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眼睛一亮：“那咱们……”
    “咱们什么咱们，”裴疏月轻哼一声，“他爱怎么闹怎么闹，横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转而道，“让你办的事还不快去？”
    “得嘞！”玄七拍拍手上的核桃屑，转身就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裴疏月状似随意地补充，“顺便……让咱们的人盯着点，别让贺老将军真把他腿打断了。”
    玄七憋着笑应下。
    主子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贺老爹的动作那叫一个快，玄七派去报信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贺府大门“咣当”一声响，老爷子带着十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杀向绮香楼。
    第二天一大早，玄七就屁颠屁颠跑来书房报信。
    “王爷您猜怎么着？”玄七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贺老爷踹门进去的时候，贺小将军正醉醺醺地搂着个舞姬不撒手呢！结果一看见自家老爹，酒都吓醒了，跟烫了手似的把人推开……”说着还模仿贺闻朝当时手忙脚乱的样子。
    “最绝的是，”玄七憋着笑，“贺大人直接揪着将军的耳朵就往外拖，跟拎小鸡崽似的。满楼的姑娘都扒在栏杆上看热闹呢！”
    裴疏月手里的书页微微一顿。
    “今儿个可算消停了，”玄七乐呵呵地继续道，“没早朝，贺小将军连府门都没踏出一步，八成在祠堂跪着呢……”说着偷瞄自家主子的反应。
    裴疏月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又翻过一页书。
    “王爷，您说贺小将军他是不是……”玄七话刚说一半，就被裴疏月抬手打断了。
    “这书……”裴疏月突然把手中的书卷举到玄七面前，“作者是谁？”
    玄七凑近瞅了瞅那本《策要》，书皮都泛黄了，除了书名就剩个“无名氏”三个小字。“这不写着呢嘛，无名氏啊……”他挠挠后脑勺，“王爷您这是……？”
    裴疏月把书卷成筒，不轻不重地敲在玄七脑门上：“这书，哪来的？”
    “哎哟！”玄七捂着脑袋，一脸茫然，“这个……我还真记不清了，要不我帮您去问问？”
    裴疏月把书往桌上一放，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这书，不是我书房里的。”
    “啊？”玄七瞪大眼睛。
    “有人……”裴疏月指尖轻轻点着书封，眉头微蹙，“趁我不在时放进来的。”他翻开内页，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你看这些见解……不是寻常人能写出来的。”
    书页上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字字都在鼓吹什么“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说什么君王无道就该改朝换代，看得人脊背发凉。
    “这……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玄七倒吸一口凉气，手都抖了。
    裴疏月合上书册：“所以得查清楚，这书是谁写的，怎么来的，又为何会……”他指尖点了点桌面，“出现在本王的书房。”
    玄七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这不明摆着是有人要给主子下套吗？
    “三天。”裴疏月竖起三根手指，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要个答案。”
    “属下明白！”玄七一抱拳，转身就要走。
    “慢着。”裴疏月又叫住他，声音压得极低，“悄悄的查，别打草惊蛇。”
    等书房里只剩自己一人，裴疏月重新翻开那本书，忽然轻笑出声。
    这字里行间的锋芒，倒和他年少轻狂时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指尖摩挲着书页上凌厉的字迹，眼神渐冷。
    这送书的人，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裴疏月书房里的烛火还亮着。
    他盯着手里这本《养身要术》直皱眉。
    天知道谁把他书房里的书给调包了，翻开全是龙阳之好的春宫图，画得那叫一个活色生香。
    正当裴疏月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窗棂突然“咔”地轻响了一声。
    “王爷好雅兴。”贺闻朝大喇喇地坐在窗台上，衣襟半敞，手里还拎着个酒壶，“大半夜的看什么禁书呢？”
    裴疏月下意识合上书册，抬眼就看见贺闻朝右耳通红。
    显然昨天晚上被贺老将军揪耳朵的伤还没消。
    他慢条斯理地把书塞进袖中：“贺将军这是……翻墙上瘾了？”
    “可不是嘛。”贺闻朝晃着酒壶跳进屋里，靴底沾着的花瓣扑簌簌落在地上，“我爹来抓我，是不是你告的状？”
    裴疏月不动声色地后仰：“本王只是担心将军玩物丧志……”
    话没说完，贺闻朝突然伸手往他袖中一探：“藏的什么好东西……”那本《养身要术》哗啦掉在地上，正好摊在露骨的那一页。
    空气瞬间凝固。
    贺闻朝盯着地上那页春宫图，眉毛挑得老高，半晌才憋出一句：“王爷好品味啊。”
    裴疏月耳尖唰地红了，面上却还强装镇定：“这是……养生之道。”
    “哦~”贺闻朝拖长了音调，弯腰捡起书册，故意慢悠悠地翻看，“原来王爷喜欢这种”养生”方式？”他指尖在某张格外露骨的插图上点了点，“这姿势，腰力不错啊。”
    裴疏月一把夺回书册：“贺将军夜闯王府，就为说这个？”
    “哪能啊。”贺闻朝突然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裴疏月颈侧，“我是来……”他话锋一转，“讨教养生之道的。”
    裴疏月被他逼得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书案：“你……”
    “我怎么了？“贺闻朝得寸进尺，单手撑在案上，将人困在方寸之间，“王爷不是要教我养生吗？”他作势就要解腰带，“正好本将军今天喝了酒，正好借你的养生之道，活、血、化、瘀。”
    窗外忽然一阵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一团。
    裴疏月突然笑了，抬手抚上贺闻朝的衣襟：“贺将军既然这么有兴致……”他指尖轻轻一勾，将领口扯得更开，“不如亲自示范一下？”
    贺闻朝浑身一僵，酒醒了大半。
    贺闻朝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书房热得厉害。
    裴疏月的手指还勾在他衣襟上，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锁骨，激得他后背窜起一阵战栗。
    “怎么？”裴疏月倚在书案边，微微仰头，吐息如兰，“贺将军方才不是挺能说的？”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摸到了那本《养身要术》，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敲，“这第十八页的姿势，将军可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