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的是位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助理。
    “我是K社中国分公司星华娱乐的艺人总监王磊，这两位是徐倩和周奕，负责你在这边的助理工作。”
    王磊推了推眼镜，带着点江湖气的熟稔，又叹口气，“哎，以前这边的业务是安副社长在管的，他离开后上面也没有派人来整顿，所以国内业务有点乱，除了我基本上都是些刚招的新人……”
    他絮絮叨叨说着，第五檀垂着眼听，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忍不住闭了闭眼。
    而此刻，#第五檀机场围堵#的词条，也爬上了热搜榜，评论区满是对公司的不满讨伐。
    【私生和代拍就没人管管？K社当年靠NexNine才没倒闭，现在连个保镖都舍不得给我孩子配？】
    【都撞到眼睛了啊！在干什么？赚了那么多钱，转头开始养新团，给自家摇钱树配个保镖很难吗？】
    【搁他旁边喊宝宝的，你的宝宝都要被你挤死了!还有伸手摸他衣服还拍视频发出来的，你真的很恶心】
    【为什么在机场被堵了这么久，后面还滞留了半个多小时，K社国内的工作人员比艺人还忙吗？】
    【到底有没有人知道檀回国的行程？这是藏的什么机密？真服了，狗公司，只拿钱不干活，建议直接倒闭】
    刚到酒店，第五檀先给姑姑打了通电话报平安。
    这几年姑姑一家偶尔会飞韩国看他，每次也就待几天。他总被行程推着跑，全球各地飞，每次见面都像打仗似的，都是匆匆聚了又散。
    这次回国离家近，姑姑原想亲自来接，又怕人多张扬，最后还是没敢来。
    现在想想，今天机场那阵仗，幸好他们没来。
    但电话里姑姑刚刷到机场的新闻，急得非要立刻过来，第五檀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劝住，约好明天行程结束后，在酒店碰面才作罢。
    第五檀在酒店只做了短暂休整，便立刻投入工作。因为行程很紧张，所以很多事情都压缩到了一起。
    此次回国，第五檀的首个行程便是担任一档素人唱跳综艺的导师。该节目的冠名品牌“艾诗兰雅”，是与他接洽已久的全球知名高端化妆品品牌。
    此前受限于公司未开放其对外商务个人资料，双方的合作始终未能推进，直至近期才终于达成合作意向。
    完成妆造、换好服装，第五檀便立刻动身前往综艺发布会现场。他今天只在日本匆匆吃过一顿早饭，不仅行程赶得脚不沾地，还在机场多耽搁了些时间，连午餐都没能顾上吃。
    赶到现场时，他空腹饿着肚子，旧伤复发的腰更是疼得厉害，坐不住也站不稳，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先和导师团的前辈们一一寒暄，再配合现场媒体完成互动。
    也正因这饥饿与疼痛交织的不适太过强烈，他反倒全然忘了，这是自己第一次独立参与活动，面对如此大的场面，原本该有的紧张感，竟一点都没浮现。
    媒体记者们格外热情，许是导师团另外四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炮火”都对准了他这个新人。“小檀老师，回答得太好了，奖励我们一段女团舞吧！”
    第五檀听得发懵，看向那几位记者：“谁的奖励？你们要跳给我看吗？”
    “是小檀老师你跳给我们看！”台下跟着起哄，连台上的前辈们也来了兴致，还好奇起记者口中那支爆火的女团舞。
    第五檀紧张地舔了舔唇，拼命摆手摇头想萌混过关，可架不住前辈们的盛情难却，只好站起身。
    尽管满是羞耻感，还是大大方方地跳了一段，动作透着股可爱劲儿，跳完脸已经红透了。
    “啊啊啊，好萌！”提议的记者被戳中取向，还换来了第五檀无奈的一眼瞪视。
    慌慌张张坐回位置后，旁边的前辈们竟也开始贴脸“嬷”他。
    华语乐坛的唱跳天后华芯苒笑着打趣：“哎，我发现你刚刚跳起舞来，好像个小妹妹，看着就让人很想保护你，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第五檀此刻不止是红透了，整个人都已经快要“熟”得冒热气。
    其他三位导师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夸他模样讨喜、透着股招人疼的可爱劲儿。
    他急得连忙摆手，声音都带着点软乎乎的辩解：“我平时真的不做这些的！”
    直到他出现在《乐见音跃》媒体发布会的镜头前，粉丝们才后知后觉：原来第五檀这趟回国，正是为了这档节目。
    这是一档聚焦大学生的唱跳竞技综艺，选手均是来自各高校的音乐、舞蹈爱好者，无论专业与否，都需经过各高校海选的层层筛选，最终由五位导师挑选队员组成战队，展开激烈PK。
    消息一出，粉丝评论区瞬间热闹起来：
    【我檀悄咪咪干大事，节目组提前几个月就发通稿遛我们，以为是假瓜，原来是真的】
    【提女团舞的记者你好事做尽！必须祝你升职加薪！】
    【我檀也太漂亮了吧！甜妹跳舞热场，连前辈们都忍不住贴脸嬷他～】
    【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要嬷一个酷酷的Bboy世界冠军，直到看见他跳女团舞！救命，我要是男生，真的会……】
    【期待导师第五檀，Breaking史上最年轻世界冠军的含金量不需要科普吧】
    【怎么这么争气，给我们慕强批爽疯了】
    紧接着，节目组官博与艾诗兰雅官博卡点发文，@第五檀的名字，正式揭晓了这最后一位“神秘导师”的身份。可这条官宣博文刚发出，评论区就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前阵子内娱花生为了这个代言撕得昏天黑地，结果全是陪跑？品牌爸爸的偏爱直接空降给第五檀了】
    【某些人怕是要气到连夜删通稿吧！白忙活了】
    【他谁啊？查无此人也敢占热搜？现在韩娱十八线爱豆都能碰艾诗兰雅这种级别的代言了？内娱是没人了吗？】
    【节目组导师团不是国家队就是乐坛大前辈，怎么突然混进来个娘炮小爱豆】
    第五檀的粉丝见自家正主被几家围攻，立刻组队下场反击，句句戳中对方痛处：
    【评论区的柠檬精先别急着跳脚，把你家蒸煮主页藏好再来酸！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品牌方和节目组，就是瞧不上你家gegejiejie！】
    【骂你们我只需要一句话“我担世界冠军”】
    评论区的饭圈争斗不提，粉丝们后知后觉又发现了某个不对劲的地方。
    【哈哈哈哈虽然很惊喜，但檀根本没开某博账号啊！官方这是@了个高仿号吧】
    【这山寨号冒充他有段时间了，举报了好几次都没动静，绝了】
    【真够搞笑的，K社一直不肯给檀开国内账号，这下闹笑话了吧】
    【K社给艺人倒油这块我是服的，粉站气得都要立地成佛了，我就看狗公司到底能干多少蠢事】
    调侃里裹着点无奈，粉丝们一边为他归国录节目雀跃，一边又被这离谱的“官方艾特高仿号”操作气笑了。
    节目组被粉丝们在评论区里点出失误，慌忙删了那条博文，连带着那蹭热度的高仿号也被一并炸了号，动作快得像怕被再多调侃一句。
    王磊接到K社那边的指示时，赶紧让人着手给第五檀开通了官方账号。手续办得飞快，不过一会儿带着认证标的账号就在热搜上现身。
    可粉丝们乍一看这突然冒出来的“个人账号”，先是集体懵了，毕竟被高仿骗怕了，评论区里立刻刷起：
    【又是骗子吧？举报了举报了】
    【别来沾边！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被封】
    连几个大粉都在转发提醒：【大家别信，等官方消息】
    直到傍晚，那个账号突然更新了一条vlog：镜头里第五檀穿着今天录节目的米白色羊绒毛衣开衫，背景是化妆间的镜子，他举着手机笑了笑，声音软软地道：“是我哟。”
    评论区瞬间从“打假”变成大型真香现场。隔着屏幕似乎都能听见粉丝们又惊又喜的动静。
    【啊啊啊是真的！】
    【刚才谁说要举报的？出来挨打】
    【檀粉紧急拉练，我们终于有猫窝了】
    等今天的行程彻底收尾，天早就黑透了。第五檀先前饿得慌，这会儿反倒没了胃口，难得尝到一口家乡味的晚饭，没扒几口便觉饱了。
    之后他又去医院处理腰伤，好在回上海就能直奔从小看到大的那家医院，找相熟的老大夫。
    那位老中医年近七十，好几年没见着第五檀，乍一碰面先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长高了，就是太瘦了。”
    老大夫最擅长正骨推拿，早在第五檀小时候就认识这孩子，那时他总因训练跌打损伤，两人隔三差五就要见一面。
    老大夫给他做完检查，便没停地念叨，一边开中药一边安排敷药、针灸，手上动作没停，嘴里也没歇：“以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必须要注意运动量，就是不听话！”
    第五檀没反驳，只乖乖坐着听，偶尔点头应一声：“知道了。”
    “这药得长期吃，你现在常待在韩国，我那边也认识相熟的中医诊所，到时候让他们直接给你熬好分装送过去。”
    第五檀忍不住笑：“您这业务范围都拓展到国外了，也太厉害了！”
    老大夫抬手就拍了下他的脑袋，语气里满是嗔怪却藏着疼惜：“臭小子！别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真要等老了坐轮椅才甘心？”
    “我不想。”第五檀立刻拼命摇头，声音都软了些。此时他正因为敷着中药躺在床上，鼻腔里满是熟悉的、带着点微苦的药香——那是从小到大每次受伤时都会闻到的味道，像层温暖的壳裹住了他，疲惫和安心一同涌上来，眼皮不知不觉就沉了，昏昏欲睡。
    回到酒店时，暖黄的床头灯亮着，第五檀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指尖碰到手机时震了下。
    是宋聿成的消息，黑字在暗下去的屏幕上泛着微光：睡了吗？
    他低头戳开对话框，输入框里先跳出个“没”，顿了顿又改成“刚回来”，末了还是长按着删掉了。
    中韩之间隔着一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最多还能睡两三个小时。他蜷了蜷手指，想起宋聿成明天也是一早的通告。
    第五檀把手机屏幕按灭，往枕头里陷了陷。被子上还留着点助眠香薰的淡香。
    他闭着眼想，宋聿成大概也是这样，怕他累着，才选这时候发来一句，又怕真吵着他，没再多发一个字。
    窗外的夜静得很，他摸了摸手机，心里轻轻叹口气。
    算了，不回了。
    让他好好睡吧。
    那串“正在输入”的提示在屏幕上闪了又闪，像悬在半空的心跳，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隐了去。
    宋聿成盯着空白的对话框看了两秒，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没再等。
    他懂的，第五檀总是这样，想说点什么，又怕扰了谁，最后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他指尖一划，页面落回那条机场新闻。点开视频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发烫的屏幕。
    镜头晃得厉害，攒动的人影混着各种尖叫声把第五檀挤在正中央。
    他看见机舱里有人言语冒犯时，第五檀垂着眼强压下的不适。被拥挤的人群撞到时，他低头捂住眼睛的那瞬，藏不住的无助。
    宋聿成喉结滚了滚，指节攥紧，连呼吸都跟着沉重半分。
    还有在媒体发布会现场，第五檀被记者起哄跳女团舞，旁边又都是前辈。可以看出他的紧张无措，但还是努力让场面没有变得尴尬。
    那模样总让人想起他刚出道时，只能小心翼翼看着眼色、拼尽全力去完成每一件事的日子。但又分明和那时不同——如今的他，哪怕带着些许生涩，但早已能更从容地处理工作上的各种状况。
    屏幕光映在宋聿成的瞳孔里，明明灭灭的。
    作为NexNine的Asher和V-Tan，有许多不能说的话和不能做的事。
    宋聿成关掉新闻，在社媒平台的页面划来划去，最终忍住了心里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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