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他也太高了吧！小檀老师站在他旁边瞬间显得好娇小啊！”几个选手忍不住小声惊叹起来，互相交换着兴奋的眼神，“我们去要签名和合影的话……他会同意吗？”
    “该怎么开口啊？是说英文还是中文？他是美国人对吧？”
    “完了完了，我英文超烂的，万一他听不懂怎么办……”
    岳有仪和艾梵希的选曲与改编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节目组为了四公舞台专门请来了专业制作团队负责幕后制作，选手们只需专注练习、全力备战即可。
    第五檀原本还因宋聿成的突然出现，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必须与艾梵希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这回事。
    察觉到两个女孩都有些拘谨不自然，他主动打破略显生硬的气氛，仿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如常与她们讨论四公的舞台呈现，以及即将到来的个人淘汰赛小考。
    岳有仪仍对第五檀与艾梵希之间那层“老同学”的关系心存顾虑，于是更多地向宋聿成请教她个人舞台的建议。
    宋聿成也十分配合，尽力帮助每一位前来询问的选手，还顺便观看了一段他们的编舞排练。
    他站在练习室一角，表面上专注地看着选手们排练，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第五檀和艾梵希所在的方向。
    艾梵希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乐谱一角，耳根泛着淡淡的红。第五檀倒是神色如常，专业地指着谱面某处，声音温和：“副歌部分你的音域可以再放开一些，不用太收敛。”
    “好、好的，小檀老师。”艾梵希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宋聿成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指节却在身侧微微收紧。他状若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水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瓶盖，拧紧又松开，重复了好几次。
    一位选手正好过来请教问题，他立即转过身，笑容明朗地给予建议，语气专业而耐心。只是解答间隙，他的视线总会若有似无地扫过那个角落。
    宋聿成知道这个女生，就是跟第五檀表白的高中同桌！
    当第五檀的手无意间轻触到艾梵希的乐谱时，宋聿成正与选手讨论和声编排，嘴里的中文突然烫嘴似地卡顿了一下：“这里……”
    镜头扫过他时，他立刻抬起眼，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甚至比平时更加耀眼。只是下一秒镜头移开，那笑容便稍稍收敛，唇角依旧扬着，眼底的温度却淡了些。
    他走到钢琴旁，看似随意地按了几个和弦，音符流淌而出，节奏却比平时快了一点。直到第五檀和艾梵希的讨论告一段落，走向另一组选手，琴声才逐渐恢复平稳。
    宋聿成放下手，指尖在琴键上轻轻掠过，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他低头整理着袖口，将那份翻涌的情绪仔细地藏好，再次抬起头时，又是那个无可挑剔的顶级偶像。
    由于第五檀舞蹈实力突出，其他四位导师又年长一些，从一公开始，他们就常请第五檀帮忙指导各自战队选手的舞蹈——因此几乎所有人的舞步，都经过他的细致调整。
    一个上午，第五檀就要熟悉五支风格迥异的舞台编舞，下午还得逐个为选手们讲解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宋聿成在一旁看着第五檀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心里忍不住发紧。他的行程实在太赶，每次结束都得直奔机场返回韩国。
    第五檀本来就不是体格特别强健的人，宋聿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另一方面，见到他全心投入、乐在其中的样子，以及每一位选手望向他时那崇拜的眼神，宋聿成又不由得为第五檀感到骄傲。
    “我们一星期都学不下来的舞，他一个早上抽空看几遍，就能把五支全都学会！人比人气死人！”岳有仪时不时就要发出这样的感叹。
    隔壁组的选手摆手，“他不是人，是神啊！”
    而被一群大学生像幼儿园小朋友那样，“小檀老师”、“小檀老师”地围在中间叫个不停的第五檀，只是淡淡笑着，一如既往地温和、专业，又带点令人想要逗他脸红耳赤的羞涩感。
    中国的行程结束，因为晚上还有团体通告，第五檀和宋聿成还来不及吃饭就赶到机场准备返程。
    “檀哥！这边！”程子坤脚步带风地冲过来，手里拎着个印着“上海英才国际高中”校徽的白袋子。
    保镖高复反应快，伸手就把人拦住了，助理徐倩和周奕星也立刻围上来，眼神里满是“粉丝请保持距离”的警惕。
    第五檀指尖刚从宋聿成掌心抽离，快步迎上去，脸上漾开点无奈的笑，冲王磊他们摆摆手：“是我朋友，高中同学。”
    “对对对，老同学！”程子坤急得直摆手，等拦着他的人退开，立刻胳膊一捞勾住第五檀的肩膀，把手里的袋子往他怀里塞，“还好赶上了！杜宝宇家里有事来不了，特意让我给你送过来。”
    他晃了晃脑袋，笑得一脸得意，“毕业纪念册和学校的纪念品，都在里头了。”
    宋聿成站在两步外，看着程子坤熟稔地勾着第五檀的肩，听着两人用他一句也听不懂的上海话寒暄。
    那些软糯的音节裹着笑，像小钩子似的挠得他心头发紧。
    宋聿成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心头，怎么又是高中同学？
    第五檀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高中同学？不是表白过的女同学，就是能这样随意勾肩搭背的男同学。
    难不成往后还要冒出来什么初中同学、小学同学？一个个都要来提醒他，第五檀的过去，有那么多他未曾参与的时光。
    指节在身侧悄悄蜷起，宋聿成喉间发紧，肺里像堵了团火。
    直到程子坤挥手告别，第五檀转身朝他走来，他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去，连眼神都带着点冷。
    上了飞机，宋聿成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侧脸绷得紧紧的，下颌线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第五檀在他身边坐下，连日高强度的跨国行程带来的疲惫如潮水般缓缓涌上，太阳穴隐隐作痛，连指尖都透着倦意。
    然而他刚一落座，便敏感地察觉到身边人散发出的低气压。
    第五檀虽不清楚具体缘由，但早已习惯了这人偶尔闹别扭时需要顺毛的性子，而这熟悉的感觉，竟奇异地冲散了些许他的疲惫，让他心底泛起一丝无奈的暖意。
    他凑近些，将身体的少许重量倚向对方，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喊了声“哥”。
    见对方眼皮都不抬，第五檀也不急，身心积累的倦意反而让他的耐心比平日更盛。
    他自顾自地从袋子里拿出那本硬壳纪念册，一页页慢慢翻着，这个过程本身就像是一种放松。
    纸张摩擦的细碎声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五檀用眼角余光瞥见宋聿成依旧绷着的侧脸，心下有些好笑，又涌起一阵柔软的无奈，仿佛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再累的时刻也能找到一点安心的支点。
    当翻到某一页时，他故意停下指尖，对着照片很轻地笑了一下。
    果然，旁边那人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一点。第五檀嘴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些，像只故意使坏却又掌握着分寸的猫，驱散疲惫的方式之一，就是逗一逗眼前这个人。
    直到飞机进入平飞状态，他才合上册子，连同整个袋子一起，轻轻推到宋聿成面前。他侧过身，几乎要挨到对方的肩膀，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明知故问的试探：“在气什么呢？”
    不等对方回答，又立刻递上台阶，指尖在袋子上点了点，“你不是一直想看我高中时候的样子吗？”
    这里面是高中同学们拍的照片视频，都是网上搜不到的私藏。
    宋聿成慢吞吞抬眼，视线从第五檀带笑的眼睛滑到那个白袋子上，沉默几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翻看着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岁月。
    照片里的第五檀穿着蓝白校服，站在香樟树下笑，阳光碎在发梢，脸上的线条比现在更柔和些，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
    “这个是什么？”宋聿成拿出一封手写信，他虽然会说中文，但是不太会读写，只看懂了上面第五檀的名字。
    第五檀凑过来看，呼吸轻轻拂过他耳畔，带着点温热：“高中入学时写的未来志愿。”身体上的倦意让他下意识地靠得更近，似乎从靠近宋聿成这件事本身就能获得休息。
    “写了什么？”宋聿成翻来覆去看，还是看不懂，递给他道：“檀呀，给我读吧。”
    第五檀接过来，不是很想读，因为太羞耻了！却还是轻声地、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语气里带着一种温柔的纵容……
    他读完还解释道：“Breaking不是有一届奥运吗？虽然现在没有了。如果再有一届的话，我很想参加，所以就写了我想要成为奥运冠军。”
    “很可惜呢？”宋聿成把这封信好好放进信封里，“放弃Breaking，不能当奥运冠军了。”
    第五檀忽然侧过脸，下目线轻轻扫过他，像只温顺的猫。他声音很轻，尾音带点软软的调子，“那我就不会去韩国，也不会遇到你。”
    接着，他又以一种坦诚而柔软的语气，说起自己的身体和顾虑，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只对最亲密之人的交付。
    “现在能继续跳舞就已经很好了。我的血型不是很特殊吗？做手术的话会遇到很多问题，而且就算做了手术，医生也不敢保证会有好的结果，我已经接受现实了。”
    他父亲是罕见的血型，所以当年那场车祸，抢救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血源。
    不仅是家里人害怕他去做手术，连第五檀自己也有各种顾虑。
    宋聿成胸腔里那点莫名的火气，早已被这几句话浇灭，只剩下满满当当的心疼和柔软。
    他抬手，掌心轻轻覆在第五檀的发顶，慢慢揉了揉。指腹划过柔软的发丝，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一个真理：“我们檀啊，”
    “是注定要翱翔于世界的孩子。”宋聿成低头，鼻尖蹭了蹭第五檀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浸在水里，“不管在哪片天空，不管用什么方式。”
    “而且不管绕多少路，我们一定会遇到的。”
    宋聿成说完这句话，掌心仍轻覆在第五檀的发顶，感受着他发丝的柔软。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是啊，无论如何，总会遇上的。这仿佛成了一种超越时空、无需言说的定律，镌刻在他的灵魂最深处——无论第五檀是什么身份，站在怎样的舞台，隐匿于多么拥挤的人潮，他总能第一眼就捕捉到那个独特的存在。
    就像呼吸一般自然，如同星辰遵循着既定的轨迹运行。这是某种精准的本能，他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被第五檀牵引过去，然后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熟悉的、带着甜意的悸动。每一次，都如同初次相见般，令他怦然心动。
    第五檀在他掌心下点了点头，感受着发顶传来的温度和重量，一种被珍视的安全感缓缓驱散了身体的疲惫。
    他把脸埋进宋聿成温热的颈窝，闷闷地笑出声，知道这算是哄好了。在这个让他安心无比的怀抱里，连日的劳累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允许自己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宋聿成能感觉到他睫毛扫过锁骨，像小蝴蝶轻轻振翅，也能感觉到怀中人身体微微放松下来的重量，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与依赖，让他十满足。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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