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玄七鬼鬼祟祟地溜进书房，把查到的情报塞给裴疏月。
    “书……是个暗卫放的，”玄七压低声音，“咱们的人刚逮住他，那家伙就咬舌自尽了。”他擦了擦汗，“不过顺着线索查下去，发现这书的作者……是七皇子。”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属下琢磨着，放书的人八成也是七殿下派的。”
    裴疏月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敲，突然笑出声：“宋星慈？胆子不小啊。”他眯起眼睛，“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啊？”玄七一脸茫然。
    “你啊……”裴疏月无奈地摇头，“平时打听八卦比谁都机灵，正经事上倒犯糊涂。”他点了点桌上的书，“这书摆在这儿，你说他是想害我呢……还是想引我上钩？”
    “哦！我懂了！”玄七恍然大悟。
    这书放在裴疏月的书房里，要是被皇上发现了，裴疏月就有谋逆之嫌；但是倘若书放在这儿，让裴疏月看见了，暗中表明自己的志向，想让裴疏月助自己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
    裴疏月轻轻颔首：“防人之心不可无。七皇子那边，派人暗中盯紧了。”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找个机会，捏点他的把柄在手里。”
    玄七正要退下，忽听身后又传来一句：“当心些。”裴疏月的声音沉了几分，“他的手底下有不少眼线。”
    还真让宋星慈给说准了，贺闻朝被晋了骠骑大将军后，府上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
    礼部张侍郎是头一个来的，拎着两坛号称是祖传秘酿的“百花醉”，一张老脸快笑烂了：“贺将军年少有为，老朽特意备了些薄酒……”
    “张大人客气。”贺闻朝翘着二郎腿，随手把酒坛子搁在一边，“在下是个粗人，喝不出好坏。”
    没隔两天，户部李尚书又带着厚礼登门。
    檀木匣子一打开，里头躺着对羊脂玉的镇纸，玉色温润。
    “听闻将军好书法，这物件……”
    “李大人记错了吧？”贺闻朝似笑非笑，“本将军最烦的就是写字。”
    最绝的是都察院赵御史，竟带着自家闺女上门。
    那姑娘坐在厅里，羞得头都不敢抬，她爹却一个劲儿地夸将军府景致好。
    “赵小姐若是喜欢，”贺闻朝突然起身，“不如现在就去园子里逛逛？”吓得老御史连忙摆手作罢。
    这些天贺闻朝算是看明白了。
    太子党送来的都是金银珠宝，二皇子派系送的不是古玩字画就是美人。东西越送越贵重，话却越说越含糊，个个都在试探他的口风。
    “这帮老狐狸……”贺闻朝揉着额角对赵原抱怨，“从前见了我躲着走，现在倒好，连闺女都舍得往外送。”
    赵原憋着笑递上今日的拜帖：“将军，这还有更绝的，太常寺少卿把他侄子带来了，说是……给您当书童？”
    贺闻朝盯着帖子上“年方二八，姿容秀丽”几个字，嘴角抽了抽：“这他娘的是书童还是娈童？”
    贺闻朝刚要出门，就见太常寺少卿周大人拽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堵在府门口。那少年一身素白儒衫，腰间却系着条艳红的绸带，活像是要出嫁的新娘子。
    “贺将军！”周大人一把将少年往前推，“这是下官侄子周玉书，最是仰慕将军风采……”
    那少年一个踉跄，直接扑进贺闻朝怀里，顿时一股甜腻的脂粉味冲得贺闻朝连打三个喷嚏。
    “周大人！”贺闻朝像拎小鸡崽似的把少年提溜开，“本将军呆的是军营，不是南风馆！”
    周大人搓着手陪笑：“将军说笑了，玉书是正经读书人……”说着突然压低声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按摩解乏。”
    贺闻朝额角青筋直跳，正要发作，却见那少年突然红了眼眶：“将军是嫌弃玉书么？”说着就要去解腰间红绸，“玉书可以学武……”
    “赵原！”贺闻朝一声暴喝，“送客！”
    躲在廊柱后看热闹的赵原赶紧跑来，还没伸手，那周玉书突然“扑通”跪地，抱住贺闻朝的靴子就不撒手：“将军不收留，玉书就跪死在这里！”
    贺闻朝黑着脸看着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的少年，太阳穴突突直跳。
    街上已经有不少百姓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指指点点的议论声直往耳朵里钻。
    “行了！”贺闻朝一把拎起少年的后衣领，“先进来再说。”
    赵原在旁边急得直搓手：“将军，这……这不合适吧？”
    “那你让老子怎么办？”贺闻朝咬牙切齿地低吼，“当街把人踹飞？”他恶狠狠地瞪着还在装可怜的少年，“再哭一声，老子现在就送你进宫当太监！”
    张玉书立马收了眼泪，只是那双眼睛还滴溜溜地转，偷偷打量着将军府的布局。
    贺闻朝把人扔给赵原：“带他去马厩刷马。”想了想又补充，“看紧了，要是敢往书房那边凑——”
    “刷、刷马？”张玉书看着自己白嫩的手，声音都变了调。
    “怎么？”贺闻朝冷笑，“不是说要当书童吗？本将军这儿只缺马童。”
    他烦躁地扯开领口往练武场走，心里把裴疏月骂了八百遍。
    这王八蛋平时阴魂不散，真需要他的时候倒不见人影。
    未到酉时，裴疏月派玄七“路过”送了个食盒。
    贺闻朝掀开一看，最上层摆着张字条：
    将军好胃口，当心噎着。
    不用猜都知道，他收了周大人侄子的事情传到裴疏月耳朵里了。
    当夜亥时，贺闻朝在卧房门口撞见换了透明纱衣的周玉书时，终于忍无可忍地提着人扔进了柴房，还特意加了把铜锁。
    “将军……”赵原欲言又止，“这要传出去……
    “传啊！”贺闻朝气得声音都变调了，“就说老子有隐疾！”
    赵原咂了咂嘴，不怕死地继续念叨：“将军啊，不是属下多嘴，您这都二十五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他偷瞄着贺闻朝越来越黑的脸色，“难怪那些大人变着法儿往您这儿塞人……”
    贺闻朝一个眼刀甩过去：“舌头不想要了？”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我可以帮你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