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修跟着导航一路驶出城区。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烈日当空，汗水顺着脖颈直往下流，他终于在正午时分抵达偏远的南塘村。
    太阳正高，他骑着电驴缓缓进村，车轮碾过干裂的泥路，扬起一阵尘土。
    村子不大，一眼望去不过几排老屋。路边的房子斑驳陈旧，青砖墙被风雨洗得泛白，屋檐塌了一角，几根竹竿斜靠在墙边，晾着几件褪色的旧衣。
    沿途，树荫下几个村民正闲聊着，见他驶过，纷纷抬头望来，带着几分好奇和陌生的打量。
    不远处，有人围着棋盘争论起来：
    “诶诶，这步不行，重来！”
    “得了吧你，就会耍赖，我不跟你下了！”
    斐修听着他们的闲聊，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许多人向往的晚年生活吧。远离喧嚣，四下安静，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着。老了能在这儿盖间小屋，种菜养花，下下棋，晒晒太阳，过着不问世事的日子。
    顺着小路一直走到村尾，导航停止播报。斐修停下车，望着前方一栋格外破旧的老屋——青瓦已塌了一半，门槛处堆满落叶，窗框歪斜着摇晃。
    斐修停下车，把头盔摘了挂在车把上，抬手擦了把汗。
    老屋门前，一位白发老伯正坐在小木凳上乘凉，身子微驼，手里摇着一把旧蒲扇，扇风的动作慢吞吞的。他见斐修停下，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屋内隐约传来锅碗碰撞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围着围裙忙进忙出，动作利索，像是在洗菜烧水，偶尔还低声念叨着什么。
    斐修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心里估摸着应该就是这了。他拿起手机，点下【到达目的地】。
    还没等他细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回头，竟多了个小小的身影。
    是个小女孩，约莫六七岁大，穿着一条有些旧但干净的花裙子，头发蓬松凌乱，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布娃娃，正静静地站在门槛后，望着他。
    “你看得见我，对吗？”她轻声问。
    斐修点头，反问：“你是……灵童？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我叫小满。”她说。
    斐修看着她，又看了眼屋里的老人们——老伯仍在摇扇，老婆婆正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水，似乎对门前的小女孩毫无察觉。
    他走近几步，低声问：“你一直在这儿？”
    小满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说：“哥哥，跟我去一个地方。”
    说完，她拉住了斐修的手。
    她的手很冷，但斐修没有躲开，也没有多问，任由她牵着往前走。
    他跟在她身后，穿过老屋，穿过村道，一路朝着村尾的小山坡走去。
    沿着小路上山，草丛间渐渐露出一排排墓碑，杂草丛生，像是一座坟山。大白天，却透着一股阴凉。
    小满走得很慢，最后在一座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坟前停下。
    墓碑不大，但看得出有人常来打理，周围没有杂草，碑面擦得一干二净。前头摆着几样贡品——一撮水果、两支还在冒烟的香，还有几块白糖糕，像是刚有人来祭拜过。
    斐修低头望去：
    「陆小满之墓」
    生于×年×月，卒于×年×月，享年六岁。
    他看着碑文上的日期——正是今天，小满的忌日。六岁，人生才刚开始，就画上了句号。斐修心头微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胸口隐隐发闷。他明白了，那两个老人就是小满的父母。
    他心里又忍不住暗骂了一句：“那个什么星君也太不是东西了，专找这种可怜的小孩当童工。”
    他低头问：“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小满抬起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山间的风：“我想和爸爸妈妈吃顿饭……再吃一次妈妈做的小馄饨，可以吗？”
    斐修心头一震，脱口而出：“你是想我怎么帮你？你怎么吃？让他们在你坟前摆张桌子吃饭？”
    小满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块白糖糕，咬了一口：“是啊，在我坟前的贡品我都可以吃。”
    斐修望着她，叹了口气：“……行吧，我尽量试试。就怕人家当我是诈骗犯，报警抓我。”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还好是大白天，这要是搁晚上，谁敢上山在坟前吃饭？
    “算了，有什么奇葩单我没接过？”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拐回那间老屋前，门没关，灶屋里还冒着烟。这时老太太坐在矮凳上切菜，老伯在墙边剥蒜。
    斐修走近几步，轻轻唤了一声：“伯伯，婶婶……”
    两位老人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戒备。
    “我不是坏人。”他赶紧解释，“我刚才在山上，看到了小满的坟。”
    老人听见“小满”两个字，脸上明显一变。老伯皱着眉问：“你认识小满？”
    斐修如实答：“今天才认识的。”
    老伯脸沉了下来，站起身，声音也冷了：“胡说八道。小满都走了多少年了，你今天才认识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要去拿门边的扫帚。
    老太太也带着怒意：“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斐修退了半步，急道：“我是说真的！她让我转告你们，说今天想和你们吃顿饭，想再吃你们做的馄饨。”
    老太太手里的菜刀“咚”地一声掉在案板上，她睁大了眼盯着斐修：“……她说要吃馄饨？”
    斐修点头。
    老伯也皱着眉，声音低下来：“真的是”馄饨”？”
    “对。”斐修看着他们，语气认真，“她说，就想再吃一次你们做的馄饨。”
    老太太喉头动了动，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她哽咽着自言自语：“她小时候不爱吃饭，偏偏爱吃我包的馄饨……每次还要我煮多几碗给她……”
    老伯放下手里的扫帚，看着斐修，眼神里那点戒备已经散去大半。
    接着，他急切地问：“她现在在哪？”
    老太太也跟着追问：“她就在山上吗？我们能不能见她？”
    斐修看指着空空的角落，轻声道：“就在这儿，离你们很近……但你们看不见她。”
    两位老人闻言，愣在原地。老太太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声音发颤：“那你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老伯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这些年我们一直等她托梦，哪怕只见一面也好……可她从来没来过，是不是怪我们，当年没照顾好她？”
    斐修正想开口，身旁的小满已经轻轻摇头，低声对他说：“我没怪他们。我记得那天是我贪玩，偷偷跑去河边捉鱼，一脚踩滑才掉进去的……不是他们的错。”
    斐修轻声替她转述：“她说没怪你们，是她自己贪玩，滑进了河里，不怪你们。”
    老伯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想说什么，却只是默默收回了看向斐修的目光，抿着唇没再出声。
    老太太站在原地，望着斐修旁边那片空地，双手微微颤了颤，向着小满的方向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只哽着声低低地应了一句：“她小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乱跑……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
    斐修轻声接着道：“她现在……在天上做灵童，过得挺好的。这次回来，只是想和你们吃顿饭。”
    老伯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等等，我们收拾一下。”
    斐修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开始忙碌起来，忽然觉得院子不那么沉了。
    他偏了下头，低声对身边那个看不见的身影说：“你听到了吧？他们答应了。”
    小满眼里满是光亮，轻轻点头：“嗯，谢谢哥哥。”
    斐修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他们没有打扰两位老人收拾准备，悄悄走出院子。
    刚走出去，斐修忽然好奇地问：“对了，你在天上那边……每天都在做些什么？那个星君，对你们好吗？”
    小满想了想，说：“师父对我们很好。从来不骂我们，也不逼我们做太多。平常就是拿药、送丹、打扫道场那种工作，不辛苦……就是有点无聊。”
    斐修侧头看她：“那他干嘛还要把你们找回来？不是说你们偷跑下来的吗？”
    小满低头轻声道：“如果不是师父收留我们，我们早就魂飞魄散了。师父知道我们会慢慢记起以前的事，还有心愿没完成，所以才没阻止我们偷偷下来”
    斐修心里嘀咕：“这星君也太有爱了吧……在天上开收容所不说，还允许员工回家探亲。”
    他咂咂嘴：“行，下次有机会上庙宇，得给星君上根好香。”
    这时，两位老人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装好饭菜的篮子和保温罐。老太太还带了张折叠小桌，老伯则拿着椅子和香烛。
    斐修赶紧迎上去接手：“我来吧，我力气大。”
    众人一起走回山上。到了小满的坟前，把小桌摆好，放上馄饨和几道家常菜，又搬出四张小椅子，桌边整整齐齐地摆了四套餐具。
    老太太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斐修说：“你也坐吧，趁热吃。”
    斐修犹豫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最近在那边好吗？”老太太轻声问。
    斐修转头看向小满，她嘴里还塞着半颗馄饨，含糊地笑着点了点头。
    “她说挺好的，”斐修回道，“不用饿肚子，也有人照顾，就是工作有点无聊。”
    “她还怕冷吗？小时候最怕晚上没盖好被子。”老伯小声接了一句。
    斐修看向小满，小满摇摇头，还吐了下舌头。
    “她说现在不怕了，天上晚上不冷。”
    老太太听着，眼眶又有些发红，却还是笑了笑：“那就好。就怕她一个人在那边没人说话。”
    斐修轻轻摇头：“她说她有朋友，还有个小姑娘跟她一起做事。”
    他说着，低头舀了一口馄饨汤，忽然有些出神，自己上一次吃饭时已经是大半年前的新年。长期离乡太久，忙着生活太久，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狼吞虎咽地解决一切。
    可今天，他竟有点不舍得吃完这顿饭。
    饭菜在温热中慢慢减少，馄饨一颗颗被夹走，汤也见了底。
    饭后，两位老人放下碗筷，一同看向小满的位置。
    老伯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丝严肃：“你现在是灵童了，不能再调皮，别再偷偷跑回来。”
    老太太也轻轻点头，语气温和：“爸妈会好好过日子，你也安心在那边。等时候到了，我们会再和你团聚。”
    小满坐在他们对面，眼圈早已红了，用力地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斐修代她向两位老人点了点头，算是转达了小满的心意。
    老太太伸手，轻轻抚了抚面前的空椅子，像是有话要说，却终究没开口。
    老伯起身，将两根香插在坟前，俯身点燃。
    “吃饱了就回去吧。”他说，“别让上头的人说你不守规矩。”
    斐修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小满。
    小满走上前，轻轻抱了抱母亲，又抱了抱父亲。两位老人并没有看到，却像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怔。
    她退后一步，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爸、妈，再见。”
    随后，她回过头，看向斐修，嘴角扬起一抹安静的笑意：“哥哥，我准备好了。”
    斐修轻轻点头，转向两位老人道：“她要走了。”
    两老默默地点了点头。
    斐修深吸一口气，轻触【完成任务】。
    下一秒，一道温和的白光从小满身上升起，散作点点光辉，悄然消散。
    紧接着，系统提示在脑海中弹出：
    【系统提示】
    ✦任务完成·奖励结算完毕
    ✦等级提升
    ➤Lv。4→Lv。5
    ➤属性提升：
    ‣力量+3
    ‣体力+5
    ‣敏捷+2
    ✦内功更新
    ➤【太和诀·残篇】突破至第2层
    ‣神息恢复速度提升至+5/秒
    ✦身法技能
    ➤【微星游步】Lv。1→Lv。2
    ‣当前效果：10%闪避率
    ✦攻击技能
    ➤【化神指】→Lv。4
    ‣攻击力提升+20
    ✦装备更新
    ➤自动穿戴：寒纹护腕（紫）Lv。5
    ‣防御+20
    ‣效果：抗火/抗冰/抗毒+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