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医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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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林转入ICU观察的三天,陆凛几乎寸步不离守在ICU外的走廊长椅上。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拉出沉默而疲惫的剪影,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时刻关注着玻璃门内监护仪跳动的曲线,也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往来的医护人员和探视家属。
这份坚守,不仅仅是冰冷的上级指示和军人天职。里面躺着的,是和他一起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可以把后背完全交付的生死兄弟——楚怀林。那份沉甸甸的同袍之意、战友之情,还有未能护其周全的自责与沉重的责任,像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钉在这里。他要守在这里,陪伴战友度过最危险、最孤独的时刻。尽管他知道,医院内外布满了24小时监控,ICU的医护轮班严谨有序,理论上不存在空档,那些黑暗中的黑手再次出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理论上”不等于“绝对”。他经历过太多“意外”,深知在真正的威胁面前,再严密的监控也可能有盲区,再可靠的制度也可能被钻空子。他就是想留在这里,用自己这双在血与火中淬炼过的眼睛,亲自为兄弟站好这班岗。这里是战场之外的另一个前线,他不能退。
顾宴每天定点查房、调整医嘱。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步履沉稳,神情是职业性的专注与冷静。每次进出那扇厚重的ICU大门,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黏在自己身上的、极具存在感的视线。起初,顾宴将其理解为家属对主治医生的高度关注和不信任,或者是军人特有的审视本能。他维持着惯常的疏离,目不斜视,步履节奏不变地走过那片被陆凛气息笼罩的区域,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消毒水味。
但陆凛是何等敏锐的观察者,他可是狙击手一旦锁定目标就不会在改变。几天下来他能敏锐的捕捉到顾宴身上的细微的变化。比如顾医生在他靠近的时候,会微不可查的下意识绷紧身体,不自觉的握紧夹着病例的手指。他在紧张我的靠近吗他在害怕什么,陆凛在心底默默的想着,这些细微的变化也在陆凛的心底投下了名为“兴趣”的涟漪。
第三天夜晚,医院的走廊中陷入了一种更深成的寂静,顾医生今天在值夜班,当他忙完会休息室的路过ICU病房时,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坐在长椅上。昏黄的壁灯勾勒出陆凛棱角分明的侧脸,眼下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青黑,下巴冒出的胡茬透着一股粗粝的沧桑感,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或许是对那份疲惫的感同身受,悄然涌上顾宴心头。他脚步顿了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走向了走廊尽头的自动咖啡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两杯滚烫的黑咖啡“咕咚咕咚”落入杯中。他拿着两杯咖啡,走到陆凛面前,将其中一杯递过去。动作略显突兀,声音却维持着一贯的清冷平淡,视线落在ICU门上的观察窗,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提神。守着也没用,不如保存体力。”话音未落,他已经拿着自己那杯,转身就走,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像是怕被什么抓住。
陆凛握着那杯突然出现的、还烫手的咖啡,愣住了。指尖传来的热度一路烫到了心底。他抬起头,只来得及捕捉到顾宴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白大褂衣角。错愕过后,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的暖意和兴味在他深邃的眼底晕开。他低头,就着杯沿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回甘。他看着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隔天下午ICU病房里楚怀林依然闭着双眼,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他现在没有消息可能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陆凛头靠在病房的玻璃上,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诊部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声音大到楼上下都能听见,
“你们这是黑心医院!治不好人还敢收钱!”
“退钱!”
这是医院应该保持安静这是基本的素质,这么吵闹不仅影响病人休息还会引发混乱。陆凛走到楼层边缘透过栏杆向下看去,就看到四五个大汉正围在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争吵推搡着。旁边还有几个护士和保安试图阻拦,但对方明显不打算讲道理,场面一片混乱。
而被围困中间的医生就是顾宴。
一个大汉情绪激动的揪住顾宴的衣服,对他吼道:“我兄弟进来的时候还能说话!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了,你们是怎么做医生的这不是故意害人吗!“
顾宴面色平静的说:“这位先生请你先冷静一下,我在手术前已经和你们说过术后的风险和情况,他这是正常的术后反应,需要慢慢进行术后恢复。”
“我呸!你就是专坑别人钱,还把人给我治瘫了,看我不打你个黑心医生。”
对方抡起拳头就像顾宴的脸上挥去。
顾宴来不及躲闪把眼睛闭起来,但过了三秒竟没有预料中的痛感传来,慢慢把眼睛睁开。
“啊~”
这个声音不是从顾宴嘴里传来的,反而是从挥拳的大汉嘴里发出的
“痛痛痛,松开,你谁啊给我放开”
另外几个同伴见状立马上前帮忙,可还没等靠近陆凛一个侧生身,直接一脚踢在最前面人的膝盖上,那人被踹的向前一摔,再身体向左一侧,躲过了另一个人扑过来,身手矫健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
“再动一下试试”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种很强的威慑力。几个壮汉真的就不敢再动手了
顾宴站在陆凛的身后,呼吸微滞。
之前看过陆凛疲惫的样、看过冷静的样子第一次见他动怒的样子。他就站在那混身散发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就是常年在军队执行危险任务中磨练出来的不怒自威。但怒火是对着对面的人,将顾宴挡在身后留给顾宴一个安心的背影。
陆凛没再动手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声音低成却清晰:
“医院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有问题可以走程序。”
“再闹,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他的眼神犀利在几个闹事者脸上扫过,他们几个面面相觑,骂骂咧咧地退开。
保安上前把人带离现场,报了警带去办公室协商。
人群散去,顾宴匆匆的拉着陆凛的手来到楼梯隔间,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这里是储藏室没有监控,他尴尬的看向陆凛:“……谢谢”
陆凛没有说话,看着顾宴紧张的拉着他的那只手,然后淡淡的说了句“嗯”
“这个事情会对你造成影响吗,你刚才对闹事者动手了,你的身份……”
“没关系。”陆凛打断他,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我现在在休假,身份是楚怀林的家属兼陪护。就算上级问起来,有全程监控,我是正当防卫,保护医护人员。倒是你,”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顾宴,“会有麻烦吗?那些人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
顾宴苦笑了一下,揉了揉眉心:“医闹罢了,不是第一次碰到。但……”他顿了顿,看向陆凛的眼神带着点复杂,“确实是结束得最快的一次。”这“快”的背后,是眼前这个男人近乎碾压式的力量和气势。
“知道他们为什么闹吗?”陆凛问道
顾宴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道出:“下午送来一个高处坠落的重伤工人,颅内出血,多处骨折。手术很及时,命保住了,但人还在昏迷,后续治疗和康复费用不菲。送他来的工友说,是工地安全措施严重不到位,脚手架搭得不规范才摔下来的。工地老板不想承担责任,就想把锅甩到医院头上,说是我们手术不当或者耽误了治疗才导致人醒不了,想赖掉医疗费甚至反过来讹诈一笔。那几个闹事的,就是他花钱雇来的混混。”
陆凛听完眼神冷了下来,:“如果你说的是事实,不用担心了他不会影响到你的”
“这件事情医院会处理的,你不是要做什么吧。”顾宴隐隐觉得陆凛说这话有其他的意思。
“你安心上班,不用为不值得人和事浪费时间,你只要做到一个医生应做的责任就可以了”
他用手拍了拍顾宴的肩膀安慰他,顾宴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被触碰的地方有些发烫。他低低应了一声“嗯”,拉开防火门,重新回到了明亮的走廊。
身后,陆凛并没有立刻跟上,他靠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接通,陆凛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老鹰,帮我查个人,本地一个包工头,蔡全。名下有个工地,他刚才派人到医院闹事,目标是我现在的主治医生顾宴。”
挂断电话,陆凛的眼神在阴影中锐利如刀。蔡全这种小角色本身不足为惧,但敢把主意打到顾宴头上,还这么嚣张地闹到医院,就必须付出代价。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这事背后可能没那么简单。一个小小的包工头,雇人闹事是常事,但目标如此明确地针对顾宴?是巧合,还是有人……在借刀试探?他需要查清楚。
顾宴回到诊室像平常一样的坐诊,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出了这档事不管他有没有做错,该走的程序就会很麻烦,如果对方闹起来要走医疗检查流程的话,他可能要停职半个月,他在办公室等着给他的通知。
怀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等了三天,却没有等来任何通,等中午吃饭的李月凑了过来和他坐在一起吃饭,还凑近他耳边低声说:
“你知道吗,就上次来闹事的人被警察全部带走了,听说是涉黑按键,还有那个包工头也被抓起来了,好像是洗黑钱什么的,这下你就不用接受医疗调查了,虽然本就没问题,这下彻底没事了脸程序都不用走了真是太棒了”
顾宴一边吃着饭一边听李月说的话,吃饭的动作越来越慢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他大概猜到了那天之后陆凛做了些什么,他的心里对陆凛生出了些许好感,连带着下午工作时科室的医生都和善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