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两天就在南城度过的，晚上累了两天的人没有回风城，是第三天早上也就是周一才开车回去的，顾宴索性请了一天假，反正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对于医生来说没有当天的手术安排就是可以请假的，因为其他的班可以换。
    顾宴坐在陆凛的车上，他从南城买的一些特产大包小包的一大堆，有风干的咸鸭、酱肉、咸鸭蛋这些都是要上饭桌上吃的，除此之外还有现吃的小吃，例如桂花糯米藕、糯米蛋糕、蛋黄肉松青团等。此时此刻的顾宴正拿着一盒南城独有的烤鸭，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吃着，边吃边感慨这和他们那边的烤鸭吃法不一样，烤鸭的汤汁是甜咸口的，鸭皮烤的又薄又脆，蘸着汤汁吃非常满足。陆凛已经见怪不怪了，专心开着车听着旁边的吃货赞美他家乡的美食，时不时吃几口顾宴递过来的吃的。
    车开了几个小时越来越接近顾宴的家了，顾宴也越来越不安，这几天被刻意忽视掉的问题随之浮现，在南城的两天都不接家里的的电话发的消息也不回，就回了个和朋友去南城就不看他妈的消息了。现在他不知道妈妈还在不在他家等着他，心里越想手上的食物也变得不香了。
    等顾宴到了小区楼下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提着东西上楼。顾宴刚用钥匙打开家门，甚至没来得及换鞋，就被早已“守株待兔”的顾母一把揪住了耳朵。
    “啊……妈，妈！疼~疼~疼~”
    顾母气势汹汹：“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上周六干什么去了？啊？丁阿姨的女儿在咖啡馆等你多久！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想翻天啊？！”语气又急又怒，带着失望。
    顾母继续输出：“不回来相亲就算了！你居然还让别人替你去了？！那个女孩子回来跟丁阿姨说，去了个男的，自称是你朋友，坐下没两分钟就说”顾医生觉得不合适，托我来转达，这顿我请”？！顾宴！你…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这是顾母最愤怒的点，觉得儿子不仅逃避，还“侮辱”了人家。
    震惊又头疼，他这几天故意忽略的事情一下子又被提起，他更不知道“替身”是谁。他试图解释：“妈，我那天有急事…而且我没让人替我去！我不知道是谁…”但盛怒中的顾母根本听不进去。
    就在顾宴百口莫辩、耳朵遭罪之际，一个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阿姨，抱歉，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您先放开顾宴，好吗？”
    陆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动作极快，但姿态恭敬，一只手稳稳地、却又不失力道地轻轻覆在顾母揪着顾宴耳朵的手腕上，巧妙地迫使她松开了手，同时将顾宴往自己身后带了一步。
    顾母被这突然出现的陌生高大男人惊得一愣，尤其是对方身上那种沉稳又略带压迫感的气质。她下意识松了手看着陆凛。
    “是小陆呀！你别拦着，你是不知道这臭小子有多气人，他那天……”
    顾宴捂着发烫的耳朵，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陆凛宽阔的背影，躲在他的身后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嘴巴嘟起来手在陆凛背后掐着他腰上的肉。心里怨着都是你丫的，事都是你惹出来的结果责任全是我承担，要不是你把我带到南城我能不敢接我妈的电话。
    陆凛感受到了顾宴在他腰上掐的力度，把全省身肌肉绷了起来，所以掐的也没觉得有多疼，面上面不改色的和顾母交流着：“阿姨，你别怪他。那天顾医生确实有极其重要的紧急会诊，是关于我战友术后关键期的一个突发状况，他脱不开身，手机也静音了没及时看到。是我自作主张，担心耽误了您这边的事情，又怕对方空等，才冒昧地以顾宴朋友的身份去说明了情况，并表示了歉意和承担了费用。”
    顾母听他这么说，气焰稍微弱了下来，但仍有不满：“那…那也不能这样啊！多尴尬！小宴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那我后面给你打电话你咋也不知道给我回一个？你给我个解释啊？”
    顾宴躲在陆凛的身后面也不敢露，手指揪着陆凛的衣角转圈。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陆凛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语气沉稳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阿姨，这事怪我。那天情况紧急，顾医生一直在手术室，手机调了静音，后来也没顾上看。等顾医生忙完我又拖着他陪我去了趟南城，把我战友的情况和他家里人说了，等忙完这一切今天才赶回来。我本该早点联系您说明情况，但当时忙着处理后续，疏忽了，实在抱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可以亲自去和丁阿姨解释，或者……您看这样行不行？改天我请丁阿姨和那位姑娘吃顿饭，当面赔个不是。”
    顾母一愣，没想到陆凛态度这么诚恳，甚至主动提出善后。她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倒有点不好发作，只能瞪了顾宴一眼：“你看看人家！做事多周全！你呢？连个消息都不会发？”
    顾宴抿了抿唇，低声道：“妈，我那天确实忙忘了，以后不会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顾母气得又想伸手拧他，但碍于陆凛在场，只能悻悻收回手，“人家姑娘条件多好，你倒好，连面都不露，还让人替你……”
    陆凛适时插话，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阿姨，其实这事也未必是坏事。那位姑娘如果知道顾医生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能因为病人耽误，不正说明他责任心强吗？再说了……”他微微笑了笑，“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强扭的瓜不甜。”
    顾母被他说得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小宴都这个年纪了，总这么拖着，我……”
    “妈！”顾宴终于忍不住打断她，耳根微红，“这事以后再说行吗？”
    陆凛看了顾宴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对顾母正色道：“阿姨，顾医生现在事业正处于关键期，医院很看重他，以后发展只会越来越好。感情的事，急不得，但也……未必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顾母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家儿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气氛一时微妙。
    顾宴生怕陆凛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赶紧转移话题：“妈，你吃饭了吗？要不……我们先吃饭？”
    顾母哼了一声，总算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身往厨房走：“饭早做好了，就等你这个没良心的回来！陆同志也一起吧，别客气。”
    陆凛从善如流：“那就打扰了，谢谢阿姨。”
    顾宴看着陆凛自然而然地跟着母亲往餐厅走，心里一阵无力——这人怎么就能这么……顺杆爬呢？
    可莫名的，他紧绷的神经却悄悄松了下来。
    饭桌上顾宴拿出了在南城买的特产，献宝似的给顾母看，说：
    “妈你看，这都是陆凛给你带的南城的特产，你闻闻这些可正宗了。”
    顾母拿过来咸鸭和酱肉闻了一下，确实香味正宗，顾母也是个资深吃货，要不顾宴的吃货性质从何处遗传呢？
    “哎呀，小陆呀你真是有心了，真没必要这么客气。”顾母嘴上客气，却没有把礼物还给别人的意思。
    “下次啊，你给阿姨说一下别让阿姨这么担心就行了”
    “妈，你知道吗陆凛做饭可好吃了，等下次喊陆凛展现一下手艺，你绝对会赞叹的。”
    “行了，你真的是不客气，小陆任务忙哪有时间啊。”
    “他现在在休假，天天在医院照顾并于，哪有在忙呀？”
    “是的阿姨，我在休假最近都可以的”陆凛在一边附和着。
    “啊，那好等你哪天不忙的时候，让阿姨也尝尝你的手艺。”
    顾宴在一旁安静地吃着饭，陆凛的存在感太强了，轻而易举就融入了这个他从小长大的空间，甚至……比他这个亲儿子更能讨母亲欢心。
    “对了小陆，”顾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问，“你这次休假，能休多久啊？一直在医院照顾战友？”
    陆凛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嗯，战友情况稳定了，但还需要人看顾。这次假期……能休一段时间。”他没有给出具体期限，这是职业习惯，也是实情难料。
    顾母点点头，又看向顾宴：“小宴，你也是，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看人家小陆，照顾战友这么尽心，你平时在医院也多照顾照顾自己，别老让妈担心。”这话听着是关心顾宴，但眼神却在顾宴和陆凛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
    顾宴含糊地应着：“知道了妈。”
    陆凛却接口道：“阿姨放心，我会看着顾医生的。他工作起来太拼命，有时候饭都忘了吃。”他语气自然，仿佛这“看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顾宴被饭粒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谁要他“看着”了？！
    “哎哟，慢点吃！”顾母赶紧递水，嗔怪道，“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能呛着。”她看着陆凛极其自然地伸手，轻轻拍抚着顾宴的后背，动作熟稔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呵护，眼神更加意味深长起来。
    顾宴好不容易缓过气，避开陆凛的手，端起水杯猛灌了几口，掩饰自己的窘迫和……那一点被点破心思的心虚。
    一顿饭在顾母的热情、陆凛的得体回应和顾宴的食不知味中结束。顾母抢着收拾碗筷，把两人“赶”去客厅休息。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顾宴坐在沙发上，刻意与陆凛隔开一段距离，低头刷着手机，但心思明显不在屏幕上。
    陆凛靠在另一边的沙发扶手上，姿态放松，目光却落在顾宴低垂的侧脸上。客厅里只开了壁灯，光线柔和，勾勒出顾宴清俊的轮廓和微抿的唇线。
    “还在生气？”陆凛低声问，打破了沉默。
    顾宴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没抬头：“生什么气？”
    “气我自作主张替你”相亲”，气我在你妈面前说……看着你？”陆凛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顾宴指尖一顿，终于抬眼看他，眼神复杂：“陆凛，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凛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闪躲，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
    顾宴心头一跳，立刻移开视线：“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不习惯别人插手我的事，尤其是我妈这边。”
    “嗯，我的错。”陆凛从善如流地认错，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歉意，“下次一定提前请示顾医生。”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阿姨好像挺喜欢我的。”
    顾宴：“……”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厨房传来顾母洗碗的水声，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带着暖昧张力却又被家庭日常包裹的寂静。顾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陆凛那坦然又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下，跳得有些失序。
    他忽然觉得，陆凛这次跟他回风城，恐怕“看望”战友只是借口之一。这个狡猾的男人，正在以一种他无法强硬拒绝的方式，一步步侵入他的生活，甚至……他的家庭。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抵抗似乎正在节节败退。母亲的笑容，陆凛切肉时专注的侧影，还有此刻这让人心慌意乱的独处……都像温水煮青蛙，让他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