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见音跃》的算盘打得昭然若揭——先用争议噱头把原本查无此综的糊综拽进大众视野，等话题发酵到顶峰，再在会员加更版里慢条斯理放出事件全貌，美其名曰“澄清”。
    这一手左右逢源，既讨好了追热度的路人，又没得罪造势的营销方，唯独把没有资方背景的第五檀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成了这场算计里最扎眼的活靶子。
    除了粉丝根本就没几个人会特意去看加更，黑粉要的从不是真相，只是一个能发泄恶意的由头。加更里的澄清片段，早被他们自动过滤成了“洗白的证据”。
    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本就站不住脚。
    圈内前辈们安慰他说：“红了才会被盯着，糊咖连被黑的资格都没有。”
    圈外的朋友们也发了很多消息给他：“你现在是大明星了，不要在意这些话。”
    道理他都懂，但是看满屏的不好听的话，当然会心情不好，会想这些人至于要说得这么狠吗？
    更让他窒息的是周遭氛围的变化。成员们和工作人员们对待他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像是怕哪句话戳到他的痛处。
    他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想回到以前插科打诨的状态，可越努力扮演“正常”，越觉得浑身别扭——就像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每动一下都硌得慌。
    连呼吸都像是出了错，练习室里的空气明明和往常一样，他却总觉得闷得发紧，胸口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连深呼吸都带着疼。
    练舞中途那十分钟休息，他几乎是逃进更衣室的。反锁门的瞬间，后背抵着门板滑下去。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眼尾泛着红，嘴角还残留着刚才强装出来的笑意，显得格外滑稽。
    第五檀对着镜子深呼吸，一次比一次用力，可胸口的闷痛丝毫没减，反而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十分钟一到，他用冷水拍了拍脸，扯平衣服上的褶皱，又悄无声息地走回练习室，像刚才那场狼狈的自我调节，从未发生过。
    宋聿成正在练舞，余光瞥见他进来，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可想起这阵子对方总在刻意和自己拉开距离，他又不敢问原因，怕这敏感时期的追问，会让两人本就疏离的关系雪上加霜。
    第五檀刚迈进门，就撞进宋聿成那道带着疼惜的目光里，心尖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错开视线。
    他弯腰去系本就系得紧实的鞋带，指尖都在发颤，借着这个动作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他太清楚宋聿成想说什么，也知道对方的安慰带着怎样的暖意，可他不敢接。那些硬撑着的镇定早就薄得像层纸，只要对上宋聿成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立马就会碎得片甲不留。
    其实在此之前，粉丝的控评已经渐渐扭转了路人风向，假的终究成不了真，第五檀的粉丝体量摆在那儿，一条条带着证据的澄清帖，让不少路人开始质疑最初的争议。
    可公司偏要在这时添乱——他们怕第五檀太火不受控，竟暗中买了营销号，编造些离谱黑料，美其名曰“压一压热度”。
    第五檀偶然在工作人员的聊天里听到这些，只觉得荒谬又心寒，原来最该护着他的公司，才是背后插刀最狠的人。
    公司需要的是忠诚听话的“盈利傀儡”，而非难以掌控的“太红”艺人——艺人若人气过高，不仅易脱离控制、滋生解约退团风险，还可能牵连团队，因此制衡人气成为了经营手段。
    均衡队内人气，避免出现人气断层的“绝对top”或“绝对back”，将top变成topline，确保每位成员都能为公司创造收益。
    保障团体长期发展，大火团的核心盈利期集中在以团活动阶段，若不压制高人气、扶持低人气，团队两极分化会导致散架，反而损失长期利益。
    拿捏高人气艺人，通过各种方式施压，让其明白“人气再高也受公司掌控”，避免其因独立而与公司谈条件。
    像第五檀最近被公司判定为“不受控且人气过高”，而且还是外籍艺人，公司生怕为他人做嫁衣。
    这些事情毕竟都是能理解的，第五檀也都想通了。可他没料到，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NexNine舞蹈队参加的黑人Kwame油管访谈播出当晚。
    #NexNine队长权胜铉母亲点赞V-Tan黑评#的词条突然炸上世趋。
    紧接着，有人扒出她不仅点赞，还曾发过一条评论：“中国人就是爱抢东西”，直指团队里的主舞争议。
    这条评论虽秒删，却被截图传遍了全网。
    和这次比起来，《乐见音跃》的争议简直像过家家——那是队友母亲的公开歧视，是带着国籍偏见的恶意，更是对整个团队“团魂”的狠狠一击。
    涉及到各种很敏感的舆论，成员们被严格管控起来。公司开会从早到晚，研究公关方案。粉丝们都疯了，各家唯粉和团粉都面临着“团魂崩塌”的危机。
    彼时第五檀正在国内录制《乐见音跃》第二轮直播公演pk赛，结束了才知道这件事。
    他接到公司电话时，已经是深夜。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容置喙：“立刻收拾东西，连夜回韩国，明天要和胜铉开个双人直播澄清。”
    他看着行程表上第二天一早的杂志拍摄，想说什么，最终只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第五檀坐在酒店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给宋聿成发个消息，告诉宋聿成他要回韩国了，可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还是没发出去。
    但宋聿成正在美国出外务，他怕宋聿成担心，更怕自己在电话里会忍不住哭出来，让宋聿成更着急。
    飞机在凌晨的云层里穿梭，第五檀靠着舷窗，看着下面城市的灯火一点点缩小。突然觉得很累，累到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累到连情绪都变得麻木。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宋聿成发来的消息：“落地记得报平安，我等你消息”。
    第五檀盯着那条消息，眼眶瞬间红了，手指摩挲着屏幕，却只回了个“好”。
    他知道宋聿成肯定已经知道了所有事，可宋聿成没多问，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在”，这份默契，让他心里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却又只能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刚下飞机，第五檀就被直接拉去了公司开会。
    会上权胜铉主动解释起此前的争议，称那是场误会——涉事账号实为母亲所有，点赞是手滑误触，那条引发争议的评论则是亲戚家小孩玩账号时随手发的。
    其实第五檀与权胜铉的父母本就很熟了，偶尔还会单独聚餐。
    因权胜铉是团队队长，他的家人总自觉多了份照顾成员及成员家属的责任。
    每次来宿舍，总会特意给无父无母的第五檀带些生活用品。逢年过节，更常主动喊他去家里过节。
    对这番解释，第五檀本就没打算深究——权胜铉既已开口，他便选择相信，只是心里难免有点涩。
    他想起以前和宋聿成聊起“家人”，宋聿成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那时他只当是玩笑，现在却格外想念宋聿成说这话时认真的眼神。
    次日，第五檀和权胜铉一同开启双人直播。
    轮到第五檀读评论时，屏幕上突然涌来大量中文留言，密集地刷屏。
    权胜铉看不懂中文，见那几条评论反复出现，便笑着追问：“怎么不读这几条？看起来字还挺多的。”
    【第五檀别装无辜！你的毒唯网暴权胜铉和他父母你怎么不管，粉圈互撕、团粉脱粉全是因为你，你就是团队毒瘤，赶紧退团别祸害NexNine！】
    第五檀扯了扯唇角，笑着打圆场：“没什么，就是在夸你呢，说你最近的造型特别好看。”
    可话刚说完，他就想起宋聿成——宋聿成懂中文，肯定也在看直播，这些恶意的评论，宋聿成看到了该会有多生气？幸好他现在不在韩国。
    他眼底的不自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权胜铉捕捉到了。权胜铉本以为带着第五檀和NexNine名字的中文评论多半是夸赞对方，所以才让他读。
    可第五檀那瞬间的僵硬，让他猜到了刚才的评论绝非善意。
    团里每个人最近都因第五檀而积累了不少中饭，粉丝们为了在舆论里维护自己的偶像，有时难免会口不择言地攻击其他成员。
    他们本就是需要在镜头前维持欢笑的职业，即便心里各有波澜，最终还是笑着将这场直播圆满收尾，从头到尾没露半分破绽。
    镜头刚一关，权胜铉脸上强撑的笑意瞬间垮塌，没等第五檀开口，他声音先哑了：“檀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比成员们都大，曾辗转好几家经纪公司当练习生，却始终没能出道，K社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个团队，向来以可靠的队长和大哥自居。
    这些天他回家总忍不住和父母念叨压力大，说第五檀的舞跳得越来越出彩，合练时能接住所有人的节奏，甚至能带着团队往上提一个层次。
    对着最亲近的父母，他这些话里有过一丝嫉妒，但作为队长，更多的是庆幸团队有这样的成员。可偏偏是他的母亲，在他的影响下，发出那样伤人又离谱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和第五檀之间，更扎得他心口发疼。
    尤其是这次中国签售，他亲眼见第五檀的人气直追宋聿成——宋聿成是出道即top的全员认定的概念核心，没人会多想。但第五檀的异军突起，却让成员们心绪复杂。
    转头看月末结算，团队分红因第五檀的商务和人气多了一大笔，对比之下，权胜铉更觉自己像个累赘：综艺录了不少，镜头却只剩零星反应，和“背景板”没两样。递来的商务不是小品牌推广就是团队拼盘，连个单独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公司代表还总拍着他的肩说：“你是队长，要以团队为先，不能有个人野心。”
    可权胜铉怎么可能没有野心呢！他不想让“队长”的头衔变成拖后腿的幌子。
    如今，因他家人引发团粉大面积脱粉、两人唯粉激烈互撕，这样的危机让他所有委屈、愧疚和无力攒成一团，压得他喘不过气。
    对着第五檀，权胜铉再也绷不住，眼泪砸在地板上，哽咽着重复：“都是我的错，没做好队长……”
    第五檀眼眶也红了，但没有哭，伸手扶起哭得泣不成声的队长，大度安抚，“哥，NexNine不能没有你，我也是。所以这件事一定会解决好的。”
    一码归一码，他并不想让事态继续升级下去。
    直播结束，公司又扔来一个消息：
    可直播结束，公司又扔来消息：原定他和舞蹈团队合作的现代舞solo，要改成和权胜铉的双人舞
    这个舞台的编曲宋聿成之前写的。第五檀对这个舞台有很多自己的艺术构思，一直都是从自我出发来做的表达。
    可现在，却成了公司用来“维稳”的工具。
    第五檀抬头看向远处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的宋聿成。
    对方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眼神里的担忧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可隔着人群，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法说。
    后来宋聿成参加一档访谈节目，被MC问到“最近最想做什么事”时，他没丝毫犹豫，对着镜头说：“最近在想怎么把Klymax买下来。”
    MC惊得手里的卡片都差点掉了，连忙追问：“为什么突然想收购公司？是对公司很不满意吗？”
    宋聿成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嗯，很不满意。”
    没人知道，他说这话时，脑子里全是第五檀的模样：躲在更衣室后背发抖的模样，连夜赶飞机时眼下的青黑，舞台被改时眼底瞬间灭了的光，还有每次避开他目光时，那副故作坚强的样子。
    从看见他在更衣室对着镜子深呼吸、连哭都不敢出声起，从看见他连夜飞韩国、眼底挂着红血丝还强装镇定起，从看见自己为他编的曲子被强制改成维稳工具起，他就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有足够的力量，让那些算计和恶意，再也碰不到第五檀。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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