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风云际会,龙隐长安  第五十章破局之策,借刀杀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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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浸染了长安城的每一寸砖瓦。
    四海帮内堂香主的院落里,烛火摇曳,将陈默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映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桌上,一个木盒静静地躺着。盒盖半开,露出里面一颗须发怒张、双目圆睁的人头。血迹早已干涸,变成暗褐色,但那死前极度的惊恐与不甘,却仿佛凝固在了时间的琥珀里,依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寒意。
    人头旁,是一张信笺,字迹铁画银钩,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傲慢。
    “陈默香主,别来无恙。此人乃”罗网”旧部,当年参与追杀秦叔之事,办事不力,遗祸至今,吾已代为清理。足下之仇,吾亦有所耳闻,然冤冤相报何时了。三日后,吾在府中备下薄酒,请足下过府一叙,或可一笑泯恩仇,共谋大事。司徒枭敬上。”
    这封信,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一道最后通牒。人头是“礼物”,也是示威,更是赤裸裸的警告。它在告诉陈默:你的仇人,我能杀;你的过去,我清楚;你的未来,该由我来决定。
    更阴险的是,司徒枭将这颗人头送来,无异于将陈默架在了火上烤。他收下,便是承认了自己与秦叔的关系,承认了复仇的意图,日后任何针对血刀门的行动,都会被第一个怀疑。他不收,便是示弱,是畏惧,在江湖这个只认强者的世界里,他将声名扫地,再难立足。
    而三皇子那边,此刻恐怕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出好戏。他想看的,正是陈默这把刀,在被另一把更锋利的刀逼到眼前时,是会选择折断,还是会选择为他所用。
    整个长安城,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而陈默,正处在网的中央。四面八方,都是看不见的丝线,牵动着各方势力的目光。
    他静静地看着那颗人头,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愤怒是最低效的情绪,恐惧则是失败的序章。司徒枭的阳谋固然狠辣,却也并非无懈可击。
    半步武圣……陈默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这个境界,意味着内力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气”,开始触及“神”与“意”的门槛,一招一式间,蕴含着天地之势。自己虽刚刚破境,宗师根基稳固,又有《混元先天功》这等上古功法,但想正面撼动对方,无异于螳臂当车。
    硬拼,是下下策。
    他缓缓合上木盒,将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隔绝在外。转身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张空白的宣纸,却没有立刻动笔。他的脑海中,无数条线索在飞速交织、碰撞,最终汇聚成一张越来越清晰的图景。
    秦叔的笔记……那些泛黄纸页上的零散记录,此刻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其中有一段,曾提到秦叔早年从军时,因军功与同僚产生过矛盾,那人后来平步青云,如今在朝中身居高位,掌管着京城的一部分防务与军械调配。笔记上,那人被秦叔称为“张敬”。
    一个名字,在陈默心中闪过——兵部侍郎,张敬。
    张敬并非三皇子一党,在朝堂上,素来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著称,与三皇子代表的“新贵”势力素有不睦。这,是第一把刀。
    第二把刀,则是监天司。李忘生道士那句“非人气息”的警告,言犹在耳。血刀门修炼的诡异功法,吸收血气,早已偏离了武道正途,触及了某些禁忌。监天司的职责,正是监察此类“异象”,维护国运安稳。他们,是天然的敌人。
    而最关键的,是血刀门自身的“恶”。他们残暴不仁,欺压小门派,鱼肉乡里,早已在江湖上积怨已久。这股怨气,就是可以被点燃的干柴。
    一个大胆而精密的计划,在陈默心中逐渐成形。他要做的,不是亲自去拔除血刀门这颗毒牙,而是要制造一场风暴,让所有对血刀门不满的力量,都卷入其中,由他们来将这颗毒牙连根拔起。
    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铁拳门、飞鹰堡、百草谷……这些都是近期被血刀门欺压得最惨的小门派。他利用新获得的资源和四海帮的情报网,对他们施以援手,或赠药材,或赠兵刃,已然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感恩的种子。
    接着,他唤来一名心腹,低声吩咐道:“去城西的百草谷,告诉他们的谷主,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这份礼物,或许能让他报被灭门之仇。但记住,不要说是我送的,只说是位”仰慕英雄”的故人所为。”
    心腹领命而去。陈默知道,单纯的同情换不来忠诚,只有共同的敌人才能铸就最牢固的联盟。他要做的,是递给这些被压迫者一把刀,并告诉他们,刀刃该指向何方。
    做完这一切,他从一个隐秘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这是李忘生上次离开时留下的,里面装着三枚“清心符”的粉末。道士曾说,此物对邪祟血气有极强的感应和净化作用。
    他将粉末小心翼翼地分成两份。一份,他打算匿名送到监天司。监天司高手如云,一旦他们用特殊手段探查到血刀门别院那浓烈的血气怨念,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另一份,则更为关键。他想起了秦叔笔记中关于张敬的另一个细节——张敬的母亲,晚年笃信佛教,曾在家中出资修建了一座静心佛堂。张敬本人虽不信鬼神,但对母亲极为孝顺,对佛门之物也心存敬意。
    陈默的计划是,将这份沾染了血刀门功法气息的粉末,通过某种渠道,让张敬“无意间”发现。比如,让一个被血刀门迫害的商人家属,在向张敬诉苦时,“情急之下”拿出这包“能证明妖人邪行”的“佛门圣物”。当张敬看到这包粉末在他面前散发出不祥的红光时,一个刚正的朝廷大员,会作何感想?
    这还不够。陈默知道,要让张敬这样的老狐狸出手,必须要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他再次翻阅情报,找到了一条关键信息:血刀门近年来暗中垄断了城外几处铁矿,而这些铁矿,正是张敬主管的军械司指定的供应商之一。血刀门通过威逼利诱,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这已经严重触犯了张敬的利益。
    将“邪门歪道”与“贪腐军资”这两条罪状联系在一起,再由监天司从旁施压,张敬没有理由不动手。
    夜渐深,陈默的笔尖在纸上飞速移动,绘制着一张复杂的人脉关系图和行动路线图。他将每一个细节都推演了数遍,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尽可能地天衣无缝。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长安这张巨大的棋盘上,落下了属于自己的棋子。
    这些棋子,看似微不足道,却都落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它们相互串联,互为犄角,即将编织成一张绞杀血刀门的天罗地网。
    当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司徒枭是半步武圣,心机深沉如海,绝非愚笨之辈。他会不会察觉?三皇子会不会在背后捅刀?这些都是未知数。
    但陈默别无选择。从秦叔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身在局中。如今,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的小人物,他有了反击的力量和智慧。
    他将写满计划的宣纸投入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所有的谋划,都已深深刻入他的脑海。
    窗外,长安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不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陈默站在黑暗中,目光穿透重重屋檐,望向血刀门所在的方向。他的眼神平静而锐利,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风暴。
    “司徒枭,”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送我的礼,我收下了。现在,也该我回礼了。”
    这一夜,长安城无风也无月,但在看不见的深处,暗流已经开始汹涌。数封匿名的信件,被不同的信使,送往了城中数个显赫的府邸。一些沉寂已久的人,开始被重新唤醒。一些被压抑的仇恨,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一场由陈默亲手导演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而他,作为导演,将隐于幕后,静静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如何按照他的意图,将他的敌人,一步步推向深渊。只是,他未曾察觉,在他布下这惊天杀局的同时,一双隐藏在更深黑暗中的眼睛,也悄然锁定了他。那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一丝贪婪,仿佛在看一件更有趣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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