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给他一个机会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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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从柜门缝里漏进来,微弱得很。我和江若舟脸对脸挤着,他那双平时不是戏谑就是装深沉的眼里,这会儿全是和我一模一样的震惊——都快冻成冰了。
    这消息比深水炸弹还狠!直接把我们之前那点猜测炸得稀巴烂,水底下搅起来的全是更黑、更吓人的玩意儿。这事儿,比我们想的最坏情况还邪门!
    “啧,翻来覆去,也就是些金子银子,没意思。”外面,胤王的声音懒洋洋地飘进来,带着点藏不住的烦。他把信纸随手往桌上一扔,“走了,楠溪。”
    脚步声慢慢远了,门轻轻一关,那点可怜的光也没了。书房里彻底黑了,静得吓人,就听见我们仨憋着气的动静,跟三座冻僵的冰雕似的缩在柜子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宋延那边书案底下窸窸窣窣响。他钻出来,轻轻拍了下柜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火烧眉毛的急:“主子!人走了!快!东西搬上,这地方不能待了!快走!”
    他这话像盆冷水,一下子把我俩浇醒了。江若舟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柜门,动作有点僵,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我赶紧跟着钻出去,手脚还是冰凉的,心在腔子里怦怦乱跳。宋延已经闪到柜子边,示意我们赶紧动手。
    那箱子死沉死沉,三个人咬着牙才从柜子里拖出来。金子隔着木头硌着手,又冰又硬,现在摸着只觉得烫手。时间不等人,宋延急道:“原路返回!快!”
    我们仨跟惊弓之鸟似的,扛着那烫手山芋,顺着来时的阴影往回摸。每一步都踩在绷紧的弦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弄出点响动。
    眼看就要摸到后厨那扇小门了,逃出去的希望就在眼前——
    厨房角落里,一个影子慢悠悠地转了出来。昏黄的灯笼光打在他半边脸上,阴恻恻的,不是胤王是谁!
    我脑子“嗡”的一声,魂儿差点飞出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攥住了,想往后退,后背却结结实实撞上了江若舟。
    胤王那双眼睛,冷得像毒蛇的信子,死死缠住我。他一步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点猫玩耗子的残忍笑意,冰凉的手指猛地捏住我蒙着面巾的下巴,硬是把我脸抬了起来。
    “呵……”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在死静的厨房里听着格外瘆人,“小东西,在书房柜子里躲着,好玩么?本王早就”看”见你了。”
    我全身都僵了,血液好像瞬间冻住,动都不敢动,只能惊恐地瞪着他。
    胤王的目光越过我,扫向同样被这变故钉在原地的江若舟和宋延,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哟,还有俩帮手?胆儿挺肥啊,敢摸进本王书房里”寻宝”?”他话音还没落,几个黑影就从暗处扑了出来,像饿狼似的,瞬间把想反抗的江若舟和宋延死死摁住!那箱刚抢回来的军饷,也被他们一把夺了过去。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猛地把我吞了,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
    再睁开眼,浑身又冷又疼,粗糙的绳子勒得皮肉生疼。我发现自己被捆得像个粽子,跟同样被五花大绑的江若舟、宋延背靠背绑在一起。这地方又潮又暗,一股子霉味混着烂菜叶的馊味儿,是王府后厨边上的杂物间。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光线一下子涌进来。胤王站在门口,换了身家常衣服,手里慢悠悠地转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他拖了张手下搬来的椅子坐下,眼神在我们仨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掂量什么,带着点审视。
    “说吧,”他开口了,声音不高,但那股压力沉甸甸的。匕首尖儿在他指尖转着,冷光晃眼,“你们几个中原人,不老实在中原待着,鬼鬼祟祟摸进本王府里,还动本王的东西……想干什么?”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我哪见过这场面?脑子里就剩俩字儿:完了!这回真交代在这儿了!我看着眼前这胤王,顶多二十出头,脸长得还挺清秀,甚至有点阴柔,实在没法把他跟“太后私生子”这炸裂的身份对上号。太后……保养再好也得四十多了吧?这年龄差……太离谱了!
    “本王问你话呢!”胤王手里的匕首突然指向我,眼神一下子锐利得像刀子。
    我吓得一哆嗦,嘴唇抖了抖,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哼!”旁边的宋延冷哼一声,虽然被捆着,腰杆却挺得笔直,毫不畏惧地迎着胤王的目光,“意欲何为?这话该我们问殿下您!那箱东西,清清楚楚烙着我中原军部的印记!是前线将士的卖命钱!我倒要问问殿下,我中原的军饷,怎么会跑到您潘篱胤王的书房里?!”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质问的力道。
    胤王眉头狠狠一皱,脸上先是错愕,接着就涌起一股被冒犯的怒意:“放屁!那是阿娘……是太后心疼本王在这儿戍边辛苦,省吃俭用攒下的体己钱!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军饷?!”
    “体己钱?”一直没吭声的江若舟突然嗤笑出声,笑声里全是赤裸裸的讽刺。他抬起头,哪怕成了阶下囚,那眼神也跟鹰隼似的,又冷又锐,能扎透人心,“胤王殿下,您那口口声声叫着的”阿娘”,告诉过您她这”体己钱”是怎么”省”下来的吗?”他盯着胤王,一字一顿,像在往他心上钉钉子,“那是克扣前线将士的活命钱!是勾结外敌搜刮的民脂民膏!她是贼!而您,殿下,您就是在给这贼销赃!”
    “住口!”胤王像是被针狠狠扎了屁股,猛地站起来,匕首直指江若舟,脸都气青了,“你敢污蔑本王阿娘!”
    江若舟半点不退,反而迎着他的刀尖,眼神更冷了:“污蔑?殿下您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想过?”他声音压低了,却更有穿透力,“为什么您明明是潘篱先王最出色的儿子,本该在国都辅佐您兄长,指点江山,却偏偏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边陲?就为了那点说不出口的”忌讳”?”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胤王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发抖,眼睛里像是刮起了风暴。
    江若舟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步步紧逼:“因为您身上流着一半中原的血!因为您那”高贵”的潘篱王室血统,被一个从中原来的”阿娘”给”玷污”了!他们容不下您!您的存在,就是潘篱王室的耻辱!这才是您被扔到这破地方守着的真正原因!”“耻辱”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宋延也适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事实本身的冰冷重量:“殿下,我朝太后手段有多厉害,心机有多深,您或许不清楚。她若真把您当亲儿子,会忍心让您背着”私生子”的污名,在这边境苦熬?她给您钱,或许有那么一丝怜惜,但更多的,恐怕只是想拿您这把”好用的刀”,替她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东西”吧?殿下,您在她眼里,到底是儿子,还是……一枚随时能丢的棋子?”
    “不!不是的!你们胡说!你们都在骗我!”胤王像是被最后一根弦崩断了,猛地捂住耳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张英俊的脸因为巨大的痛苦和冲击彻底扭曲,眼神狂乱,之前那点阴郁冷傲全没了,只剩下崩溃和难以置信。“我父王……我父王不是那种人!阿娘……阿娘她……”他语无伦次,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像是再也扛不住这血淋淋的真相,猛地转身,一头冲出了杂物间,只留下几个傻眼的侍卫和一片死寂。
    门“哐当”一声再次关上,隔绝了光线。杂物间里只剩下我们仨,还有门外隐约传来的、胤王压抑到极点的嘶吼和摔东西的碎裂声。
    过了好一会儿,江若舟才低低地吐出口气,打破了沉默:“他……看着不像装的。至少,关于太后这事儿,他之前是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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