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戏骨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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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是粘稠的蜜,也是冰冷的刃。江浸月的唱词早已不再是声音,而是有形质的触手,湿滑、阴凉,缠绕上程不意的脚踝,向上攀爬至花枝。每一个字都带着他独有的、腐朽的甜香,如同开在墓穴深处的鸢尾,用死亡的养分滋养出诡艳的毒。
那座由他无数“过去”堆砌的骨塔,在她眼前无声地崩塌、重组、再崩塌。森白的指骨不再是威胁,它们化作冰凉的雨点,敲打着花骨朵儿,顺着花骨生长的纹路,滑向土地之下更深藏的内里。骨骼摩擦的“咔哒”声,不再是恐怖的伴奏,而是变成了某种单调而催眠的节奏,敲击在她敏感的耳膜上,与心脏的擂动渐渐重合。
她被他逼到了戏台的边缘,背后是冰凉的、雕着缠枝莲的朱漆柱子。退无可退。
江浸月的脸在她眼前放大,那抹泣血红痕像一道活着的伤口,灼热地烙在她的视线里。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井底的寒,却又奇异地点燃了她皮肤下的火焰。冰与火的交织,让她微微战栗。
“姐姐……”他的声音喑哑,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蛊惑的颗粒感,“你看它们……多羡慕我……”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残留着胭脂的涩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自己的血味。那触碰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又或者说,不想喘气。
周围的骸骨们静默地围拢,空洞的眼眶里,幽蓝的鬼火不再狰狞,反而像无数双窥探的、兴奋的眼睛,见证着它们主体这迟来的扭曲“占有”。它们的沉默,比任何声音都更催情。
程不意想推开他,抬起的手却软弱无力,最终只是抵在了他素白褶子的前襟。布料下,是他单薄却紧绷的胸膛,以及……那不属于人类的、冰冷坚硬的妖骨轮廓。这认知让她指尖发麻,一种混合着恐惧和禁忌的兴奋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脊椎。
他的吻落了下来。
不是掠夺,而是侵蚀。
像初春的雨,细密,冰凉,一点点濡湿她的唇瓣。带着脂粉的甜,和他喉间血气的锈。他的舌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撬开她的齿关,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叩拜他唯一的神祇,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偏执。
程不意闭上了眼。
感官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她能“听”到他妖骨深处因渴望而发出的细微嗡鸣,能“看”到那些围观的骸骨们无声的骚动。他的水袖缠绕上通身花枝,越收越紧,丝绸的滑腻与她肌肤的温热摩擦,生出令人战栗的电火。
意识开始模糊,理性的堤坝在名为“江浸月”的潮水中寸寸崩塌。
她开始回应。
不是出于爱,或许只是一种沉沦的本能,一种对深渊的、自毁般的向往。她的舌与他纠缠,尝到了更深的铁锈味,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自己唇上被他咬破的。兔子回应着灰狼的碰触痴缠,爪骨抵着灰狼的肋骨处,抵死纠缠。
这触感让她浑身一颤,一种极致的恐惧与极致的兴奋同时达到顶峰。
“姐姐……暖我……”他在她唇边喘息,声音破碎,带着哭腔,更像是一种命令。
他的手指灵巧地拨开花朵的花瓣,露出娇嫩的花蕊,冰冷的空气骤然侵袭暴露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但下一秒,他更冷的唇取代了空气,烙在她的锁骨,留下湿漉的带着痛感的痕迹。
骸骨们靠得更近了,它们森白的指骨几乎要触碰到她散落的发丝,冰冷的死气与她周身蒸腾的热意交织,形成诡异而淫靡的氛围。
就在程不意以为即将被这冰冷的火焰彻底吞噬,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时一
“江浸月。”
一个冷冽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打破了这诡异恐怖的氛围。
程淮之穿着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站在月洞门下,身姿挺拔如松。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造型古朴的乌木匕首——正是那柄名为“碎玉”,据说能伤妖骨的凶器。他深邃的目光掠过台上那非人的一幕,最终落在被无数骸骨包围的程不意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你吓到舍妹了。”
程淮之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威压,如同冰层下的暗流。
台上的江浸月动作一滞。
缠绕悱恻的唱腔戛然而止。
他缓缓放下水袖,露出一张苍白妖异的脸。眼尾的泣血红,在听到“舍妹”二字时,颜色仿佛更深了些。他黑沉的眼眸转向程淮之,那里面没有了方才的痴迷,只剩下冰冷的仿若毒蛇般的敌意。
“程大少爷,”江浸月的嗓音依旧清凌,却淬上了寒意,“我与不意姐姐的事,何时轮到你这”外人”插嘴?”
“外人”二字,他咬得极重。
围拢在程不意身边的骸骨们,也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情绪,齐刷刷地转向程淮之,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有幽蓝的鬼火开始凝聚。戏台上的气氛瞬间从诡异缠绵变成了剑拔弩张。
程淮之丝毫不惧,他甚至向前走了几步,锃亮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与那些骸骨关节的“咔哒”声形成诡异的对抗。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射向江浸月:
“她是程家的小姐,是我的妹妹。她的安危,自然由我负责。”他晃了晃手中的“碎玉”,匕首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你若是控制不住这些……”过往”,我不介意帮你”清理”一下。”
“清理?”江浸月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癫狂的意味,“就凭你手里那把小玩意儿?”他眼中幽蓝鬼火骤然大盛,周身阴气暴涨,那无数具骸骨也随之发出威胁般的摩擦声。
程不意坐在两个男人无形交锋的中心,感受着一边是阴寒刺骨的妖异恨意与扭曲爱欲,一边是冰冷彻骨的秩序掌控与隐秘占有。她指间触碰着骨指,灼热的温度烫到指尖。
她轻轻扯了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程淮之紧绷的侧脸,又落回台上那仿佛随时要彻底化作白骨疯魔的江浸月身上。
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你们吵到我看戏了。”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人的,非人的,痴狂的,冰冷的——都聚焦在她身上。
江浸月眼中的疯狂凝滞,随即转化为更深、更扭曲的兴趣。
程淮之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收紧,眸色沉暗。
而那些森白的骸骨,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态,无声地,固执地,指向它们唯一渴望的“观众”。
“看戏?”江浸月低哑地重复,他眼中的幽蓝鬼火明明灭灭,如同风中残烛,映得他半边美人面愈发妖异,半边隐在阴影中,仿佛随时会再次撕裂,露出森森白骨。“姐姐……想看什么戏?”
他向前一步,宽大的水袖无风自动,像两道苍白的鬼影。那些围绕在程不意身边的骸骨们也随着他的动作,齐齐向前挪动了半步,骨骼摩擦的“咔哒”声密集如雨。一具穿着残破青衣的骸骨,甚至伸出森白的指骨,几乎要触碰到程不意旗袍下摆的滚边。
冰冷的死气隔着布料传来。
程不意没有后退。她甚至微微仰起头,脖颈拉出一道优美而脆弱的弧线,迎向江浸月那癫狂又专注的目光。她知道,此刻的退缩,只会让这疯骨更加兴奋,或者彻底失控。
“看你,”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若冰锥敲击琉璃,“还能唱出什么……新花样。”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拧紧了江浸月情绪的发条。他脸上那种混合着怨恨与痴迷的表情骤然鲜活起来,黑沉的眼底翻涌着近乎痛苦的狂喜。
“新花样?姐姐想看新花样……”他喃喃着,像是得到了最甜美的褒奖,又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缘。他猛地张开双臂,素白的褶子如同蝶翼般展开,那眼尾的泣血红痕在灯光下灼灼燃烧。
“那我便唱-唱那求不得的剜心蚀骨……唱那放不下的爱恨缠绵……唱给姐姐听,唱给这漫天神佛、累累白骨听。”
他的唱腔陡然拔高,不再是之前的清凌婉转,而是变得凄厉决绝,如同杜鹃啼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随着他裂帛般的唱腔,戏台上的景象再次剧变!
那些原本只是僵硬起舞的骸骨们,动作陡然激烈起来。它们不再仅仅是包围,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种指令,开始互相纠缠、攀附、堆叠!森白的臂骨缠绕着腿骨,头骨碰撞着胸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竟在程不意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搭建起一座不断攀升的、扭曲的、完全由“江浸月”的尸骸组成的——骨塔!
骨塔越垒越高,骸骨们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凝视”着塔下的程不意,那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浓烈的腐朽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疯狂交织的甜腥。
江浸月站在不断增高的骨塔之巅,水袖翻飞,唱词如同诅咒般渴求爱怜:
“垒骨成梯,攀不见姐姐心门扉……”
“剜心作灯,照不亮姐姐无情眼……”
ps:我发现前文经常打错名字哈哈哈,那是我下一篇小说男女主的名字,可能有多男主哦,恐怖向万人迷女嬷大家喜欢看吗^_^