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总萦绕着层微妙的薄纱，算不得恋人，没挑明过心意。
    可每当沉默共处时，那份心照不宣的亲昵便悄悄漫开，仿佛早已将彼此的存在细细揉进生活的褶皱里。
    客厅里静悄悄的，瑾泉斜倚在沙发上，指尖划着手机屏幕，那些短视频索然无味，他的视线却总不由自主飘向厨房。
    书生正安静地收拾碗碟，背影清瘦，动作轻柔得近乎敛着呼吸。
    “冷的话，我去拿厚被子。”
    书生从厨房出来，瞧见他昏昏欲睡的模样，语气平淡地开口。
    瑾泉心头一动，连忙点头，暗自琢磨着这话的意思。
    ——“真可爱，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
    夜里能黏在一块儿，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里发甜。
    可书生转身拿来的，先是一床薄厚适中的被子，轻放在沙发上，接着便默不作声地回了卧室。
    片刻后传来窸窣响动，瑾泉探头望去，正看见书生在床尾铺另一床更厚实的被子。
    “去卧室睡吧。”
    他的声音温和，听不出半分波澜。
    瑾泉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像被兜头浇了盆掺着冰碴的冷水。
    ——“不是要一起睡么？！”
    方才在心里勾画了半宿的同床共枕，此刻全成了戳破的肥皂泡。
    沉默两秒，他慢吞吞起身，几步走到书生面前。
    语气软得像含着糖的猫爪，偏那语调里又藏着股疯劲儿，缠人得近乎病娇。
    “其实……我不是怕冷。”
    他微微歪着头，眼底湿漉漉的，亮得像浸了水的琉璃。
    “我是怕，孤单。”
    瑾泉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蹭到对方耳廓，撒娇的调子拖得长长的，尾音卷着钩子。
    “跟我一起睡吧～”
    “就当陪我，好不好？”
    书生像被按了暂停键，浑身一僵。
    他不是不懂，只是这毫无预兆的靠近像团突然燃起的暖火，让他下意识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
    这是他从未习惯过的距离，带着灼人的温度。
    瑾泉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蹭，热气拂在耳廓上，像只讨食的小猫。
    “我保证不碰你，真的！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睡，我靠边。”
    他仰起脸时，眼神澄澈得能映出对方的影子，脸颊泛着薄红，水光盈盈，像颗在枝头等了许久的果子，透着股让人想咬一口的甜。
    书生喉结滚了滚，沉默在空气里发酵。
    低垂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理智与心软正在拔河，绳结勒得他生疼。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往旁边让了让，像默许了一场越界的请求。
    瑾泉眼睛瞬间亮起，像小猫被投喂了最心爱的小鱼干一般，猛地张开手臂就要扑过去。
    书生惊得绷紧了脊背，眉心骤然蹙起，几乎本能地要躲开。
    瑾泉却忽然笑了，像只偷腥得逞的狐狸，歪头睨了他一眼，转身溜溜达达进了卧室。
    夜深了，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关灯的瞬间，瑾泉先是规矩地躺着，等呼吸渐渐平稳，才悄悄从后面挪过去，没敢贴太紧，却也离得极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来的体温。
    书生却一夜无眠。
    身边人的呼吸均匀绵长，带着鲜活的温度，他的心跳却像擂鼓似的撞着肋骨，怎么也慢不下来。
    明明躺在熟悉的床上，却觉得像踩进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那串纹身，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侧过头，望着瑾泉熟睡的侧脸。
    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对方舒展的眉眼间流淌，可那藏在皮肉下的秘密，像沉在深海的礁石，他怎么也看不透。
    凌晨三点，瑾泉在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蹭了蹭。
    手一伸本想拉过被子，指尖却触到一片柔软，那触感温温的，带着点弹性，绝不是男性该有的肌理。
    瑾泉猛地睁开眼，呼吸顿了半秒。
    他没立刻收回手，反而轻轻按了按，像是要确认什么。
    几乎在同一瞬间，手腕被攥住了。
    “……好好睡觉。”
    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像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瑾泉没挣扎，也没说话，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定定地望着他。
    书生没再多说什么，松开他的手，翻身背对着他，把自己整个裹进被子里，连肩膀都缩了缩，仿佛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墙，而墙缝里渗着难以言说的慌乱。
    房间重归寂静，瑾泉却再无睡意。
    他望着那道紧绷的背影，心里头回生出一种不属于“游戏猎人”的情绪。
    不是纯粹的好奇，而是混着疑惑、怜惜，甚至还有点隐隐不舍。
    他知道，这个人在刻意躲他。
    可书生并不是怕他，而是怕——过度接触。
    怕一旦伸手穿透那层脆弱的纱光，连这短暂的陪伴也会就此崩塌，沦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