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羽脑子里乱糟糟的。
    赵明远是谁？安城集团的老总！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半夜请他吃馄饨，这事已经够魔幻了，现在居然给自己他的私人号码？
    这待遇……梁小羽心里猛的窜起一股热流，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难道赵总真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大老板慧眼识珠，提携有潜力的新人？
    他？梁小羽，一个刚毕业，在地下室挣扎的穷小子，真能入得了这种大人物的法眼？
    这念头让他手指都有些发痒，几乎想立刻把那张代表“机遇”和“认可”的卡片接过来，这可是赵明远啊！攀上这层关系，在北京还怕没出路？
    可下一秒，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又冒了出来。
    赵明远看他的眼神……温和是温和，但总有点别的什么，不是纯粹的上司看下属，也不是长辈看晚辈？还有刚才在车里，给他系安全带时那若有似无的触碰……
    赵明远似乎对他好得有点过头，梁小羽没谈过恋爱，对男男之间的事更是一张白纸，但他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要说具体是什么感觉，他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不踏实。
    就在他心乱如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时候，赵明远只是稳稳的举着名片，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耐心等待他的决定。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梁小羽手心开始冒汗，脸颊也一阵阵发烫。
    拒绝？他不敢。
    赵明远的气场太强，一个眼神都让他有压力，再说，万一……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把大老板纯粹的好意当成了别有用心，那也太不识抬举，太自作多情了，传出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谢谢赵总！我一定……一定好好干！”
    梁小羽紧张到手心冒汗，最终还是伸出手，几乎是带着点虔诚的，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张名片，他声音有点发涩，带着被看重后的激动和决心，还有掩饰不住的紧张，他不敢看赵明远，只低头盯着手里的卡片，好像那是块金子。
    “嗯。”赵明远应了一声，收回手，动作依旧从容，依旧是上司叮嘱下属的口吻:“去吧，周末好好休息。”
    这平常的语气让梁小羽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稍微松了松，他赶紧应声：“是，赵总！您路上小心！”说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深夜的冷风扑面，让他混乱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一点，转身快步走向小区铁门，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赵明远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车里，隔着深色车窗，静静看着梁小羽消失的方向。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眼神玩味，许久后才重新启动车子，汇入稀疏的车流，离开了这片破败的街区。
    深夜的空气带着早秋的清爽扑面而来，驱散了车内的闷热，也让梁小羽混乱发热的头脑稍微降了点温，他攥紧了手里的名片，像攥着一个滚烫的秘密，推开铁门，里面是一条黑黢黢的小路，通向小区深处他那栋单元楼。
    路灯坏了好几盏，光线昏暗，脚下的水泥路坑洼不平，刚才车里那点激动和不安，在这片熟悉的环境中被另一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取代。
    他下意识把名片塞进了裤子口袋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隔绝那个属于赵明远的世界，楼道里没有灯，他摸索着冰冷的铁扶手，一步步走下通往地下室的台阶，钥匙插进锁孔，发出生涩的转动声，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潮气的闷热空气立刻将他包裹。
    “哎……”
    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叹了口气。狭小的空间像个蒸笼，汗水立刻从额角渗出来，他摸索着按下墙上的开关，昏黄的白炽灯亮起，照亮了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走到床边坐下，冰凉的被褥触感让他稍微舒服了点。
    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汗水微微浸湿边缘的名片，昏黄的灯光下，赵明远三个字和那串号码显得格外醒目。
    刚才车里闪过的念头又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伯乐？赵总真的看出他有潜力？他梁小羽何德何能？可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解释？
    难道赵总对谁都这么“关照”？又或者……他猛的摇头，甩开那个更让他心头发毛的猜测，不可能，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人家是大老板，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怎么可能对他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有那个意思？太荒谬了！
    闷热裹挟着一阵困意袭来，梁小羽摇了摇头晃走脑袋里那些胡思乱想，起身去关掉了房间的灯，躺回床上一翻身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