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急急急!要跟crush出任务了怎么办!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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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殿的气氛格外凝重,宋维康半阖着眼,面容隐在十二旒白玉珠帘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扶着赤金龙头扶手的手,指节分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细微的“哒、哒”声,在极致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敲得人心头发慌。
    当值太监尖细悠长的“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唱喙声刚落,御史大夫王大人几乎是应声而出。他年过五旬,身形清瘦,此刻捧着玉笏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指尖都泛了白。
    “臣……臣弹劾摄政王裴疏月!”他扑通跪地,“前日在昭阳殿与七皇子密会,期间竟然有刺客闯入!裴疏月身为摄政王,却与皇子过从甚密,更引来杀身之祸,实乃……”
    未说完,太常寺少卿周大人立刻侧身出列,声如洪钟地接口道:“臣附议!臣还听闻裴大人冲冠一怒为蓝颜,与镇北将军贺闻朝行为不检,有辱朝纲,赏花宴又与宫女假山私会,良久方出,且衣冠不整,形迹可疑,如此德行有亏,岂堪为百官表率?”
    他生得一张方正面孔,此刻却满是义愤填膺之色。
    矛头直指立于百官之首的那人。
    裴疏月一身绛紫色亲王常服,金线绣制的四爪蟒纹在晨光下流转着暗沉的光泽。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对这连番的激烈指控,竟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在那“宫女私会”之言出口时,极淡地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仿佛听到什么极有趣的荒唐事。
    待周大人语毕,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再次笼罩大殿。所有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裴疏月身上。
    终于,他微微侧过头,声音不高,却清冷如玉磬,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无形的骚动:“周大人。”他语调平缓,甚至称得上温和,“您前阵子,似乎忙得很。听闻您府上车马频频出入贺将军府邸,忙不迭地将自己的亲侄子,那位年方二八,容貌甚佳的周小公子,塞进将军府里,美其名曰”书童”?”
    周大人面色猛地一变。
    裴疏月却不急不缓,继续道:“敢问周大人,贺将军一介武夫,日常处理的皆是军务兵策,何时需要一位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来做”书童”了?您这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需要本王当着陛下和百官的面,替您细细分说清楚吗?是娈童之实,还是结党拉拢之意?究竟是谁在坏贺将军的清誉,又是谁,在暗中行这结党营私之举?”
    他字字清晰,句句平和,却宛如无形的鞭子,抽得周大人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竟一个字也反驳不出,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裴疏月目光轻飘飘地一转,重新落回面如土色、跪地不起的王御史身上,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王大人。本王曾任翰林院侍讲,奉皇上之命,确实教导过七殿下经史子集,此事宗正寺皆有记录。如今七殿下开府另居,本王按宫规递了拜帖,光明正大前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学生,考较其功课,又何错之有?莫非探望学生,也成了”过从甚密”的罪状?”
    他略一停顿,感受到整个金銮殿的呼吸都屏住了,才缓缓继续,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般砸在寂静无声的地面上:“至于刺客……那倒确实是一桩要紧事。不过,”他语调微扬,“王大人或许不知,或许已知?昭阳殿当场擒获的那名负伤刺客,其所用弩机、箭矢,经查验,可无一例外,都是东宫卫率惯用的制式。箭簇下方的暗记,做不得假。本王已派人顺着这条线细查,想必不久之后,便能水落石出,看看欲置七殿下于死地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王御史是宋亦宸的人不假,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箭究竟是谁放的,刺客是哪边的人。拿箭矢上的标记来吓唬他这个老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位方才还慷慨激昂的弹劾者,此刻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惨白如纸,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冷汗已然湿透了中衣。
    “够了。”
    宋维康终于睁开眼,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威严,一下子压下了殿内所有细微的声响。
    “诸位爱卿所奏之事,事关重大,朕……自会详加斟酌。”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去,“然,江南灾情如火,刻不容缓!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嗷嗷待哺,这才是眼下朝廷的第一要务!”
    他的目光落在裴疏月身上,语气变得复杂难辨:“摄政王总理朝政,夙夜在公,确是劳苦功高。满朝文武之中,论威望、论才干,确实无人能与你相比。正因如此,此次江南赈灾,非你亲自前往,不足以安定民心、彰显朝廷恩德。朕,将此重任托付于你,望你不辞辛劳,速去速回。”
    百官们下意识地交换着眼神,殿内一片诡异的寂静。谁都知道,这看似委以重任的派遣,实则是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将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暂时支开,远离这京城的权力中心。江南灾情复杂,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至少数月,其间朝局会发生何种变化,犹未可知。
    什么恩德,什么重任,不过是精心设计的调虎离山。
    裴疏月面上却不见半分波澜,上前一步,恭谨行礼:“臣,领旨。救民于水火,本是臣子义不容辞之责。然赈灾之事千头万绪,需多方协同。恳请陛下下旨,命户部即刻调拨钱粮,兵派遣精锐兵马护送粮队。并请陛下准臣荐一二得力干吏随行协助,方能事半功倍,早日奏效。”
    另一边,贺闻朝正暗自思忖,该如何寻个由头让皇上也将自己派往江南,好调查何正伦的线索,就听见龙椅上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地点到了他的名字。
    “爱卿大可放心,朕自知行路途遥远,恐生不安。”宋维康的视线扫向贺闻朝,语气不容拒绝,“朕特派贺将军,率精兵一路护卫你左右。沿途一切调度,皆可吩咐于他。”
    得,皇帝还是个老狐狸,轻轻松松就把裴疏月想趁机安插自己人的路子给堵死了。
    还他顺手就把自己最忌惮的两个人一块儿打发去了江南,名正言顺地让他们远离京城权力中心。
    这一招不仅调开了眼中钉,更是借这个机会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真是一石二鸟。
    下朝的钟声沉重地敲响,余音在金銮殿内回荡。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然后三三两两、各怀心思地缓缓退出大殿。
    贺闻朝几步抢上前,在宫门外的长廊下一把拦住了正要抬脚上马车的裴疏月。
    “等等,”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迫,“你派人塞给我的那张纸条,到底什么意思?”
    裴疏月脚步一顿,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脸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丝疑惑。他眉梢轻轻一挑,反问道:“纸条?什么纸条?”
    “……”贺闻朝一下子噎住了。他张了张嘴,那“告诉我何正伦的下落”的话几乎到了嘴边,又被他猛地咽了回去。
    这种事,在这宫墙根下,怎么能明说?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含糊地低声道:“……没什么。”
    长廊下的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裴疏月看着贺闻朝那副话堵在喉咙口又硬生生咽下去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他非但没走,反而好整以暇地抬手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绛紫色袖口,语气轻飘飘的,像是随口闲聊:“贺将军若是无事,本王倒是想起一桩小事。”他抬眼,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贺闻朝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握的拳,“此番南下,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将军身负皇命,既要护卫本王与粮饷的周全,恐怕还要……分心他顾,去料理一些私己之事,如此内外兼顾,可真是辛苦得很呐。”
    他刻意在“分心他顾”四个字上放慢了语速,留下令人不安的余韵,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若无意地补充道:“哦,对了,听闻江南一带因水患之故,近日很不太平。流民之中鱼龙混杂,似乎混入了不少来历不明、却身手颇为矫健之人,目的难测。将军调度兵马,布置防卫时,可得多加几分小心才是。”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仅容两人听见,字句却清晰无比:“毕竟刀剑无眼,局势混乱,若是不慎伤及了什么人,或是……让什么关键的人物趁乱溜了、死了,线索就此中断,那可就……真是大大的不好了。将军说,是也不是?”
    他说完,也不等贺闻朝反应,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抹捉摸不定的浅笑,转身便优雅地俯身,钻进了那辆宽大的马车。
    轿帘落下,隔绝了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贺闻朝独自站在原地,盯着那顶逐渐远去的马车,眉头锁得死紧。裴疏月这番话,听着像是提醒,字字句句却都像是敲打和警告。
    他不仅知道自己要去查案,甚至仿佛……连自己要查什么都一清二楚。
    那句“关键的人”,指的是谁?会是何正伦吗?
    一股寒意悄然攀上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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