴,甚至连梦都做不了!就像……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周迟上前一步,想伸出手抱住他,却被周行用力推开了。
    “别这样。”周行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求你了,小迟。去参加明天的选拔赛,忘了我……去过你该过的生活。”
    “我该过的生活?”周迟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的皮肤下,是几道新鲜的伤痕,像是刚划过不久,“我该过的生活,就是和你一起!”
    周行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猛地扩大:“你不明白……母亲是对的。我在拖累你,我的病……还有我们的感情……都是错的……”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周迟逼近一步,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吗?”
    “相爱”这两个字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这是他们一直小心翼翼避开的定义,仿佛只要不说出来,就能假装它不存在,就能逃避那份汹涌又禁忌的情感。
    周行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中迅速泛起水光,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该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能说?”周迟的声音也哽咽了,“是因为我们是兄弟?因为社会不允许?还是因为……你其实根本不爱我?”
    一滴滚烫的泪水滑下周行的脸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那无声的痛苦在空气中蔓延。
    周迟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惧,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他误解了,那些温柔的眼神、不经意的触碰,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只是兄弟之间正常的情谊……也许……
    就在这时,周行猛地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拉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周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嘴唇,带着一丝淡淡的薄荷牙膏味,混合着压抑的喘息。
    “我每一天……”周行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天都在和自己战斗。告诉自己不能碰你,不能想你,甚至不能……爱你。但上帝啊……”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攥得周迟的衣领都变了形,“我比需要呼吸还需要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周迟心底那个紧锁了多年的闸门。所有的理智、顾虑、恐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只能遵循最原始的本能——他猛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笨拙而绝望,两人的牙齿不小心撞在一起,周行的眼镜框硌得周迟的脸颊生疼。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周迟能尝到哥哥唇上的咸味,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泪水,还是对方的。周行起初僵硬得像块木头,身体紧绷着,然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呜咽,双手紧紧抓住周迟的后背,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们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周行的膝盖撞到床沿,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周迟将周行压在身下,手指插入他柔软的发丝,这个吻变得更深、更急切,像是要把过去五年来的分离、痛苦、压抑和思念全部倾注进去,用唇齿间的纠缠来证明彼此的存在。
    “小迟……”周行在换气的间隙呢喃着他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周迟吻着他的下巴,喉结,锁骨,每一寸肌肤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周行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近似啜泣的喘息。周迟立刻抬起头,发现他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眼神涣散而恐惧,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幻觉。
    “哥?”他慌了,赶紧撑起身子,生怕弄伤了他,“我弄疼你了吗?”
    周行摇摇头,用手臂挡住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多少次……我在梦里都梦到过这个场景……”
    周迟轻轻拉下他的手臂,低头吻去那些冰冷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不是梦。我在这里……我永远都会在这里陪你。”
    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像小时候那样挤在这张小小的单人床上,仿佛这样就能回到无忧无虑的过去。周迟的手指细细描摹着哥哥的轮廓——高挺的眉骨,笔直的鼻梁,柔软的嘴唇,仿佛要将这个触感永远刻在心里。
    “后天的选拔赛,我不会去的。”他轻声说,语气坚定,“我已经决定了。”
    周行睁开眼,眼神里带着担忧:“那爸妈那边……”
    “让他们见鬼去吧。”周迟将脸埋在哥哥的颈窝,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我们可以搬出去住……我可以去酒吧弹琴赚钱,足够养活我们两个。”
    “你的才华……”周行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里满是不舍,“不该被这样浪费。”
    “能和你在一起,就不是浪费。”周迟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除非……你想让我走?”
    周行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周迟脸上流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失去的珍宝,眼神复杂而痛苦。最终,他轻声说:“我只想让你快乐。”
    “那就别再推开我。”周迟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快乐。”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沉沉睡去,直到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周迟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周行紧紧搂在怀里,哥哥的呼吸平稳而温暖地拂过他的锁骨,带着令人安心的节奏。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想吵醒周行。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明天早上七点,车会到楼下,记得准备好。」
    周迟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从地上捡起自己的T恤套上。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熟睡中的周行——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这个画面让周迟的心紧紧揪成一团,既甜蜜又酸涩。
    他悄悄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件崭新的西装依然挂在衣柜里,公文包放在书桌上,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周迟拿起公文包,取出里面的护照和机票,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本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这个小小的反抗举动让他的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一定会是一场巨大的风暴,但此刻,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他。终于,他做出了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第二天早餐时,父母异常热情,不断询问他是否准备好了一切,语气里满是期待。周迟机械地应答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楼梯口——周行还没有下来。
    “小行今天身体不舒服。”母亲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地说,“让他多睡会儿吧。”
    周迟的手指在桌下猛地收紧。母亲什么时候去看过周行?为什么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车马上就要到了。”父亲看了看手表,催促道,“你确定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周迟点点头,起身去拿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公文包。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早?”母亲皱了皱眉,起身走向门口。
    但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司机。门开后,林渝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阿姨好。”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颤,“我是来……找周迟的。周行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周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立刻冲过去接过信封,上面是哥哥那熟悉的、工整的字迹:「给小迟」。
    “他什么时候把这个给你的?”周迟急切地问,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昨晚……半夜的时候。”林渝的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他,“他说……一定要等你出发前才能交给你。”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藤蔓一样爬上周迟的脊背,让他浑身发冷。他颤抖着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和一把小巧的钥匙——那是他们小时候用来锁秘密盒子的钥匙,早就以为遗失了。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
    「小迟,
    去参加选拔赛。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替我活出我应该活的人生。
    钥匙放在老地方。
    永远爱你的,
    行」
    周迟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老地方——他瞬间想起了那个地方,是他们小时候在花园里的橡树下埋起来的铁盒,里面藏着他们童年的秘密。
    “他现在人呢?”周迟一把抓住林渝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周行现在在哪里?”
    林渝的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他昨晚把东西给我就走了……我以为他回家了……”
    周迟猛地推开她,疯了一样冲向楼梯。父母在身后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周行的房门依然关着,他用力一脚踹开——床上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昨晚根本没人睡过。
    “哥!”周迟像疯了一样翻找着衣柜——里面少了几件周行常穿的衣服;书桌——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不见了;床头柜——药盒还在,里面的药片一颗都没少。
    父母也跟了上来,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震惊。
    “到底怎么回事?”父亲沉声问道。
    周迟没有回答。他像一阵风似的冲下楼,穿过客厅,直奔后院。那棵高大的老橡树还在原地,枝叶在清晨的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噗通”一声跪在树下,用手指疯狂地挖掘着潮湿的泥土,指甲很快就被磨破了,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几分钟后,他的指尖碰到了一块冰凉的金属。是那个生锈的小铁盒,是五年前他们一起埋下的“时间胶囊”。周迟用那把钥匙打开它,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张他们小时候的合影,照片上两个男孩笑得灿烂;一叠周行最近写的诗稿;还有一个空药瓶——上面清晰地印着“安眠药”的字样。
    周迟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他颤抖着翻看那些诗稿,每一首都是绝望的告别,字里行间浸透着化不开的痛苦。最后一页不是诗,而是一封写给她的信:
    「亲爱的小迟,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请不要找我,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为了你,我努力想活下去。但有些黑暗太过深邃,就连你的光芒也无法照亮。
    请原谅我的懦弱。我无法忍受成为你人生的负担,无法忍受看到你为我放弃梦想时父母眼中的失望,更无法忍受……这份不该存在的爱,如何慢慢腐蚀你的灵魂。
    去茱莉亚吧。弹奏那些我永远写不出的乐章,活出那个我永远成为不了的周迟。这样,至少我的存在,还有一点意义。
    永远爱你的,
    行」
    “不……不……”周迟将信纸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哥哥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他突然想起什么,慌乱地掏出手机,疯狂地拨打周行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小迟!”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到底怎么回事?去纽约的车已经到了!”
    周迟猛地转身,脸上满是泪水和泥土,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哥走了……他要自杀……我们必须找到他!”
    父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母亲捂住嘴,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摔倒:“不可能……他昨晚还好好的……”
    “他一点都不好!”周迟嘶吼着,举起那个空药瓶,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颤抖,“你们从来都没看见过!他一直在求救,而你们……你们只想着怎么把我们分开!”
    父亲夺过药瓶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周迟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像个无助的孩子,“可能是昨晚……也可能是今早……我们必须报警!现在就报警!”
    “冷静点。”父亲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周行是成年人,离家不到24小时,警察不会受理的。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语气艰难,“也许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静一静?”周迟猛地挣脱父亲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的愤怒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空气都在发颤,“他带着一整瓶安眠药走了!你们到底对他有多大的恨意?恨到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绝路,都能无动于衷吗?”
    母亲突然捂着脸哭出声,泪水从指缝里汹涌而出,哽咽着辩解:“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我们只是……只是觉得他需要好好调理……”
    “只是什么?”周迟后退几步,眼神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是觉得我比他更值得被爱?只是觉得他的病、他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是个甩不掉的麻烦?你们摸着良心说,如果今天留书出走的人是我,你们还能站在这里,用这种”冷静”的语气讨论”处理”?”
    父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一道深沟,语气严厉得像要劈开空气:“够了!周迟!你现在完全被情绪冲昏了头脑!选拔赛的时间快到了,立刻去机场!这里的事,我和你妈会处理。”
    “处理?”周迟突然笑了,那笑声尖锐又破碎,像玻璃划过金属,带着近乎癫狂的绝望,“就像当年他在学校被人堵在厕所里打,你们说”男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那样处理?就像他被人画了满脸涂鸦回家,你们只关心”别把这事传出去丢面子”那样处理?”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就跑,父母在身后的呼喊、劝阻像潮水般涌来,却被他狠狠踩在脚下。穿过沾满晨露的花园,月季花瓣被他撞得簌簌掉落;冲出雕花铁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司机正靠在黑色轿车旁抽烟,烟卷夹在指间燃着半截,看到周迟疯了似的狂奔而过,惊得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满脸错愕地望着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
    周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神经上——找到周行。
    不管他躲在城市哪个角落,不管要翻遍多少条街道、敲开多少扇门,不管会错过多少所谓的“前途”、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把自己的命赔上,他都必须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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