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血火征途,武道称雄 第七十二章托付身后,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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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泼墨。
长安城,陈府。这座曾经因新主人的崛起而门庭若市的府邸,此刻却死寂得像一座孤岛。府门外,三皇子派来的“影卫”如幽灵般潜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不是来保护的,而是来监视,来等待一个随时可能下达的格杀令。
府内,书房。
烛火摇曳,将一道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扭曲、拉长,如同挣扎的鬼魅。陈长安站在一幅巨大的长安城防图前,目光却并未聚焦于那些错综复杂的街道与坊市。他的眼神穿透了墙壁,穿透了黑夜,望向了那遥远而未知的昆仑。
李忘生的话,如同惊雷,至今仍在他的脑海中轰鸣。
“凡武之极,亦难抗仙魔之威……这,才是人间大劫的开端。”
从江湖恩怨,到朝堂博弈,再到如今的仙魔之劫,他肩上的重量,早已超出了一个凡人所能承载的极限。但他没有选择。从秦叔倒下的那一刻起,他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如今,这条路通向了更加险峻、也更加浩瀚的远方。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胸中的烦闷与压抑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凝实。朝堂的污浊,三皇子的杀机,与那即将倾覆人间的邪魔外患相比,竟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可笑。
他转身,走到书架旁,按动一块不起眼的砖石。书架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
片刻后,密道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三个人影鱼贯而入,密门在他们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为首的是一名女子,一袭青衣,身背长剑,眉目如画,眼神却比剑锋更锐利。她是苏轻言,惊龙堂的情报主管,也是陈长安最信任的红颜知己。
紧随其后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虎背熊腰,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此刻却满眼焦急与困惑。他是张虎,惊龙堂的行动主将,是陈长安从流民营里带出来的生死兄弟。
最后一人,面容普通,气质沉稳,是负责堂内后勤与财务的“算盘”刘三。他不多言,却是惊龙堂不可或缺的支柱。
三人看到陈长安的瞬间,神色各异。苏轻言的眉头紧锁,似乎已猜到了什么;张虎则大步上前,急切地想开口,却被陈长安一个眼神制止。
“坐吧。”陈长安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截了当地开口:“想必外面的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
“老大!”张虎终究是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坚硬的红木桌面竟被他砸出一丝浅痕,“那帮狗官!三皇子那杂种!我们杀出去!老子不信他真敢把你怎么着!长安城,还不是我们惊龙堂说了算!”
“虎子,坐下。”陈长安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虎脖子上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恨恨地坐了回去,粗重地喘着气。
苏轻言的目光在陈长安脸上逡巡,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丝不属于这个尘世的疲惫与决绝。她轻声问道:“长安,你叫我们来,不是为了商量如何应对三皇子,对吗?”
陈长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轻言,你总是最懂我的。”
他走到三人面前,目光依次扫过他们,那目光深邃如渊,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我,要走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走?去哪儿?”张虎霍然起身,“老大,你要去哪儿,我张虎就陪你去!上刀山下火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这次不行。”陈长安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苦涩,“这是一条我只能一个人走的路。而且,此去……归期未定。”
空气瞬间凝固了。
归期未定。这四个字,比任何决绝的话语都更沉重。它意味着分离,意味着无尽的等待,意味着……永别。
刘三的脸色白了白,握着算盘的手微微颤抖。苏轻言的睫毛颤了颤,她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的波澜,再抬起时,已是一片清明。
“是为了边关的事?”她问道,“还是……为了那天夜里,在雁门关下,你所见的”东西”?”
陈长安心中一震。他从未对人细说过邪灵之事,但苏轻言仅凭蛛丝马迹,便已触及到了真相的边缘。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
“是,也不是。”陈长安没有隐瞒,他需要他们理解自己托付的重量,“边关的战事,只是一个表象。真正的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恐怖。它们……非人。朝廷的军队,江湖的武者,在它们面前,都如同草芥。”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必须去寻找一种能够对抗它们的力量。一条……新的道路。”
“新的道路?”张虎满脸困惑,他无法理解,但看着陈长安严肃的神情,他知道,这绝不是玩笑。
苏轻言却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最近收集到的一些零碎情报:监天司在大量收购朱砂、黑狗血等物;一些偏远地区的寺庙道观,传出僧人道士离奇失踪的消息;还有,边关战报中反复提及的“黑袍萨满”……这些线索,此刻在陈长安的话语下,被串联成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明白了。所以,你要把惊龙堂交给我们。”
“是。”陈长安的目光转向张虎,“虎子,惊龙堂的武力,以后就交给你了。我不在,不许你再像以前那样冲动。记住,我们不再是四海帮,不是街头混混。我们是惊龙堂,是守护自己家人的盾牌。你的责任,是让这面盾牌,坚不可摧。”
张虎的眼眶红了,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老大……你放心。只要你一天没回来,我就替你看好这个家,看好我们的兄弟。谁敢动惊龙堂一根汗毛,我张虎把他全家都……”
“够了。”陈长安打断他,语气却缓和了下来,“我相信你。”
他又看向刘三:“三哥,堂里的钱粮、产业,是你的命根子,也是惊龙堂的根基。接下来,三皇子会用尽一切办法在经济上打压我们,甚至不惜动用权贵势力。难,会很难。但我需要你,撑下去。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也要保证兄弟们有饭吃,有衣穿,有伤药治伤。”
刘三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一句:“堂主,人在,钱粮就在。”
最后,陈长安的目光落在了苏轻言身上。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也无比沉重。
“轻言,这里……就拜托你了。”
他说的不是惊龙堂,而是整个局面。
“三皇子那边,要应付;太子和魏国公那边,要周旋;朝堂的风向,要把握;江湖上的动静,要盯紧。你是我最锋利的剑,也是我最坚固的盾。只有你,能在我离开后,让惊龙堂在这长安城的惊涛骇浪中,稳住船身。”
苏轻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更遥远的、属于风雪的气息。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衣领上的一丝褶皱,动作自然而亲昵。
“我等你。”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我可能会……回不来。”陈长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我便等到你回来的那天为止。”苏轻言的眼神清澈而执着,“无论是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惊龙堂,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会守好它,等你……回家。”
“好。”陈长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放在桌上。
“这里面,是血刀门这些年积累的财富,还有我这些年布下的暗线名单,以及……一些关于”天机阁”的初步资料。”他看向苏轻言,“天机阁,水很深,他们卖情报给所有人,包括我们的敌人。以后,你们要万分小心。这既是危险,或许……也是机会。”
这是他埋下的第一个伏笔。天机阁,这个神秘的组织,将成为惊龙堂未来必须面对的庞然大物。
“还有,”他转向张虎,“我走后,惊龙堂对外宣称我身受重伤,闭关疗养。一切事务,由轻言、你和刘三共同执掌。但记住,轻言有最终决定权。你要听她的。”
“我听她的!”张虎拍着胸脯保证,“老大你放心!谁要是不听苏堂主的,我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陈长安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有张虎的绝对武力支持,苏轻言的决策才能更好地推行。
他看着眼前这三张面孔,一张是憨直的忠诚,一张是沉稳的担当,一张是聪慧的深情。他们是他在这个异世界,最宝贵的财富。
“时辰不早了,你们该走了。”陈长安挥了挥手,“从密道离开,注意安全。从明天起,长安城,将是一场大戏。”
三人站起身,神情肃穆。
张虎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红着眼圈道:“老大,你……多保重!”
陈长安没有说话,只是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轻言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走到密道口,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地看着陈长安。
“长安,”她轻声说,“别死。”
说完,她便毅然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密门缓缓合拢,书房内,再次只剩下陈长安一人。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让他滚烫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他成功了。他将自己的身后,托付给了最值得信赖的人。从此,他再无牵挂。
但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府邸对面的屋顶。在那里,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夜色中,与周围的“影卫”截然不同。那人没有散发任何杀气,却如同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那里。
更让陈长安心神一凛的是,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竟缓缓抬起头,朝他这个方向,遥遥地看了一眼。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陈长安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远超宗师的、冰冷而纯粹的……窥探感。
那不是三皇子的人。
那是……监天司?
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陈长安的心,猛地一沉。他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在自己即将离开的最后一刻,竟发现了这样一个潜藏的、未知的威胁。
这盘棋,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复杂。
他缓缓关上窗户,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斩断。
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仙魔满路,他都必须走下去。
因为,他已将自己的身后,托付给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