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兵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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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沉重的闭合声在身后回荡,隔绝了外界的阳光与喧嚣,只余下宫墙内幽深通道的阴冷与压抑。
我紧跟在江若舟身后,能清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空旷中回响,每一次搏动都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宋延和胤王(“阿木”)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亦步亦趋地缀在我身后。
胤王依旧保持着那副被吓破胆的窝囊样,头深埋,身体筛糠似的抖着,脚步虚浮,全靠宋延那看似粗鲁实则支撑的手半提着。
引路的小太监在前方低眉顺眼地带路,空气静得可怕。
最终,我们被引至一处相对僻静的殿阁——文华殿。
院内只有几个埋头洒扫的粗使宫女,对我们的到来恍若未见。
殿门一关,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胤王和宋延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腰背,迅速脱下了那层卑微的伪装。
胤王脸上那种蜡黄呆滞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锐利,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露出原本清俊却带着阴郁的轮廓。
“呼……憋死我了。”
宋延活动了下肩膀,眼神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今天下午,太后必然要召见江若舟。”
我压低声音,手心还在微微冒汗,“那老妖婆绝不会放过试探的机会。宫门外那一出,加上我们突然回来,她肯定坐不住了。”
“意料之中。”
宋延倒是显得很放松,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说,“我待会儿就准备准备,午膳后找个机会溜去陛下那边。总不能真让陛下一个人面对那老妖婆的盘问。”
胤王眉头微蹙,看向宋延:“你千万小心。太后的眼线遍布宫廷,高德海那老阉狗更是阴险。一旦被发现……”他没说下去,但担忧显而易见。
“放心,我知道分寸。”宋延点点头,眼神沉稳。
胤王没再说话,只是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
看着他沉静的背影,我心里却莫名掠过一丝异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是胤王刚才看宋延的眼神?还是他此刻过分安静的姿态?但眼下形势紧迫,容不得我细想。
我们明面上的借口是我在“上次宫变中受惊”,需要借用宫中安神的汤泉疗养。
因此,午膳后,我们便要“兵分两路”:宋延借故离开,伺机潜入江若舟所在的朝云殿;而我则带着胤王(继续扮演“阿木”),在两名小宫女的引领下,前往位于后苑深处的汤泉宫。
午后
午后,阳光有些刺眼。
两名年纪尚小、看起来怯生生的宫女在前方引路。我和胤王(“阿木”)跟在后面。胤王又恢复了那副瑟缩模样,低着头,亦步亦趋。
刚走出文华殿不远,穿过一道月亮门,宋延扮演的管事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拍脑门,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恼:“哎呀!少爷!您瞧我这记性!竟把给您备的换洗衣物忘在殿里了!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一脸焦急地看向我。
我立刻会意,眉头一竖,摆出户部侍郎的官威和少爷脾气,斥责道:“糊涂东西!在宫里也敢这般丢三落四!成何体统!还不快去取来!误了本官的事,仔细你的皮!”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宋延连声应着,转身就要往回走。
“大人!”旁边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开口了,“汤泉宫那边也备有干净衣物,不如……”
坏了!这小宫女要坏事!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闭嘴!”宋延猛地转身,声音如同炸雷,眼神凌厉如刀,瞬间将那宫女吓得一哆嗦,脸色发白,“你是什么身份?我家少爷贴身的衣物,岂是你们这些粗手粗脚的下人能碰的?料子金贵着呢!弄坏了、熏染了宫里的杂味儿,你赔得起吗?!滚一边去!”他这通发作气势十足,将一个跋扈护主的管事演得淋漓尽致。
小宫女被吼得噤若寒蝉,另一个也吓得缩着脖子,再不敢多言。
宋延这才冷哼一声,急匆匆地朝文华殿方向去了。
我和胤王(“阿木”)在剩下两个战战兢兢的宫女引领下,继续往后苑深处走。
估摸着离文华殿足够远了,我忽然捂着肚子,眉头紧锁,哎哟了一声:“嘶……这肚子……怎么突然疼起来了?阿木!快,扶我去……去方便一下!”我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木”立刻发出含糊的“啊啊”声,手忙脚乱地上前搀扶住我。
“大人……这……”两个小宫女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刚刚才被宋延凶过,她们哪还敢多嘴。
“你们就在此处等着!本官去去就回!不准跟来!”我忍着“腹痛”,不耐烦地挥挥手,借着胤王的搀扶,脚步“踉跄”地拐进了旁边一条花木扶疏、更显幽静的小径。
一脱离宫女的视线,我和胤王对视一眼,立刻直起身,眼神变得锐利。
我们迅速摊开江若舟给的简易后宫地形图——两个路痴对着图纸辨认了半天方向,才勉强找准了慈宁宫的大致方位。
两人如同做贼,借着假山、树丛的掩护,在迷宫般的宫苑中七拐八绕,狼狈不堪。
胤王依旧保持着“阿木”那瑟缩的姿态,但步伐却异常敏捷。
好几次差点撞上巡逻的太监队伍,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
终于,远远看到了慈宁宫那气派却透着森严的宫墙。我们不敢靠近正门,悄悄绕到侧面一处相对僻静的角门附近,藏身在一丛茂密的芭蕉树后。
刚藏好,就听见角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只见太后身边的心腹大太监——高德海,正从里面闪身出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对跟在身后一个端着托盘、神色紧张的小宫女交代着什么。
距离有些远,听不真切,但“陛下”、“酒”、“手脚干净”、“好处”几个词断断续续飘了过来。
我和胤王瞬间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记住了,太后娘娘吩咐,把这”凝露香”下到陛下的醒酒汤里!务必看着他喝下去!就在陛下……呃,就在他面见完外臣之后!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富贵!若是办砸了……”高德海的声音阴恻恻的,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他边说边将一个小巧的、不起眼的纸包塞进了那小宫女的袖袋里!
软筋散!太后果然要对江若舟下手!就在他待会儿接见大臣之后!我和胤王心中剧震!
就在我们听得心惊肉跳,准备悄悄退走时——
“谁在那里?!”高德海那如同夜枭般尖利的嗓音陡然响起!他阴鸷的目光如同两道毒箭,精准地射向我们藏身的芭蕉丛!
糟了!被发现了!
我和胤王浑身一僵!
高德海几步就冲了过来,看清是我们两人,尤其是看到我时,他那张老脸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里充满了惊疑、警惕和杀意:“安侍郎?!还有你这个小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此地乃太后娘娘寝宫重地,外臣擅入,你们想干什么?!找死吗?!”他厉声喝问,手已按在了腰间的拂尘柄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唤人。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胤王(“阿木”)更是吓得“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般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
电光火石间,我脑中念头飞转!硬闯是死路一条!必须找个能暂时唬住他的理由!
我强压下翻涌的恐惧,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混合着尴尬、无奈和一丝恰到好处“被撞破秘密”的局促笑容,对着高德海拱了拱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你懂的”的暗示意味:
“高公公息怒!息怒啊!下官……下官实在惭愧!”我一边说,一边故作心虚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阿木”,又飞快地看了看左右,凑近高德海半步,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分享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公公明鉴!下官……下官这不是……第一次进后宫深处嘛!这……这内苑道路曲折,景致又美……下官一时……一时内急,又……又实在找不到地方,这……这不就……迷路走到这儿来了嘛!还惊扰了公公,实在是……罪过罪过!”
我刻意将“迷路”和“内急”说得含糊又暧昧,眼神还飘忽不定地往胤王身上瞟,暗示着某种“主仆之间见不得光”的慌乱。
同时,我语气带着十足的讨好和“被您撞破”的窘迫:“公公您看……这事要是传出去……下官这脸面……还请公公千万高抬贵手!下官这就走!这就走!”
高德海狐疑地盯着我,又看了看地上抖成一团、确实像是被“主子丑事”吓坏了的“小厮”,脸上的杀意和警惕似乎松动了一丝。
他显然更倾向于相信我是误打误撞迷路至此,而非刻意偷听。
毕竟,一个大臣带着小厮在后宫深处“行苟且”,虽然荒唐,但似乎比偷听太后密谋更“合理”一点。
他冷哼一声,眼中的凶光并未完全消退,语气依旧严厉:“哼!安侍郎!你好大的胆子!后宫重地,岂容你如此放肆!今日看在你是陛下带进来的人,暂且饶你一回!碧荷!”他对着刚才那个被他训话的小宫女厉声道,“立刻带安侍郎和他的人离开这里!直接送去汤泉宫!路上不得再有差池!若再让咱家看到你们在慈宁宫附近晃悠……”他后面的话没说,但那拂尘柄在手中重重一顿,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是!高总管!”那叫碧荷的小宫女吓得一哆嗦,连忙应声。
“谢公公!谢公公高抬贵手!”我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赶紧一把将地上“吓瘫”的胤王(阿木)拽起来,几乎是半拖着他,在碧荷的带领下,脚步虚浮、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开了这个险地。
转身的刹那,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高德海依旧站在原地,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的背影,充满了疑虑和审视。
他显然并未完全相信我的鬼话。
危机,只是暂时延缓了。
碧荷带着我们,几乎是目不斜视地快步走着。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我们三人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惊魂未定,我努力平复着呼吸。
突然,走在前面的碧荷,突然开口。
“太后让我给皇帝下药,江若舟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我和胤王脚步猛地一顿!瞬间如坠冰窟!
她怎么知道江若舟这个名字?!她怎么敢直呼皇帝名讳?!她甚至……直接说出了太后的阴谋?!
这个碧荷……她到底是谁?!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们!
我猛地转头,死死盯住碧荷那微微颤抖的、单薄的背影,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干涩嘶哑,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作者闲话:
大家猜一猜碧荷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