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并肩御劫·凤鸣九天  第三十七章凤鸣九天,弃冕寻道惊世人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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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墙之上,残阳如血,将琉璃瓦染成一片刺目的赤金。萧景珩扶着沈清澜站定,脚下是刚刚经历血洗的宫闱,远处是劫后余生的京城。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尚未散尽的余烬,夹杂着新雪初落的清冷。他握着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却是一片冰凉。
    “澜儿,”他声音沙哑,带着连日鏖战的疲惫,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这江山,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清澜侧过头,凝视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曾有过少年意气,有过隐忍锋芒,有过战场上的决绝,此刻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倦怠,如同被龙气与权柄反复灼烧后的余烬。她想起这几日,他端坐于堆积如山的奏疏前,眉头紧锁,龙袍下的身躯绷得如一张满弦的弓。每一次批阅,每一次召见,都像是在消耗他体内那刚刚与灵力初步交融、尚不稳定的龙气。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感知到,那象征帝王权柄的煌煌龙气,正与他体内追求逍遥、向往大道的灵力根源,发生着无声却剧烈的冲突。每一次冲突,都让他脸色苍白一分,气息紊乱一寸。云中子那“帝王龙气与长生仙道,水火不容”的警告,如冰冷的钢针,刺在她心头。
    “景珩,”她轻轻反握住他的手,传递着属于她的、带着草木清冽气息的灵力,试图抚平那躁动,“这并非你的道。你生于皇室,却从未真正属于这囚笼。你的道,在风里,在云间,在……我们并肩的路上。”她抬眼望向被暮色笼罩的宫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那需要自由呼吸、需要感悟天地灵气的灵魂,也一并困住。在这里,她的“灵目”只能看到人心叵测的算计,她的精神力被繁文缛节和无形压力层层束缚,连最基础的吐纳都感到滞涩。这煌煌宫阙,于她而言,是道途的绝境。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宫墙,带着山野的清新气息。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一缕烟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旁数丈之外。正是云中子。他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目光清澈,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殿下,沈姑娘,”云中子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劫波渡尽,尘埃落定。然殿下可知,这煌煌帝座,于你而言,究竟是登天之梯,还是焚身之火?”他目光落在萧景珩身上,带着一丝悲悯,“龙气虽可庇佑江山,却亦是焚尽仙缘的业火。你体内灵力与龙气交融的根基尚浅,若强行压制龙气以续帝脉,不出三年,灵根必毁,道途断绝,只余一副被龙气掏空的躯壳,坐拥万里河山,却如坐枯禅。”
    萧景珩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这直指核心的痛楚彻底击碎。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沈清澜的手,那曾挥斥方遒、斩将夺旗的手,此刻却因内心的巨大震荡而微微颤抖。云中子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心中那座名为“责任”的巨山。他终于看清,守护的方式并非只有一种。真正的守护,或许正是挣脱这枷锁,去追寻那能真正掌控自身命运、甚至能以另一种方式庇佑这片土地的力量——大道的力量。
    “先生……”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声音因决绝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景珩……明白了。”
    沈清澜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安定下来。她看向云中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坚定:“先生,可否为我们指一条明路?”
    云中子欣慰地笑了,仿佛看到两颗蒙尘的明珠终于拂去尘埃。他并未多言,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仿佛蕴含着星辰流转的玉符,递给萧景珩。“此符指向云海深处,天机所显之地。循此而去,自有仙缘。至于这凡间……”他目光扫过下方逐渐恢复生机的京城,“殿下既决心舍此枷锁,亦当善后。留下一份《治国策要》,选一位贤明宗室继位,再以你二人之力,暗中培养一支兼具仙武之力的”惊鸿卫”,作为王朝最后的守护与未来的火种。如此,方不负今日之决断,亦不负这片土地的生灵。”
    “惊鸿卫……”萧景珩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看向沈清澜,后者微微颔首。这个名字,带着他们共同的印记,也寄托着对未来的期许。
    接下来的数日,在登基大典紧锣密鼓的筹备声中,萧景珩以惊人的效率处理着“后事”。他秘密召见了一位素有贤名、年富力强的宗室子弟,将传国玉玺和一份凝聚了他与沈清澜心血、涵盖法治、民生、吏治、边防的《治国策要》郑重托付。那份策要,字字珠玑,既有沈清澜以现代逻辑思维构建的框架,又融入了萧景珩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理解。同时,一支由最忠诚、且在战争中展现出不凡潜力的亲卫和沈清澜暗中筛选出的、具备微弱灵根的士兵组成的“惊鸿卫”雏形,在隐秘的场所开始接受最基础的仙武引导。沈清澜将自己对精神力初步运用的心得,结合萧景珩对武道的理解,化为最精炼的口诀,悄然种下。
    登基大典前夜,紫宸殿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唯有案上,龙袍冠冕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沉重的光芒。萧景珩最后看了一眼这象征无上权柄的物件,眼中再无留恋,只有一片释然的澄澈。他转身,与早已换上素雅布衣的沈清澜并肩,如同他们当初秘密潜入京城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闱深深的阴影里。
    晨曦微露,薄雾如纱。两人已立于京城外一座孤峰之巅。山风凛冽,吹动着他们的衣袂,也吹散了最后一丝属于宫廷的沉闷。回望远方,沐浴在初升朝阳中的京城,正从昨日的血与火中苏醒,显露出勃勃生机。宫阙的轮廓在晨光中显得渺小而遥远。
    沈清澜深吸一口清冽的山风,感受着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自由奔涌,精神力如同挣脱束缚的飞鸟,在广阔的天地间舒展。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声音清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景珩,你看。这一次,我们的对手不再是凡俗律法或权谋,而是天道与己心。”
    萧景珩紧握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他望向眼前云海翻涌、仙山隐现的壮阔景象,脸上是彻底卸下枷锁后的洒脱与畅快,笑容如同破云而出的朝阳:“好!无论前路是仙山琼阁,还是万丈深渊,只要与你并肩同行,便是我的大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清澜心神激荡,那沉寂已久、在生死磨砺中愈发精纯强大的精神力,无意识地引动了天地间奔涌的灵气。一声清越、高亢、仿佛能穿透九霄云外的凤鸣,毫无征兆地自她身上迸发!那鸣声带着不屈的意志、自由的渴望和对大道的追寻,如同利剑般撕裂晨雾,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群山之间。
    山下,早起赶路的樵夫、城头守卫的士兵,都惊愕地抬头望向那孤峰之巅。只见两道身影,在朝阳与凤鸣的映衬下,如同两只挣脱樊笼的青鸾,化作两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茫茫云海深处,向着那云中子玉符所指、传说中隐藏着真正仙途的未知之地飞去。
    凤鸣九天,惊世绝响。帝王的冠冕,终被弃于尘埃;仙途的道侣,自此乘风归去。只余下那震撼天地的清音,和一段关于“惊鸿”与“凤鸣”的传说,在凡间悄然流传,为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留下了一抹永恒的、指向云端之上的遐想。而那枚指向云海的玉符,和云中子口中“天机所显之地”的玄机,则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两人心中漾开圈圈涟漪,预示着一场更为宏大、也更加未知的仙途之旅,已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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