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你的良心都喂狗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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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闻朝一把拍在案几上:“裴疏月!那孩子是你一手教出来的!从《千字文》到《春秋》,哪本不是你亲手教的?现在他就想知道自己生母怎么没的,你连这点良心都喂狗了?”
    裴疏月垂着眼睫,指尖慢悠悠地转着酒杯,他忽然轻笑一声:“帮?贺闻朝……”抬起眼时,那双凤眸里半点温度都没有,“如今这朝堂上,皇上想让你看见什么,你就只能看见什么。懂么?”
    贺闻朝闷头灌酒,一杯接一杯,喉咙被灼地生疼。
    裴疏月瞧着他这副模样,忽然嗤笑一声:“再说……要是七皇子真知道常答应是怎么死的——”他的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划,“你猜太子殿下会怎么着?”
    “咔嚓”一声,贺闻朝手里的酒盏裂了道缝。
    他虽然这些年都在边关,可朝里那些弯弯绕绕的消息也没少往耳朵里钻。裴疏月如今……是太子党。
    这算什么道理?当年裴疏月还是太子身边的下人的时候,是他亲自跑到皇帝面前要人,把人从私牢里背出来的,后来更是把人带回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现在倒好,转身投靠太子去了?
    贺闻朝抄起酒壶直接对嘴灌,喝完狠狠砸在桌上:“裴疏月!你就是条喂不熟的狗!”
    裴疏月被溅了一身酒渍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拭着衣袖:“贺小将军醉了。”
    他嘴角还挂着那抹让人火大的浅笑,冲门外扬声道:“赵原,带你家主子回去。”
    赵原慌慌张张冲进来,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额头直冒冷汗。
    他刚伸手要去扶,贺闻朝就猛地甩开,踉跄着站起身。
    “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贺闻朝回身一指,大步迈出门。
    裴疏月倚在窗边,仰头灌下杯中残酒。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他也没去擦。
    玄七推门进来时,正撞见他弓着身子咳得厉害,袖口洇开一片暗红。
    “王爷!”玄七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酒杯,“太医说了您不能沾酒!”
    裴疏月摆摆手,撑着窗棂直起身。
    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映出嘴角那抹苦笑:“他……还是老样子,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说得含糊,可玄七知道,除了贺闻朝还能有谁。
    “可贺将军他那样说您……”玄七攥紧了拳头。
    “他说得对。”裴疏月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晃得厉害,“我现在可不就是在替太子办事。”茶盏凑到唇边又停住,“这样也好……至少在我这儿,他还是跟当年一样,真实的自己。”
    玄七跟在裴疏月身边八年了,从他还是个无名小卒开始,一步步看着自家主子爬上摄政王的高位。
    这八年里,多少明枪暗箭,都是玄七替他挡下的。
    裴疏月仰头灌下那杯已经凉透的茶,喉结滚动了两下,随手把茶杯往案几上一撂:“去,盯紧贺闻朝。”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哑,“他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玄七抱拳领命:“属下明白。”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裴疏月望着玄七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杯底残留的茶渍在烛光下泛着暗沉的褐色,像极了那年东宫私牢里干涸的血迹。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他喃喃自语,后半句话却消散在唇齿间。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夜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裴疏月伸手去护,却还是晚了一步。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在他手背上烫出一道红痕。
    他盯着那道红痕看了半晌,忽然低笑出声。这倒好,连支蜡烛都跟他作对。
    早朝散后,宋维康独独留下了裴疏月。老皇帝倚在龙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那声响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太监轻手轻脚地合上沉重的殿门,隔绝了外面的光与声。
    宋维康没急着说话,慢悠悠地从龙椅上起身。
    他背着手,踱到裴疏月面前,脸上是惯常的和煦笑容,眼角的皱纹堆叠着,像极了邻家慈祥的长辈。
    “裴卿啊,”皇帝的声音带着点闲聊的随意,拍了拍裴疏月的肩膀,“贺卿这次回来,瞧着比五年前更添了几分杀伐气,到底是边关的风沙磨人。”
    他踱开两步,目光落在殿内一根盘龙金柱上,仿佛在欣赏上面的纹路,“这趟差事,他办得极好。平沙国至少十年不敢再犯我北境,大功一件。”
    裴疏月垂手侍立,姿态恭敬:“陛下圣明,贺将军确是国之栋梁。”他语调平稳,听不出情绪。
    宋维康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深了些,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栋梁是好,只是这栋梁,棱角太硬了些。”他踱回裴疏月面前,站定,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听说……他昨日在醉仙楼,与你闹得有些不愉快?”
    裴疏月心头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躬身:“回陛下,臣与贺将军多年未见,昨日小聚,不过是叙旧时言语间有些冲撞,将军性子耿直,酒后难免失了些分寸,臣并未放在心上。”
    他轻描淡写,将一场剑拔弩张的冲突归结为“言语冲撞”和“酒后失态”。
    “哦?没放在心上就好。”宋维康点点头,语气像是放下了心,“朕就怕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就着,伤了和气。贺卿是功臣,脾气暴些也情有可原。”他话锋一转,带着点长辈的关切,“不过疏月,你身子骨向来弱些,可别被他那莽撞劲儿气着了。朕看你今日脸色,似乎比昨日更差了些?”
    裴疏月掩唇轻咳了一声,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虚弱:“劳陛下挂心,臣只是昨夜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
    “那就好。”宋维康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那关切显得意味深长,“改日,我让太医院再给你送些上好的药。”
    他不再看裴疏月,而是踱到御案旁,拿起一枚玉镇纸把玩着,状似无意地开口:“贺卿此番立下不世之功,朕想着,总要给他些体面,让他风风光光地留在京城享福,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朕是如何厚待功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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