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垃圾的权利。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在仓库里炸开，刀疤强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转而变成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慌乱。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瞬间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警惕而凶狠。赵秘书的话再明白不过，萧砚不仅没走，还在上面看着，而且，他给了沈烬绝对的授权和权利。
    赵秘书掀开绒布一角，露出里面冰冷的金属枪身，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手枪。他平静地将枪递向沈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烬身上，聚焦在那把代表着生杀予夺权力的枪上。空气紧绷到了极点，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仓库。
    沈烬没有看赵秘书，也没有看那把枪。在赵秘书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仿佛挣脱了所有无形的枷锁，心灵感应般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仓库上方的黑暗，精准地投向那扇小小的观察窗，那里，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静静地回望着他，带着审视，带着期待。
    就是现在。
    沈烬动了。
    他没有去接那把枪。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超越人类反应的极限，在刀疤强因赵秘书的话而心神剧震、下意识后退半步的刹那，沈烬蓄满爆炸性力量的右拳，裹挟着在地下拳场无数次捶打出的千钧之力，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砸在了刀疤强的鼻梁上。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无比，刀疤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塌陷的鼻子和嘴里狂飙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
    “砰！”
    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几米外一个废弃的油桶上，发出巨大的闷响，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像一摊烂泥，生死不知。脸上糊满了鲜血和碎裂的鼻骨，惨不忍睹。
    整个仓库死寂一片，连海浪声似乎都消失了。
    刀疤强的两个跟班完全吓傻了，呆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握着腰间武器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他们看着那个瞬间化身修罗的黑色身影，如同看着地狱爬出的恶鬼。
    沈烬看都没看地上抽搐的刀疤强，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在那两个吓破胆的跟班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杀意和警告。两个彪形大汉被他看得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连呼吸都忘了。
    沈烬这才迈步，皮鞋踩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的刀疤强。每一步都像踩在剩下两人的心脏上。
    他走到刀疤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血肉模糊，因剧痛和窒息而扭曲的脸。然后，他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毫不留情地，重重地踩在了刀疤强的脸颊上。
    坚硬的靴底狠狠碾过皮肉，将刀疤强半张脸都压得变形，伤口破裂，鲜血混着泥土和污垢，染脏了锃亮的靴面。鞋底与皮肉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
    刀疤强发出模糊不清，如同破风箱般的惨哼，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沈烬微微俯身，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清晰地砸进刀疤强混沌的意识里，也砸进仓库里每一个人的耳朵：
    “你现在唯一的选择，”他脚下又加了几分力，碾得刀疤强的颧骨咯咯作响，“是和我道歉，然后，按原价交易。”
    绝对的暴力，带来绝对的震慑。剩下的两个跟班哪里还敢有半点反抗的心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沈…沈爷！饶命！饶命！我们错了！货！货按原价！不！按您说的价！求您高抬贵手！”
    沈烬收回脚，没再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刀疤强。他转过身，走到赵秘书面前，伸出手。赵秘书立刻会意，从公文包里拿出干净的湿巾递上。沈烬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残留的污秽和血迹，动作细致，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血腥踩踏的不是他。
    擦干净手，他才看向那两个跪地求饶的跟班，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冷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验货。”
    交易，在一种近乎死寂压抑到极点的氛围中完成。货是真货，价是原价。两个跟班抬着昏迷的刀疤强，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了这个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噩梦之地。
    沈烬站在原地，直到引擎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仓库上方那扇小小的观察窗。那里，依旧一片漆黑。
    赵秘书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如同一个影子。
    回程的车厢内，弥漫着海腥味与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无法彻底擦净的血腥气。沈烬沉默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下颌线绷得死紧。解决了麻烦，完成了任务，但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比去时更加沉郁，一种压抑的暴戾在无声地翻涌。那句“靠Omega”、“吃软饭”的侮辱，像毒刺一样扎在他自尊最深处，比刀疤强吐的那口痰更让他感到屈辱和愤怒。
    萧砚坐在副驾，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被路灯切割成明暗碎片的夜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满意：
    “做得很好，沈烬。”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沈烬紧绷的侧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干净利落。既表明了立场，立了威，也拿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没有动用枪械，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上位者对手下得力干将的赞许，也带着对“作品”完成度的欣赏。
    沈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紧抿的唇间挤出三个字：“他该打。”
    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着尚未平息的怒火。
    萧砚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那笑意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当然知道沈烬在不爽什么。那点Alpha可笑的自尊心，在绝对的实力和权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但此刻，他需要的不是安抚，而是将这柄利刃打磨得更加锋利，指向他需要的方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萧砚的声音放得轻缓了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刀疤强那种垃圾的屁话，也配入你的耳？”他微微倾身，靠近沈烬一些，那股融合了硝烟与玫瑰的独特气息，带着标记后的绝对影响力，悄然弥漫开来，抚慰着沈烬躁动的神经，也无声地强化着某种暗示。
    “萧家，或者说，任何一个站在高处的家族，”萧砚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透彻，“从来都只信奉一条铁律价值，你能创造多大的价值，你就能拥有多大的话语权和尊重。忠诚是基础，但空有忠诚，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和价值，只会成为被舍弃的棋子，或者……像刀疤强那种人嘴里的笑柄。”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锁住沈烬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直击沈烬内心最深的渴望：
    “沈烬，我完全信任你。你是我的Alpha，是我唯一的依靠。但这份信任，这份地位，需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都承认，都畏惧，仅仅在暗处替我清理垃圾，不够。我们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你光芒万丈，让所有人闭嘴，让萧家那些老东西，让外面那些豺狼虎豹都看清楚你沈烬真正价值的舞台。”
    沈烬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萧砚话语中的信任和“唯一”像滚烫的烙铁，烙印在他被标记的灵魂深处。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
    萧砚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笃定，抛出了蓄谋已久的诱饵：
    “还记得你从哪里爬出来的吗？沈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那个让你用命换钱，却也锤炼出你一身钢筋铁骨的地方。”
    沈烬的瞳孔猛地一缩，八角笼，那弥漫着汗臭、血腥和疯狂嘶吼的牢笼，是他最不堪的过去，也是他力量最初的熔炉。
    萧砚微微笑了，那笑容纯净，却带着大野心家孤注一掷的疯狂与期待：
    “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堵住所有质疑者的嘴，为了在萧家真正站稳脚跟，你愿不愿意，再为我，也为你自己，进去一次？”
    “不是为钱，沈烬。”萧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这一次，为了宣告你沈烬的归来，让整个地下世界，让萧家内外所有人都看清楚，站在我萧砚身边的Alpha，是何等的存在，我要你，成为最瞩目的存在。”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
    沈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眼前闪过八角笼刺眼的灯光，对手狰狞的脸，看台上疯狂的嘶吼，还有自己拳头砸在骨头上那沉闷的触感。那是他拼命想逃离的过去，是带着血与泥的烙印。
    而现在，萧砚要亲手将他推回去。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立威？
    为了他与萧砚的未来？
    标记带来的联结在血液里灼烧，萧砚描绘的未来带着致命的诱惑，而刀疤强那恶毒的羞辱言犹在耳，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自尊。屈辱，野心，归属感，被掌控的窒息感……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撕扯翻涌。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空旷的夜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稳稳停住。
    沈烬转过头，那双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住萧砚那张在昏暗光线中依旧显得精致纯净的脸。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风暴，有被点燃的野性，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有被彻底拖入深渊的认命，还有一丝被“我们的未来”这个诱饵精准捕获的无法挣脱的沉沦。
    良久，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沈烬的喉咙里滚出一个沙哑且带着血腥味的单音节：
    “好。”
    这个字，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也锁定了沈烬通往更黑暗深渊的命运。他将重新踏入那个血腥的牢笼，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在萧砚精心策划的棋局中，扮演一尊染血的战神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