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并肩御劫·凤鸣九天 第三十六章拨云见日,乾坤重整定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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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泼洒在紫宸宫的琉璃瓦上,将那些尚未拭去的血渍染成更深沉的暗红。宫墙下的金水河泛着诡异的光泽,漂浮的断矛与残破甲胄随波起伏,偶有未熄的火焰在廊柱间噼啪作响,将萧景珩的身影拉得颀长而孤寂。
他刚将铁臂苍龙的尸身踢开,那具被邪术催发到极致的躯体在失去生机后迅速干瘪,露出底下枯槁如老木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邪修法术残留的腐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气余韵——那是他体内两股力量彻底交融后,尚未完全敛去的威势。
“殿下!”亲卫统领赵猛拄着断裂的长刀奔来,甲胄上的箭洞还在渗血,“西六宫残敌已肃清,东宫卫队全数归降,只是……”他喉头滚动,“清点下来,咱们带来的弟兄,折损了七成。”
萧景珩闭上眼,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突破时灼烧般的痛感。数百精锐奔袭千里,从北境的冰湖血火到京城的宫闱喋血,最终站在这里的不过数十人。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降者缴械看押,伤兵即刻送回营救治。传我令,封锁皇城四门,凡无令牌擅自出入者,格杀勿论!”
“是!”赵猛领命欲走,又被萧景珩叫住。
“派人去寻沈姑娘,活要见人,死……”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务必完好带回。”
话音未落,西侧宫墙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萧景珩心头骤紧,几乎是本能地掠了过去。只见断壁残垣间,两名幸存的修士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身影——沈清澜的素白法衣已被血污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唯有握着法剑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灵力透支到了极致。
“清澜!”他快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入手一片滚烫,她额间沁着冷汗,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血珠。
“我没事……”沈清澜艰难地睁开眼,声音轻得像羽毛,“邪修已除,他的祭坛在坤宁宫偏殿,记得……用朱砂混合糯米灰彻底净化。”
萧景珩喉头哽咽,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些。方才他在激战中感应到的那股剧烈精神冲击,原来竟是她孤注一掷时的决绝。他低头看着她干裂的唇瓣,忽然想起北境冰湖旁,她也是这样耗尽灵力为他疗伤,那时他便暗誓绝不再让她陷入如此险境。
“殿下!”另一名亲卫匆匆来报,“找到陛下了!在景阳宫密室,由禁军副统领周显带人看守,说是……奉太子令”静养”。”
萧景珩眼神一凛。周显是他母妃旧部,当年母妃失势后便一直蛰伏,没想到竟在此时护住了父皇。他将沈清澜托付给修士照料,沉声吩咐:“把沈姑娘送去偏殿,取我私藏的凝神丹。赵猛,随我去景阳宫。”
景阳宫的密室阴冷潮湿,皇帝被软禁在一张简陋的木榻上,须发皆白,形容枯槁。见到萧景珩带着龙气闯入,老人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剧烈地咳嗽起来:“是……是景珩?”
“儿臣在。”萧景珩屈膝行礼,目光扫过密室角落的药碗,碗底残留着淡绿色的药渣——那是慢性**“软筋散”的痕迹。
“逆子……逆子啊!”皇帝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冰凉,“承煜他……他勾结妖人,篡改遗诏,还说你在北境拥兵自重,要……要废了你!”
萧景珩沉默地听着。太子萧承煜的野心他早已知晓,只是没想到对方竟会在他与狄戎死战之时背后捅刀。他安抚地拍了拍皇帝的手背:“父皇安心,乱党已平。”
这时周显上前低声道:“殿下,太子叛乱前,曾命人将一份”遗诏”存入宗人府金匮,说是陛下亲笔传位于他。还有……”他迟疑片刻,“兵部尚书李大人、吏部侍郎张大人等七位重臣,已被太子以”通敌”罪名打入天牢,恐怕……”
“我知道了。”萧景珩站起身,“周统领,你带人护送父皇回养心殿,请太医院院判亲自诊治。传我令,即刻释放天牢所有被冤重臣,着他们各自归家休养,三日后上朝议事。”
待密室清空,皇帝忽然拉住他的衣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景珩,你体内的……是龙气?”方才萧景珩靠近时,他分明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属于皇室血脉的威严,那是连先皇在位时都未曾有过的强盛。
萧景珩坦然点头:“儿臣幼时偶得奇遇,近年才渐能掌控。”他没有细说与灵力融合之事,有些秘密,暂时还不能让凡人知晓。
皇帝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忽然长叹一声:“天意……真是天意啊。”他松开手,挥了挥袖,“去吧,该做什么,你比朕清楚。”
萧景珩退出密室时,夕阳正从宫墙的缺口斜射进来,将满地狼藉照得如同琥珀。他望着远处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忽然想起沈清澜曾说过的话:“战争从来不是胜利的勋章,而是需要缝合的伤口。”
三日后,早朝。
幸存的文武百官站在太和殿上,看着御座旁那个身着玄色蟒袍的年轻皇子。萧景珩的左臂还缠着绷带,脸上的划伤尚未完全愈合,但无人敢轻视他眼中的沉静与威严。
“太子萧承煜勾结邪修,发动宫变,罪证确凿,已伏诛。”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其党羽凡参与叛乱者,抄家问斩;胁从者,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腾。
“陛下龙体欠安,即日起由本宫监国,总理朝政。”萧景珩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北境防线不可有失,着镇国将军秦武即刻率部北上,接替防务。户部即刻调拨粮草三百万石,解往边城。”
一道道政令有条不紊地颁布,条理清晰,兼顾军情与民生。有老臣想起半月前太子乱政时的混乱,再看眼前这个临危受命的七皇子,心中不禁感慨——或许,这才是大胤真正的希望。
散朝后,萧景珩径直去了偏殿。沈清澜正坐在窗前翻看着一卷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间,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柔和。
“好些了?”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灵力已平稳许多。
“嗯,你的凝神丹效果很好。”沈清澜合上书,却是一本《洗冤录》,“我看了早朝的布告,处置得很妥当。”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虎口处因握剑而磨出的薄茧:“清澜,委屈你了。”若不是为了他,她本可以安稳修炼,不必卷入这凡尘纷争。
沈清澜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你忘了?我们说过要并肩御劫。”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枚焦黑的玉佩,“这是从阴骨老魔身上找到的,你看。”
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纹路,隐隐能辨认出是一个“玄”字,边缘还残留着血迹。萧景珩瞳孔微缩——这纹路与他幼时在母妃遗物中见过的一枚令牌极为相似。
“玄……难道是玄阴教?”沈清澜蹙眉,“我在云中子的玉简里见过记载,那是一个早在百年前就被剿灭的邪修教派。”
萧景珩将玉佩收好,眼神凝重:“看来,太子背后的势力,比我们想的更复杂。”这枚玉佩,或许就是解开当年母妃失势之谜的关键。
暮色渐浓,两人并肩走上宫墙。皇城之下,百姓已开始陆续返家,炊烟袅袅升起,竟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安宁。
“你打算一直监国吗?”沈清澜轻声问。
萧景珩望着远处连绵的宫殿,沉默片刻:“先稳住朝局,等父皇康复,再做打算。”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她,“清澜,等这里安定了,我们……”
话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凤鸣打断。那声音清越悠扬,并非来自凡鸟,而是从沈清澜体内隐隐传出——她周身的精神力在夕阳下流转,竟凝聚成一只半透明的凤凰虚影,在宫墙上空盘旋一周,而后消散在暮色中。
两人皆是一愣。
沈清澜抚着心口,眼中闪过困惑:“这是……”
萧景珩却想起云中子曾说过的话:“凤鸣于野,非梧桐不止。或许,这是在提醒我们,有些归宿,终究不在这宫墙之内。”
远处的天际,一颗星辰悄然亮起,光芒微弱却异常坚定。仿佛在预示着,当尘埃落定之后,他们真正的征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