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36交易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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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车声的余韵还在空旷公路上震颤,沈烬那声沙哑的“好”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彻底搅碎了车厢内虚假的平静。
引擎重新低吼起来,越野车撕开夜色,朝着城市心脏地带疾驰。沈烬沉默地握着方向盘,指节绷得发白,目光沉沉投向挡风玻璃外光怪陆离的霓虹洪流。
八角笼的血腥气味和看台上疯狂的嘶吼声,隔着时空,再次如冰冷粘稠的潮水般将他包围。那是他曾经用命去填的深渊,如今,萧砚要亲手将他推回去,不是为了活命,而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和“地位”。
萧砚靠回椅背,指尖在真皮扶手上无声敲击,侧脸在窗外飞速变幻的光影里显得模糊不清。
那双清澈的眼底,却沉淀着冰冷而笃定的盘算。
沈烬的回归必须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宣告,一场足以震慑所有蠢蠢欲动目光的完美表演。他相信沈烬的拳头,如同相信自己的判断。但相信是一回事,控制变量,将风险降到最低是另一回事。在他精心构筑的棋局里,沈烬这柄利刃可以染血,却绝不能有折损的风险。能用金钱铺就的坦途,何必让他的Alpha去硬磕布满荆棘的悬崖。
三天后,城西,“暗流”地下拳场。
空气里弥漫着经年累月积攒下的复杂气味,浓烈的汗臭,残留的血腥,劣质烟草的辛辣,还有廉价酒精挥发后的酸腐。
巨大的噪音如同实质的浪潮,冲击着耳膜,看客们狂热的嘶吼,粗鄙的咒骂,拳头砸在肉体上的沉闷钝响,铁笼被撞击的震颤嗡鸣,一切都混杂成一种令人血脉贲张又隐隐作呕的原始交响。
后台深处一间密闭的休息室,气氛却与外面的狂热截然不同,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低气压。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消毒水味,也掩盖不住三个男人身上散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凶悍气息。他们是地下拳场声名赫赫的“屠夫”张猛,“老霾”陈魁和“大光头”雷刚。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站在他们面前,是萧砚的助理赵秘书。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清晰和不容置疑的份量:
“三位都是场子里的老人,规矩都懂。今晚压轴的三场车轮战,对手是”银狼”沈烬。”
这个名字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三人眼中激起了不同的反应。屠夫张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挑战欲,老霾陈魁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忌惮和算计,而大光头雷刚则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狰狞。
赵秘书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语气毫无波澜地继续:“萧少的意思,三位辛苦。三场,沈烬必须赢。”
“必须赢?”屠夫张猛嗤笑一声,粗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他活动着粗壮的脖颈,骨节咔吧作响,“赵秘书,你当老子是软脚虾?那银狼是能打,可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凭什么让?”他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老子要的就是把他干趴下,踩着银狼的名头往上爬!”
赵秘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三张照片,轻轻放在旁边沾着不明污渍的破旧小桌上。
照片上是三个孩子。
扎着羊角辫,对着镜头笑得怯生生的张猛独女;戴着厚厚眼镜,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孩,正低头看着书本的陈魁儿子,还有头虎脑剃着小平头的胖小子,手里拿着个破旧的玩具车的雷刚幼子。
照片出现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猛脸上的凶悍瞬间僵住,瞳孔骤然紧缩,死死盯着那张小女孩的笑脸,呼吸猛地粗重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跳。陈魁浑浊的眼睛陡然变得锐利,佝偻的背脊下意识挺直了一些。雷刚脸上的狞笑消失无踪,嘴唇紧抿,眼神死死锁在照片上胖小子的脸上。
赵秘书的声音精准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萧氏集团新成立的晨曦慈善基金,很欣赏几位孩子展现出的潜力。为了更好的教育环境,基金会已经为他们办理了转学手续,统一安排进了城南的育英国际寄宿学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剧变的脸色,清晰地补充,“封闭式管理,安保级别很高,请各位放心。”
放心?
这哪里是放心,这是赤裸裸的挟持,用他们最在乎的骨肉血脉,铸成了一道无形的,无法挣脱的枷锁。
育英国际是萧家的产业之一,所谓的“寄宿”,就是人质,所谓的“安保”,就是看守。
“姓萧的……”张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恐惧,他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盯着赵秘书,“他……他想干什么?!”
“萧少只是想确保今晚的比赛万无一失,确保各位能心无旁骛地配合。”赵秘书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只要沈烬赢下三场,各位的孩子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教育资源。当然,三位今晚的辛苦费,也绝不会低于这个数。”他伸出一个手掌,五指张开。
那个数字足够他们在地下拳场打拼几年。
“如果……”老霾陈魁的声音干涩沙哑,“如果……我们没配合好呢?”
赵秘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头顶惨白灯光冰冷的光晕:“萧少相信各位都是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育英国际的安保虽然严密,但外面的世界……总有意外,不是吗?”他没有直接回答,但话语里透出的寒意,让三人的心脏都像被冰锥刺穿。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只有外面拳场传来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膜,模糊而遥远。
愤怒,屈辱,恐惧……种种情绪在三个凶名赫赫的拳手脸上交织变幻。他们不怕流血,不怕拼命,但此刻,无形的绳索已经勒住了他们最致命的咽喉。
雷刚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皮柜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柜门深深凹陷下去。他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颓然地低下了头。
陈魁浑浊的眼中只剩下认命的灰败。张猛死死盯着女儿的照片,眼中血丝密布,那凶狠暴戾的气息一点点被巨大的恐惧压了下去,他粗重地喘息着,牙关紧咬,腮帮子绷出僵硬的线条,终于,极其缓慢地,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赵秘书满意地微微颔首,收起照片:“很好。记住,沈烬必须赢,而且赢得漂亮。他的拳头会落在各位身上,但分寸,三位都是行家,应该懂得把握。演砸了……”他没有说下去,转身离开了休息室,留下沉重的铁门关闭的闷响,和三个被无形的巨石压垮了脊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