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血火征途,武道称雄 第五十三章潜龙出渊,四海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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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幡如雪,烛火摇曳。
四海帮总舵的灵堂之内,弥漫着檀香与血腥混合的诡异气息。秦叔的棺椁停放在正中,黑白遗像上,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却显得格外肃穆。
陈默,或者说,陈长安,就那么长跪在灵前,从昨夜至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他身上还带着血迹,那是秦叔的血。风从半开的窗棂吹入,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空洞到极致的眼眸。
心,是冷的。
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秦叔倒下的那一幕,那柄贯穿胸膛的刀,那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的触感,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每一次回放,都像一把冰锥,刺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悲伤是灰烬,而愤怒是深埋其下的余烬,如今,被一阵风吹过,燃成了焚天的烈焰。但这烈焰没有向外喷发,而是向内坍缩,凝聚成一点,在他丹田深处,化作了一颗坚冰般的核心。
“秦叔……”他在心中无声地呼唤。
他想起了初见时,那个在流民营里,将半个干硬馒头塞到他手里的糙汉。
想起了他教自己握笔,一笔一划写下“陈长安”三个字时,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
想起了无数个夜晚,他为自己掖好被角,低声哼着不成调的乡间小曲。
想起了最后,那柄血刀袭来时,秦叔毫不犹豫地转身,用并不厚重的脊背,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噗——”
血雾喷洒的幻象在眼前炸开,陈长安的睫毛微微一颤。
周围,四海帮的众人或站或坐,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有人在小声啜泣,有人眼神茫然,更多的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恐惧。秦叔是四海帮的定海神针,神针一倒,这艘在江湖风浪中飘摇的船,似乎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少主……节哀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三长老吴振,一个跟了秦叔二十多年的老人,此刻他双眼红肿,声音里带着疲惫与绝望,“龙头走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血刀门步步紧逼,帮里人心惶惶,再这么下去,四海帮就完了!”
他这一开口,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是啊,吴长老说得对,我们得拿个主意!”
“血刀门太强了,司徒枭那个杀神,谁能敌?”
“要不……我们散了吧?各奔东西,总比被血刀门赶尽杀绝强!”
“散伙?亏你说得出口!”一个脾气火爆的堂主拍案而起,“秦哥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做这等不义之事?”
“那你说怎么办?你去跟司徒枭拼命吗?”
争吵声越来越大,绝望的情绪如瘟疫般蔓延。灵堂本该是哀思之地,此刻却成了分崩离析的预演。
陈长安依旧跪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他冰冷的耳廓,却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声音,每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他在等,等一个时机,等一条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忍不住吐出信子。
果然,在一片混乱中,吴振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诸位,诸位静一静!我倒有个法子。秦大哥在世时,曾与血刀门的司徒门主有过约定,只要我们交出那个……那个叫陈默的小子,血刀门便可以既往不咎,甚至……甚至让我们并入血刀门,保全大家的性命!”
“什么?”
“交出少主?”
“这怎么行!秦大哥最看重的就是少主!”
吴振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可秦大哥已经不在了啊!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让整个四海帮陪葬吧?秦大哥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我们能活下去!”
这话一出,堂内顿时静默了。求生的本能开始压倒道义,许多人眼中流露出动摇和挣扎。
就在这时,一直跪着的陈长安,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当他完全抬起脸时,整个灵堂的温度,仿佛骤然又降了几分。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没有泪痕,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深的古井,井中没有水,只有凝固的、千年不化的寒冰。
“吴长老。”
他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你说……我是外人?”
吴振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颤,强自镇定道:“少主,你莫要误会,我只是为了大家着想……”
“为我着想?”陈长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讥讽,“还是为了让你口袋里那块血刀门的令牌,能早日换来荣华富贵?”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骤然闪过!
陈长安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并指如剑,屈指一弹。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石子,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向吴振的胸口。
“啪!”
一声脆响,吴振胸口的衣襟应声而裂,一枚雕刻着狰狞鬼头的骨制令牌从破口处掉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鬼头的样式,正是血刀门核心成员的信物!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令牌,又看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吴振。
“不……不是的!这是……这是他们栽赃我的!”吴振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陈长安没有再看他,而是缓缓扫视堂内众人,那冰冷的眼神让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秦叔待你不薄。”陈长安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他信任你,将帮中庶务交给你。而你,却为了一个虚幻的承诺,出卖了他,出卖了四海帮。”
他一步步走向吴振,步伐不快,却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你昨夜派人送出的信,我截下了。”陈长安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信上说,今夜灵堂,你会在众人面前煽动散伙,制造混乱,为血刀门今夜的总攻铺路。还说,秦叔的死,是你用慢性毒药,埋下的伏笔。”
“毒药……”这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他们终于明白,秦叔为何会抵挡不住司徒枭那看似寻常的一刀,原来早有内鬼作祟!
吴振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陈长安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你该死。”
话音落,手起。
没有剑气,没有真气爆鸣,只有快到极致的一记手刀,精准地切在了吴振的喉咙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灵堂中显得格外刺耳。吴振的眼睛猛地瞪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鲜血从他的指缝间疯狂涌出。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无力地垂下。
一代长老,就此毙命。
陈长安收回手,连看都未再看那具尸体一眼。他转身,面向秦叔的灵位,再次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秦叔,安息吧。”
他站起身,环视四周。此刻,再也没有人敢与他对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与恐惧。那不是对强者的敬畏,而是对一种无法理解的、非人般冷酷的恐惧。
“从今日起,”陈长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陈长安,为四海帮新龙头。”
没有人反对,甚至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刚才那雷霆万钧的手段,已经彻底碾碎了他们心中所有的杂念。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他们需要的不是仁慈,而是一个能带领他们活下去的强者,哪怕这个强者,比敌人更加可怕。
“我立誓,三日内,必取司徒枭人头,祭奠秦叔在天之灵!”
“我立誓,一月内,血刀门,将从长安城彻底消失!”
“我立誓,四海帮,将不再是任人欺凌的松散帮会!从今往后,我们是一把刀,一把出鞘必见血的刀!违我令者,如同吴长老!”
他的誓言,一字一句,都像钉子,钉进了所有人的心里。那冰冷的语调中,蕴含着焚天的意志。
当晚,陈长安便开始着手整顿帮务。他将原本混乱的堂口重新划分,设立严密的等级与赏罚制度,将所有帮众以军事化的标准进行编组。他凭借前世的记忆,绘制出长安城最精密的地图,标注出每一条暗道,每一个哨点。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冷静而高效地运转着。
深夜,处理完一切事务的陈长安,独自一人来到了总堂最高的望楼上。他凭栏而立,夜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脚下,是万家灯火的长安城,繁华而遥远。远处,是巍峨的皇城轮廓,在月色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的眼中,再无半分迷茫。
秦叔的死,像一把淬火的锤,将他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与软弱彻底敲碎,又将他的意志锻打得坚逾精钢。他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一饭之恩而感怀的青年陈默,也不是那个初入江湖、心存侥幸的陈长安。
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也背负着数千人的生死。
他看着皇城的方向,眼神幽深。司徒枭是血刀门的门主,但他背后,是三皇子李恪。杀了司徒枭,只是开始,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庞然大物。
“三皇子……李恪……”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被风吹散。
“这盘棋,我接下了。”
他的眼神,如深渊般,藏着风暴与星辰。潜龙已出渊,四海,终将归心。只是这归心的代价,是用血与火,来铺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